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為,商穎進了精神病院過後,我個人的世界至少該風平浪靜了下來。但其實不然!


    秦漠飛始終不準我離開這個公寓,無論如何都不妥協。


    我生氣之餘又十分納悶,他到底在忌憚什麽。我一直覺得他最忌憚的人是秦馳恩,可他現在在香港那邊治病還沒有回來。所以他這心思令我匪夷所思得很。


    萬般無奈之下,我又聯係了楊碩。他那邊的消息準確快速,我十分信賴他。我讓他查一下跟秦漠飛有過節的人。想分析一下那個令他忌憚的敵人是誰。


    楊碩倒沒拒絕,但先問了我一句很奇怪的話。“沈小姐,你知不知道商穎為何會被曲風誘惑?雖然他看起來確實風流倜儻,但商穎跟前的男人可個個都是人中龍鳳,怎麽會那麽容易上當呢。”


    我聽他是話裏有話,心頭頓時一沉,“楊碩,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隱情?”


    “當然有了。並且是很大的隱情,要不然秦先生怎麽會禁足你呢。”他笑道,成功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講重點!”


    “八折!”


    我對楊碩這財迷心竅的本性真是鄙視到了極點。但也拗不過他。誰讓他講的都是我要的呢。而聽完他的話過後,我有種莫名的。毛骨悚然的恐慌。


    他說,曲風在接近商穎的時候就知道她嗑藥,於是給她用了21,這才輕易得手。我十分清楚這個毒品的威力,被嚇得不輕。


    想不到曲風居然會用這樣的方式去對付商穎,我回想起他後來找我的時候,他的神態十分沉重。


    難道就因為這事他覺得辦得太過分?才毫不猶豫選擇了以跳樓的方式結束生命,就算不是,也一定有這一部分因素。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毒品的來源。


    在魔都,能夠輕易拿到這種毒品的人隻有陳魁,而這個毒品因為被盯得很緊不太好出手,所以他交易的時候大都是他本人親自去,實在沒空才會讓自己的親信處理。


    我意外的是,曲風怎麽會拿到這個毒品,他要麽認識陳魁,要麽就認識陳魁手裏的人。可不管他認識他們哪一個,他買賣毒品這事一定會被陳魁知曉。


    21是一種新型毒品,陳魁對客戶群的掌控很強。以他多疑的個性,不可能不去查曲風的底細,也不可能發現不了他和商穎糾纏在一起這事。


    那麽問題就來了!


    陳魁既然知道曲風在有意接近商穎,他為何沒有說破呢。他很清楚商穎出事過後會造成什麽樣的風雲,但他卻選擇了旁觀,這件事難道隻有他知道?


    不,不可能!


    陳魁雖然狠毒,但城府沒有陳酒深,如果他發現了這件事,一定會跟陳酒說。


    但陳酒是一個視財如命的人,有這麽大的消息不拿去換錢,實在說不過去。唯一可能就是他被封口了,而這個封口之人肯定比他更厲害。


    我想起了秦馳恩!


    秦馳恩是薛、陳、甄三家人都馬首是瞻的人,陳酒知道這麽重要的事情不太可能瞞得住,畢竟商家也是金門世家之一。再加上商穎的身份那麽敏感,既是秦馳恩曾愛過的女人,又是秦漠飛的老婆,他哪能淡定。


    所以我想是秦馳恩下令封口了,他明知道卻裝著不知道,目的何在?是為了幫我?還是恨商穎,還是因為別的?


    他現在在香港養病我也不曉得他的具體情況,但這些東西聯係起來細思極恐。他是絕對有著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本事,所以我覺得他肯定有更深一層的意思。


    也所以,曲風接近商穎並下藥勾引她一事,已經是路人皆知了。但凡他們知道我和曲風有聯係,那麽這事我就難辭其咎了。


    我仔細想了想,在曲風跳樓哪天,警察是傳訊過我去的。陳魁跟東區的警方很熟,想知道這些並不難。


    難不成,我已經在無意中曝光自己了?秦漠飛把我禁足在這邊,怕的是這個麽?


    我越想越毛骨悚然,這魔都的事,我看到的果然是表象。我處心積慮安排的局,居然有可能人盡皆知,這太他媽的恐怖了,我等於是掩耳盜鈴了?


    “沈小姐,你還在嗎?”


    沉默中,楊碩又講話了,我“嗯”了一聲表示還在,但也無言以對。不知道說什麽,也沒說的。從他說曲風給商穎用了藥起,我這心裏就十分不是滋味。


    我弄不明白的是,曲風為何要對商穎用藥,他如果有難度可以跟我講的,卻為何這般不擇手段。


    老實講,聽到他用藥這事就十分不舒服。因為我之所以落到今天這般田地,也是這該死的21引起的,若不然怎麽會和秦漠飛纏在一起。


    曲風這個人,真的令人捉摸不透。我原本對他跳樓一事耿耿於懷,覺得他為了成全我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可現在看看,好像還有別的因素,但我已經刪除了他所有痕跡,不想去深究了。


    我想了很久,又道,“楊碩,還有別的消息嗎?”


    “聽說你生了一個千金,恭喜你啊,總算得償所願。她一定很漂亮吧,像你還是像秦先生呢?”


    楊碩的祝賀令我匪夷所思,我疑惑道,“楊碩,你怎麽知道這事?你好像對我十分了解,能告訴我為什麽嗎?我已經很久沒有問你要消息了,可一問你就有,你像時刻在準備著。”


    “沈小姐你多慮了,做我們這一行,要時刻防範於未然,沒有準備怎麽賺大錢?魔都眼下風起雲湧,我嗅到了無限商機,多一些資料也是理所應當嘛。”


    “那麽,別的人如果從你手裏買我的資料,你也會雙手奉上的對嗎?”他沒做聲,我就當他是默認了,於是我又道,“那你一定出賣過我的消息,對麽?”


    “沈小姐,該說的我一個字不少,不該說的我一個字不多,你不用擔心。”


    他是在告訴我他還有職業道德,有所保留沒有徹底出賣我麽?


    嗬嗬!


    我他媽的機關算盡,卻忘了楊碩的職業是私人偵探。我能請他,別人自然也可以,這個隻認錢不認人的家夥,還是有他自己一套生存法則的。


    我沒有他問調查我的是誰,因為他絕不會說的,但應該不會是商岩。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想調查我的人有可能是秦漠楓或者甄允昊。


    秦漠飛的忽然轉變是在萬慶樓,當時在場的人隻有秦漠楓最突兀。而且他那些話也是對秦漠楓說的,難不成他忌憚的人是他麽?據說他對商穎一見鍾情,若知道這事是我做的,他難免懷恨在心。


    我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了,原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但細思之下是如此恐怖。今朝如果不問楊碩消息,我還想不到這麽多事。


    這才叫一石激起千層浪吧?就是浪頭來得太猛了些。


    掛了電話過後,我把楊碩的信息費打了過去,而後把他的聯係方式徹底刪除了。他雖然很厲害,但終究也是一顆定時炸彈,我還是少惹為好。


    現在我似乎明白了秦漠飛的良苦用心了,樹敵太多他始終顧不到那麽周全,索性禁足我一勞永逸。也罷,我就安安分分在這房子裏呆著吧,什麽時候風平浪靜,什麽時候再出去浪好了。


    想通了這些心裏就舒坦多了,至少我還沒輸,挺好。


    我來到小床邊,靜靜看著裏麵的奶娃愣神。就是她和小凡的存在,才讓我變得十分惜命,才這麽眷戀凡塵俗世。


    所以我一定不能枉死,我得變得更強大一些,強大到別人動不了我。


    “諾諾,我的諾諾!”


    我抱起她愛不釋手地吻著,親著。我還是接受了秦漠飛取的這個小名,叫得順口,也好聽。


    最主要是他說的“一諾千金”,雖然他不太能做得到,但我希望諾諾以後做人能這樣。不輕易許諾,但若許下一定不變。


    諾諾還很小,很脆弱,睡眠的時候多。而且睡覺時不經意會笑,淺淺的,唇角微揚,這個笑容特別像秦漠飛偶爾不經意的一個微笑,非常迷人。


    大多時候我都這樣靜靜凝視著她,細數她又長又翹的睫毛,這睫毛跟她爸一樣,一閉上眼睛就像兩排振翅欲飛的翼翅,看得人怦然心動。


    “嗚”


    我正盯著,她忽然嘬了一下小嘴,哼唧了起來。我明白她這意思,是想餓了,於是我抱著她坐在了陽台邊的搖椅上喂她。


    我還不太會喂孩子,但也在慢慢學。每天如何喂她,喂飽她,成為了我特別想克服的難關。


    小家夥閉著眼睛都十分敏感,用輕輕一碰她就含住了,吧唧吧唧地喝了起來,喝著喝著睜眼瞄一眼我,而後閉著眼睛再喝,一臉貪吃的樣子。


    臥室門忽然打開了,我回頭看了眼,是秦漠飛進來了,手裏又端著一份糕點。我如今的飲食都是他安排的,幾乎隔兩三個小時他就給我加餐。不曉得他是擔心我營養不夠女兒沒奶喝,還是真心疼我。


    他就坐在我麵前看著我奶孩子,黑白分明的星眸柔情似水,再不像以往那般冷漠淩厲,興許是女兒的到來把他少有的良知拉回來了吧。


    看了許久,他伸手把我臉上幾率垂落的發絲捋了捋,撥弄到了耳後。接著挖了一勺蛋糕喂我,一邊喂一邊叮囑我,“等會我要去一趟公司,可能得晚點回來,電飯煲裏在煲雞湯,午飯的時候記得多喝點。”


    “你事情忙就不用照顧我了,我會很安分的。”


    聯係了楊碩過後,我心裏多少發生了一些變化。秦漠飛的做法固然令我十分不悅,但終究是為了我好,我也不好太矯情了。再則,在他的羽翼下生活,也會有被保護的幸福感。


    他又挖了一勺蛋糕給我,道,“你為我生了兩個孩子,照顧你是我的本分。”


    本分?


    我心頭一滯,抬頭瞥了他一眼,原來他覺得照顧我隻是本分而已?並非是他舍不得我心裏還愛我,或者想要彌補些什麽。


    看來我又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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