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語這一出我真的始料未及,連忙讓救護車在原地等候,跟著跳下車急急忙忙地追了過去。


    她沒跑多遠就不行了,手撐著路邊一顆槐樹蜷縮了下去,我追到的時候,她那張臉白的瘮人,一身白色睡裙已經被血跡染紅。


    我又急又氣,但又不敢罵她。她在這種情況下逃跑,那指定有著不足為外人道的事兒。


    我順了順氣才蹲下身問她,“小語你到底怎麽了?這孩子是怎麽回事啊?”


    方才那醫生說她這種情況應該發生了無數次,這令我十分驚愕。


    我自己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很清楚懷孕期間出血是怎麽個情況,而她出血量這麽大,還發生過無數次,那說明她腹中的胎兒我現在很好奇她吃的藥是什麽藥。


    秦語不準我去拉她,我一靠近她就尖叫,特別抗拒我。我也不敢叫救護車靠近,這裏是紅綠燈口,我怕她做出更令人無法接受的事情。而且,她的睡裙上還在不斷滴答鮮血,情況很危險,不能再刺激了。


    我蹙了蹙眉,又道,“小語,你聽話去醫院看看,我馬上打電話讓你哥把允昊帶過來好嗎?”


    “你讓他過來我才去醫院,我一定要看到允昊。”她很堅持,看我的眸光特別執著,或者叫絕望。


    說真的,這一刻我對她特別失望,我原本以為她是分得清是非的。然而她沒有,她在用自己的性命威脅我,我平生最不能接受這樣作踐自己的行為。


    然而我沒有辦法,看到她強忍痛楚的樣子,隻能拿起手機又給秦漠飛打電話,他可能也是擔心秦語,一下子就接通了。


    “漠飛,小語一定要見到甄允昊才肯去醫院,我們現在在老宅子外麵的紅綠燈處。她的情況很危險,流了好多的血。”


    “把電話給她。”秦漠飛冷冷道。


    “嗯,那你要好生點說話。”我瞥了眼秦語,把手機遞給了她。“你哥說要跟你講話,你有什麽要求就自己跟他說吧。你們倆是雙胞胎,有什麽心事也不用藏著掖著了。”


    秦語遲疑了一下才接過電話,但沒有講話,就聽著。到最後她忽然手一滑,手機一下子落在了地上,緊接著她人也倒了,我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


    “救護車,救護車!”


    我撿起手機就抱著秦語跑了過去,好在她個頭小,我這人高馬大的抱她不算特別吃力。前方的救護車看到這一幕連忙把車倒退了回來,上麵的醫生和護士下來急急忙忙地把她抬了上去。


    我一看手機,電話還沒掛掉,連忙又對著說了句,“漠飛,小語暈倒了,我現在和她一起去醫院,你也快點趕過來吧。”


    說完我就掛掉了,一抬頭就看到醫生那一臉的凝重。我頓時心頭一沉,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醫生,她,她的情況是不是很糟糕?孩子能保得住嗎?”


    醫生很怪異地瞄我一眼,搖搖頭道,“如果我診斷沒錯的話,她腹中的胎兒應該死了很久了。”


    胎死腹中,還死了很久了?


    他這樣一說,我忽然想起了秦語剛回老宅子時的樣子,不光麵色蒼白,人也瘦得跟骷髏頭一樣。難不成在哪個時候她就已經不對勁了?


    可是,胎兒怎麽會死呢?還居然還在她體內呆了那麽久,好詭異啊。於是我又莫名其妙想到了她吃的那個沒有任何名字的藥,那會是什麽呢?誰給她的?


    救護車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有醫護人員守在大門口,秦語被抬上手術後立馬就送進了手術室,我就在手術室門口等候著,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感到特別的匪夷所思。


    依照醫生說的,秦語這情況不止一次發生,那麽她一定知道孩子是死胎,可她為什麽不說?我無法想象她每天忍受著那種痛苦還對大家強顏歡笑的樣子,她心裏到底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事?


    其實,流產對每個女人來說都是特別痛苦的事,那是自己的骨肉,沒有誰能做到無動於衷。


    看到秦語這樣,我又想到了蘇亞,想到了自己那未曾謀麵的孩子,心裏頭忽然間五味陳雜。


    秦語被送進手術室半小時後,秦漠飛急匆匆地趕到了,身後跟著甄允昊。他的雙手縮進了袖籠操在了胸前,我猜大概是他手上有。


    他一走進就急急問我,“沈小姐,小語怎麽樣了?”


    我十分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她怎麽樣你自己不清楚嗎?她從你那邊回來的時候瘦成什麽樣你不曉得?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她嗎?怎麽對她的?”


    秦語和甄允昊在一起那麽久,他不可能不曉得她身體出問題了吧?而他居然沒第一時間把她送回來,還那樣耗著。


    秦漠飛眸光狠狠剜了他一下,冷哼了聲,“甄允昊,如果小語出了什麽事,我一定會讓你們整個甄家陪葬的。”


    甄允昊擰了下眉沒有講話,隻是繃著臉怔怔地看著手術室門上的燈,眼神很絕望,很悲涼。我沒有把秦語腹中孩子是死胎的事情告訴他們兩個,怕醫生那邊診斷有誤。


    我下意識渴望那不是真的,可是一想到她身下那一大攤血


    “叮!”


    手術室大門上的燈光熄滅時,門也緩緩啟了。我竟第一眼看到了已經蘇醒過來的秦語,她的眼睛瞪得好大,蒼白而空洞。她後麵的醫生眉心緊蹙,抿著唇一句話也沒說。


    “小語!”


    “允昊!”


    兩人不約而同發聲,甄允昊直接用胳膊撞擋在他麵前的秦漠飛,朝著秦語飛撲過去站在了她身邊。不過他依然操著手,想來是不想她看到那樣不堪的一幕。


    “允昊,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的孩子沒了,對不起。”


    秦語一看到甄允昊就崩潰了,瞬間淚如雨下。她的眼裏隻有甄允昊,所以我和秦漠飛都不好過去安慰她,隻是在一旁看著,看到她萬念俱灰地哭泣。


    我對此很有感觸,鼻頭一酸就紅了眼圈,連忙別頭悄悄用指尖沾了沾眼角的淚花。秦漠飛伸手把我攬在懷裏,我感覺他一身的戾氣很強,他對秦語是痛心疾首的。


    “先把她送病房吧。”他冷冷道,斜睨了那個推病的護士一眼。


    那護士把秦語推走過後,醫生才走了出來,遲疑一下才看向秦漠飛道,“秦先生,秦小姐的胎兒早在兩個多月前就已經是死胎了,她一直在吃一種成分不明的藥物控製著沒流下來。剛才我們已經做手術給她清了宮,發現她的體質根本無法正常受孕。”


    “所以?”秦漠飛的臉又黑了幾分。


    “她采取的是試管嬰兒受孕方式。”


    “她生命有危險嗎?”


    “暫時沒有,不過她在手術的過程中又醒了,看到胎兒被拿掉人很崩潰,你們恐怕要多花點時間導導她,免得她情緒不穩患上抑鬱症。”


    “我知道了!謝謝你醫生。”


    秦漠飛說完拉著我就轉身走了,我瞥了他一眼想說點什麽的,卻又發現說什麽都不對。秦語變成這樣子,跟他這當哥哥的不無關係,當初如果他不強行把她禁足,恐怕也不會這樣。


    我就是不懂,秦語既然選擇了做試管嬰兒,那麽一定知道自己的身體無法受孕,所以她懷孕是為了什麽呢?甚至在胎兒沒有生命特征過後還瞞著我們大家繼續留著,她到底想做什麽?


    這兩個多月來,她一定特別煎熬吧?懷著一個沒有生命的孩子,她比誰都要難過,心碎,然而她卻沒有跟任何人說,哪怕是我這個嫂子。


    她的心思,恐怕是秦家人裏最難猜的。


    快到病房的時候,我拉住了秦漠飛,糾結地看著他,我想替秦語求求情,可又覺得這樣不太對,畢竟甄允昊是他們費了很多的功夫才抓到的。


    “怎麽了老婆?”他一臉沉重地問我道。


    “我”我咬了下唇,垂著頭糾結半天,才鼓起勇氣道,“漠飛,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嗯?”


    “你看小語如今這樣子,沒個體己人安慰是不行的,而你我都是她心頭的傷,恐怕是不行。所以”我看他沒生氣,就又道,“要不你讓允昊在這裏陪她一段時間吧?等她好點兒才帶回去?”


    “今天把他弄過來都是費了很大的勁,那邊可能不會同意,除非他說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才有可能酌情處理。老婆,我已經盡力了。”


    看秦漠飛一臉為難的樣子,想來是真的不行。我也就沒說什麽了,自古以來法不容情,連王子犯法都跟庶民同罪,又何況是甄允昊這樣罪孽深重的人呢?


    我想了想又道,“那我去勸勸他,看他願不願意說出點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他手裏應該有一份白鯊跟各個毒販的暗語,你試著問問他。那邊還有幾個最主要的毒販沒有抓到,找不到新的突破口,案子在僵持著。”


    “嗯!”


    這還是秦漠飛第一次如此認真地跟我講這個事兒,可能是看到我和甄允昊有過幾次接觸,他比較信任我一點兒。我自然是當仁不讓,這個案子若能皆大歡喜,我又何樂不為?


    我讓秦漠飛在外麵不要進來,秦語對他十分反感,我不想再刺激她。


    進病房時,我看到甄允昊就坐在了病邊緊握著秦語的手,他手腕上的瞧著特別的紮眼。我走過去瞥了他一眼,發現他極難動容的雙眸中泛著淚光,一臉懊悔的樣子。


    這是個好機會!


    我見秦語似乎已經睡著了,就走過去推了推他,“允昊,能跟你聊兩句嗎?”


    他抬起頭看著我,仿佛知道我要說什麽似得,淡淡道,“如果我說出一些對他們有用的東西,能否讓我出來陪陪小語?我不想她連個體己人都沒有。”


    “漠飛說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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