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醉生夢死,大抵就是我這樣的生活。一天天買醉,一天天跟女人們鬼混到天亮,再又開始忙碌,忙如何去禍害世人,忙如何去賺錢。


    我的境況就是這樣,能夠孜孜不倦地忙碌下去,忙到沒有時間去想商穎那麵目全非的樣子和那個還來不及問世的孩子。我處於一種深深的自責當中,根本無法釋懷。


    商穎的死,對我造成了很大的震撼,我開始思慮自己這操蛋的一生。


    二十多年了,我一直在那種高壓的氛圍裏生存,可謂步步驚心。我來不及去想自己的未來,自己的人生。我的目標隻有複仇,殺了白鯊,再毀掉秦氏一族,僅此而已。


    我不曾想過自己,甚至為自己安排一下後事。我總覺得像我這樣的人應該是被世人千刀萬剮的,我禍害了那麽多人,也不求上帝能寬恕我。


    人越到心灰意冷的時候,就會想得越悲觀,於是我開始揮霍人生。我從來記不得任何一個跟我上過床的女人,隻記得她們每個人的床上功夫都很好,令我欲仙欲死。


    我是個道貌岸然的斯文敗類,人前我十分高冷,保持著一種神秘且孤傲的性子。我留了長發,還故意戴了一副眼鏡,令自己更像一個斯文人。


    這世上很多人都在假裝正經,我也是。我戴著一副不屬於自己的麵具,戴久了就忘記了自己是誰,活著做什麽。


    如此一天天,一年年,不知不覺我就過三十了。男人三十而立,我卻在醉生夢死,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我以為這輩子我大概就這樣了,但有一件事情改變了我。


    就在我三十歲生日的時候,秦斐然居然主動說要給我做壽。我從來沒有過過生日,因為從小就在陰霾的氣氛下生活,媽媽不記得,我更無所謂了。


    所以當秦斐然這樣說的時候我很驚愕,但同時也很不屑。我跟他有著不共戴天的仇,若非是媽媽臨終時再三叮囑我不能夠去動他,否則我早把他殺了。


    我不知道是秦斐然良心發現了,還是有什麽企圖,他對做壽這事十分熱情。甚至還來酒吧找了我一次,跟他的二老婆薛寶欣一起來的。


    薛寶欣是薛家的大女兒,這個家族我早就有聯係,因為他們是做運輸生意的,在各種運輸當中都有著極好的建樹。尤其是從香港到魔都的海運,做得很好。


    不過薛寶欣並不曉得我就是白鯊,我每次都是讓老出麵跟她談。這個女人見錢眼開,她眼裏沒有是非對錯,隻有利益,所以要收買她十分簡單。


    她和秦斐然一起來找我的時候,還特別意味深長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露出個怪異的笑。那略帶媚態的眼角和故作高貴的舉止,令我特別反感。


    我在夜店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薛寶欣絕非那種很正經的女人。我估計她和秦斐然的結合,也是帶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目的,不太可能是愛。


    我招呼了他們倆坐下,冷冷瞥了秦斐然一眼。發現他現在更顯疲態了,原本犀利的眸子也變得渾濁,像是真的老了。在媽媽去世過後,他的衰老能用肉眼可見的程度來形容,十分憔悴。


    他斜睨我一眼,捏了捏眉心才道,“老三啊,你還從來沒有在秦家過壽呢。都說男人三十而立,你事業是有了,但還孑然一身,作為大哥我責無旁貸啊。”


    “大哥?這是你自詡的吧?”


    我冷呲了一聲,招手讓服務生給他們上了茶,轉身就走到吧台去了。我不想看到他那張過度虛偽的臉,會想到他欺負媽媽時的樣子,心裏頭就殺氣騰騰的。


    我倒了杯威士忌,一口氣喝掉後才遠遠地斜睨他,“過壽這種事就不用了,我沒興趣也沒心情,我看你也不是有心要給我過壽,說重點吧。”


    剛才他說到我孑然一身,想必心裏是有了什麽想法,我很好奇他又想出什麽幺蛾子了。


    他被我這樣一嗆很是生氣,寒著臉沉默了許久才又緩過臉來,道,“老三,你也三十歲了,之前我多少也聽到了一點兒你和商穎的事,都這麽久了你也應該放下了吧?我幫你物色了一個挺不錯的女孩兒,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就見個麵。”


    “原來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做壽是假,做媒是真,那你試試看是誰家的女孩兒?”


    我在想,他主動給我介紹女孩兒,那麽這女孩兒一定跟他們的關係匪淺,他是想通過這女孩兒來牽製我吧?我現在夜夜笙歌,天天都他媽的朝秦暮楚,還會對一般的女孩兒動心麽?


    不過我好奇!


    他笑了笑,又道,“就是你嫂子娘家的侄女,叫薛佩瑤,長得很漂亮,學識也好。比你小八歲,我覺得挺不錯的。這樣一來就是親上加親,往後大家更好相處嘛。”


    果不其然,秦斐然打的還真是這個算盤。


    我對薛家的了解肯定比他要深,因為我要依仗他們的海運幫我送貨,我若不了解透徹又怎會放心。據我所知,薛寶欣大哥一共是兩個孩子,一個叫薛慶坤,一個就叫薛佩瑤。


    薛慶坤明裏在經營一家高檔酒吧,暗中卻是跟陳家的人在進行走私活動。當然貨都是以白鯊的名義提供的,他們隻是從中賺取一部分利潤而已。


    至於薛佩瑤,就是一個豪門千金,除此之外別無長處。估計她的人生目標就是嫁入豪門當少奶奶,誰當接盤俠就不得而知了。


    薛家的人最精明的就是薛寶欣,在嫁入秦家之前她也算是個大姐大,薛家老少都以她馬首是瞻。所以秦斐然如此一說我就明白了,他確實想通過我的枕邊人來牽製我。


    我看薛寶欣那滿眼的精光,就淡淡一笑,“那還多謝薛夫人關心了,既然如此,我就做個壽好了,順便看看你們嘴裏的大家閨秀是什麽樣的。”


    “老三,看你這份勉強,也真是的。”薛寶欣有點兒生氣,但又不好發作,就訕笑了下。


    我聳了聳肩沒說話,這事兒大抵就這樣決定了:做壽,順便相親。


    其實所謂的做壽也不過就是秦家的族人來老宅子裏聚一聚,擺上幾桌,大家別有用心的一起吃飯。也沒什麽好籌備的,生日一到,我直接就開著車到老宅子參加生日宴了,一切都是準備就緒。


    我來的時候還有點兒早,族人們沒有來,我就隨便到院子裏轉了轉。


    老宅子是七進院落,十分寬闊。秦斐然他們都住在前麵幾個院落,後麵就沒人居住了,很是冷清。


    我順著走廊一直走到了六進院落,剛準備去七進院落時,忽然聽到邊上有竊竊私語的聲音。我很納悶,就轉頭走過去了,正好看到薛寶欣和一個身材妖嬈的女孩兒聊天。


    我估計這就是薛佩瑤,因為她眉宇間和薛寶欣有點相似,但一張臉整容過度,瞧著不自然。


    她們倆可能想不到有人會到這邊的院子裏來,講話也有些肆無忌憚,以至於我聽得清清楚楚。


    “佩瑤,你給我千萬要記住,一定要把你對漠飛的心思隱藏起來,這秦馳恩比秦漠飛要更有錢,更有實力,能嫁給他也是不錯的選擇。”


    “姑姑,我不喜歡秦三爺嘛,都沒見過他。”


    “這事兒輪得到你喜不喜歡嗎?眼下老三一個勁地對付成業集團,他的目的是要搞垮秦家。如果你們倆真在一起了,他就不會對秦家下手了。再有啊,你可以找找他的貓膩,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你姑父說了,隻要你從老三得到有益的消息,漠飛那邊的事兒就包在他身上。”


    我聽到這裏的時候,心頭一股怒火“騰”地一下冒了出來,我真恨不能立即那把槍把秦斐然給轟了。我見過無恥的人,還沒有見過他這樣無恥的人。


    我當即就轉身走了,開著車就離開了老宅子。


    想想我死去的母親,想想死去的女人和孩子,我心頭殺氣騰騰。我覺得,這輩子我要是不把秦家給摧毀了,真對不起我這操蛋的一生。


    我就是在這樣的情懷中,對秦家人的怨恨越來越深。我在想,如果不是他們從中作梗,我會否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沒能力去保護我愛的女人。


    我開始對秦家下手了,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成業集團。


    成業集團成立於建國初期,在這之前秦家也是做生意,但沒有這樣專攻於房地產,涉及的行業有錢莊、布匹、商行什麽的。後來老頭子嗅到了一點商業氣息,就專攻房地產這一塊了。


    魔都在建國初期經濟都是靠金門世家來維持,而秦家作為金門世家之首,也一直是魔都經濟的風向標。也所以,在秦家專攻房地產的時候,政府那邊還是給了不少福利和扶持。


    眼下,成業集團經過了三代人的經營,成為了魔都最大的一個公司,成為魔都政府最長臉的一個企業。秦漠飛作為公司的掌門人,自然也是風生水起,在全中國來說也是有頭有臉的。


    我們倆的立場從一開始就是對立的,所以我還沒出手他就有防備,一較量之下令我又驚又喜。


    人是一種十分奇怪的動物,當敵對放實力能夠旗鼓相當的時候,那種競爭力就會超過敵對的仇恨,我對秦漠飛就是這樣。和他的較量好像把我從醉生夢死中拉了回來,我開始正視自己的立場了。


    於是,我們倆真真的對抗拉開了序幕,我處心積慮要把秦漠飛以及他手裏的成業集團踩在腳下,我要毀掉他和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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