提到孩子,商穎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道,“馳恩,我不是早就跟你說了麽,那不是你的孩子。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誰的孩子,但他是我生的,沒想過把他給誰。”


    “你”


    看到她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我心頭一股怒火莫名竄了上來。她縱然可以對自己任性,但對孩子何必要這樣?她放著好好的生活不過要去跟隨傑西的那樣的人,她瘋了麽?


    可是看著她靈動的眸子時,我硬生生把火氣給壓了下去,又道,“是誰的孩子很好分辨,一個監測就好了,小穎,你一定要這樣糟蹋自己嗎?”


    “糟蹋?我怎麽就糟蹋自己了呢?”她本是手撐著腮,聽到我的話微微抬起頭來,用很驚訝的眸光看我,“馳恩,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我沒有看不起你,但傑西他不是什麽好人,你”


    “那麽你是好人了嗎?漠飛是好人了嗎?你們秦家的人哪一個又是好人呢?吸毒的吸毒,販毒的販毒,以及殺人的殺人,你告訴我誰是好人?”


    她沒等我說完就反駁道,挑著眉瞪著眼,一副進入戰鬥狀況的樣子。我被她這反應激怒了,臉瞬間就沉了下來,我允許女人驕縱任性,但不能這樣尖酸刻薄。


    我看她一點兒沒意識到自己的錯,就又道,“小穎,秦家什麽人你無須管那麽多。你至少應該對孩子負責,他是你生的,你為什麽不給他一個好的生活環境?人都說什麽樣的環境造就什麽樣的人,你”


    “所以你才變成這個樣子對麽?當年小夫人不也混跡在煙花之地麽?聽說幹的還是迎來送往的事兒,難道是因為沒有給你一個好的生活環境,所以你才被影響了”


    “啪!”


    耳光揮過去的時候,我的腦子是一片空白的,什麽都沒想,就那麽下意識就揮過去了。我想不到她尖酸刻薄到這樣的程度了,她居然拿我媽媽來說事。


    媽媽當年是如何死去活來我比誰都清楚,她經曆了什麽,又是如何忍辱負重把我養大,這是我一輩子都無法償還的痛。媽媽是我心頭最痛的傷,而商穎居然這樣說。


    這是我第一次打女人,一個我愛過的,為之神魂顛倒過的女人。我這一巴掌打得並不重,我隻是想讓她知道我的憤怒,有些東西可以去碰觸,但有些東西不可以。


    每個人心頭多多少少都有不願意提及的傷痛,媽媽就是我不願意去回憶,去麵對的傷痛。


    商穎顯然對我的事情很了解,可能傑西跟她說了很多,以及之前在秦家的時候,她也知道得很詳細。我的不堪,我的黑曆史,她興許都了如指掌。


    但這又如何?就能才能成為她反擊我的武器嗎?我剛才有傷到她嗎?我隻是想讓她正確地麵對孩子的問題。


    她被我一巴掌打懵了,可能是想不到曾那麽疼愛她的我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給她一巴掌,還惹來那麽多打量驚愕的目光。她臉上那不以為然的笑收住了,死死盯著我,咬著唇,麵孔是我從未見過的猙獰。


    我有些懊悔了,那一巴掌令我不知所措,因為我從沒打過女人,尤其還是自己愛過的女人。


    “小穎,對不起,我”


    “你這死怪物!”


    我還沒道完歉,她忽然起身還了我一巴掌,然後罵我一句就跑了。我放了兩百美金在桌上也連忙追出去了,一路追到時代廣場外麵的正道上才把她拉住,她一臉憎惡地盯著我,氣喘籲籲。


    我沒哄過女人,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撫她的怒火,就急急忙忙從包裏拿了一張卡給她,“這是以前給你的那張卡,我還留著,密碼沒變。你拿去用吧,我的手機號也留著,你可以聯係我。”


    誠然,我把她深深埋葬在了心裏,可依然留著她用過的那些物品。跟她聯係的手機我也一直保持著暢通,哪怕那電話七八年也沒響起過。


    我以為她會扔掉這些東西的,誰知道她手一拽拿著就跑了,跑得很快。我盯著她逐漸消失在燈火闌珊裏的背影,竟又紅了眼圈,真真的,痛心疾首。


    我想她肯定過得很窘迫,至少傑西目前的經濟狀況不行。我不想她因為錢被他逼著去做不愛做的事兒,所以把卡給了她,那是一張無限製信用卡。


    夜已深,而我卻不願意回家,就這樣漫步在紐約街頭,仿佛被全世界的人孤立了。商穎的話拉開了我潮水般的記憶,那麽多不堪和痛苦接踵而至,我像被人活生生解剖了一樣,痛苦得無以複加。


    我在想,商穎當年不接受我,也不接受秦漠飛,是否因為我們姓秦的都那麽渣。少歐吸毒,我販毒,秦漠飛殺人,這都不是正常人能做的事兒。


    她處心積慮地製造一場假死,難道就因為這個麽?


    我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覺得跟她之間算是徹底成為過眼雲煙了。能為她做的我都做了,她實在不願意回頭我也沒有辦法,這世上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他人幫不上忙。


    我不再過問商穎的事情了,無能為力,就當做她又一次死去了一樣。但我準備給傑西供貨了,隻是想讓他多賺一點,對商穎和她的孩子好一點兒。


    我沒有在美國呆多久,跟程婉卿說了準備擴大公司的事,讓她擬定一個操作程序。並購這事是急不來的,再則關係到很多恩恩怨怨,我不能不謹慎。


    這事我一交代完就回魔都了,心裏還想著在醫院養身體的沈歡顏。她和秦漠飛正水火不容,沒個人照應也挺心酸的。


    回到家過後,我還來不及歇息一下就給她熬了魚湯送過去,聽說黑魚湯能補血,就給她熬了小半鍋。送到醫院的時候,她正在睡覺,好像在做惡夢,閉著眼掙紮著在不斷呢喃著什麽。


    我放下魚湯走過去看了她一眼,正準備給她擦擦汗時她霍然掀開了眸子。我來不及躲開,就這樣對上了她的眼神,那是種驚恐、絕望和驚愕交織的眼神。


    “三哥”


    她忽然支起身子一把把我抱住了,抱得很緊。我感覺到她的身體在瑟瑟發抖,她那一臉的汗水跟瀑布似得滾,都落在了我的肩頭。我忽然就心痛了,莫名的心痛。


    如果說商穎當年的存在撩撥了我心頭那股激情之火,那麽沈歡顏的存在就真真實實地侵蝕了我最軟的心脈。我會心疼她,會特別想要去照顧她。


    我拍著她的背脊安慰著,告訴她一切有我,不要怕。但她搖搖頭,卻把我抱得更緊,我在她眼底看到了恐慌,卻不知道她在害怕什麽。


    問她又不說,那麽始作俑者一定是秦漠飛。我想除了他,沒有人能把她傷害成這樣。她緩了很久才回過神來,一臉緋紅地推來了我,還不好意思地衝我訕笑了下。


    我把魚湯給她盛碗裏了,看著她吃時腦袋一抽,讓她也給我一口嚐嚐。


    她莞爾一笑,隨手舀了一勺遞給我。我也沒多想,直接張嘴就吃了,吃了過後才發覺這舉止似乎有些曖昧,就立即自嘲地笑了笑,說自己手藝還不錯。


    這點小尷尬很快就過去了,歡顏可能已經釋懷了,但我沒有。我心頭仿佛注入了一劑興奮劑似得,心跳加速,血液沸騰,根本無法平息。


    我佯裝鎮定地站在邊上跟歡顏閑聊,她說要出院了,待夠了。我看她氣色還好,也就同意了,打算陪她一起出院。就在此時,我電話忽然響起了,是助理打來的。


    我正準備掛掉的,但覺得蹊蹺,因為助理一般情況下不會跟我打電話,他知道我的脾氣。於是我走到一旁接通了,電話裏傳來助理心急如焚的聲音。


    “老板,出事了,媒體曝光我們公司自己囤禦品一期的樓,準備搞饑餓營銷。這事態我們來不及做公關就已經發酵了,現在恐怕得你親自出麵才行。”


    在歡顏麵前我不好講什麽,就跟她說有點急事先走了。到樓下的時候我才又打電話過去問及這事兒,才曉得新聞就是早上出來的,那時候我正在熬魚湯呢。


    他媽的!


    我急急地感到公司時,大樓外麵已經圍聚了很多購房者,拉著橫條都在示威。我在路邊上看了很久,才把車轉入了地下停車場,從下麵直接坐電梯上樓了。


    我通知了公關部的人立即開會,這事情鬧得有點兒大,如果被政府那邊盯上,那麽我這麽些年建立起來的信譽就都被摧毀了。囤樓這事其實很多公司都會做,不過是一種營銷手段而已。


    但因為“禦品一期”的位置極好,並且有消息出馬上要建地鐵和商圈,我們當初擬定的價格就實在太低了些。這事兒在業界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兒,但被曝光出來便是醜聞。


    我肯定這是秦漠飛所為,因為除了他,其他的地產商多少知道我在地下圈子的名氣,是絕對不敢這樣子對我的。


    這個混賬東西,給他點兒顏色他就開染坊了,他沒稱過自己幾斤幾兩重。我要真出手,他分分鍾會成為炮灰,敢跟我來這樣的手段,哼。


    我掃眼在場的公關組,冷冷道,“這事,我親自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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