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岩走的時候已經夜裏十一點多了,外麵依然瀝瀝淅淅下著雨,我望著墨黑的蒼穹。心頭悲涼到了極點。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心裏隻有秦漠飛一個人,卻原來還會為另一個男人流淚。回想起商岩說的那些字字句句,我心如刀割。


    我知道他是個死心眼的人。但不知道他在感情上也是這麽的死心眼,也怪不得他會對我的過去痛心疾首。因為他走不出來,他無法接受那樣的我。


    我曾無數次問自己。秦漠飛和商岩兩個人,我更喜歡誰。如果讓我有選擇機會,我又會選誰。


    我的答案是商岩,因為他更純粹。而秦漠飛身上摻雜了太多我不懂的東西,他像是一顆高爆手雷,隨手可能爆炸。


    但這些都是我的假設,我現在根本沒有資格去挑選別人,興許連嫁個丈夫的資格都被秦漠飛剝奪了。他曾說過很多次。即使他不要我了,我也沒資格去愛別人,這不是假話。


    “秦漠飛”這三個字。成了我的噩夢。他是我生命裏的劫數。


    我倚著床頭輕撫著小腹,也不知道裏麵的寶寶怎麽樣了。他是會平安地降落,還是無聲無息地離開這世界。我已經無法掌控他的命運了,隻有看老天爺是否仁慈。


    這屋子裏就我一個人,好靜,靜得我心裏發慌。我無法入眠,明明困得要死卻還是睡不著,瞪著兩隻眼睛看著天花板,像在等死似得。


    我拿著手機翻著上麵為數不多的電話號碼,卻又不知道跟誰打電話,好像跟誰打都很不合適。


    我不經意翻到了新聞pp,看到了一則很詭異的新聞,說的是美國總部高管皮特被警方控製,因涉嫌猥褻未成年少女。與此同時,該公司財務總監也被查出挪用公款並虛報季報。


    因為這兩個高層接連被警方控製,公司的股票出現了大幅度下跌,股東們已經開始有組織在遊行了。


    這不就是秦馳恩的公司麽?怎麽會忽然出現這種事情?


    我看了一下新聞發稿的時間,也就是早上淩晨,美國時間下午五點的時候。怪不得他說好今晚來卻沒有過來,難道是在處理公司的事情?


    我雖不懂如何運營公司,但也知道公司的結構是如何形成,這些位高權重的高層個個都舉足輕重,哪一個出了問題對公司來說都是致命打擊。而公司接連兩個出事,這事可鬧大了。


    我想了想,給秦馳恩發了個信息問他還好吧,他很快電話打過來了,“歡顏你還沒休息嗎?晚間我讓助理去醫院給你送飯,但你沒在。”


    原來他讓助理來過了,我忽然有些感動了,又道,“我有點事情出去了一會,剛在手機新聞上看到你的公司好像出了點問題,擔心你就問問。”


    “沒事,一點小事而已。”他不以為然地道,但我依然聽出了語氣裏有一絲狠意,難道這事還有蹊蹺不成?


    “那你忙,我就不打擾你了,再見!”


    “晚安,早點睡,我明天再來看你。”


    “沒事沒事,你先忙公司的事要緊!”


    “睡吧,乖,別擔心!”


    結束通話過後,我疑惑的很,公司總部出了這麽大的事,秦馳恩居然沒有趕著回去,他這心也夠大的。不過這些大人物心髒承受力都比較強,興許早已經想到了應對之策,倒是我瞎操心了。


    果然,大神跟凡人是不一樣的。


    我又開始陷入了睡眠的掙紮之中,數羊,在數到一千隻的時候我終於困意來了,迷迷糊糊像是看到了秦漠飛,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手裏還拿著死神鐮刀,站在夜幕中陰森森地看著我,他渾身都冒著黑色戾氣,好可怕。


    這是一個空曠的無人的地方,黑漆漆的。周遭的風很冷,仿佛從地獄吹出來的一樣,把我凍得瑟瑟發抖。


    我驚恐地望著秦漠飛,他那眼神淩厲得像要殺死我,充斥著濃濃恨意。“漠飛,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我忘記了之前還跟他吵過架,忙不迭地上拉住了他的衣角,他卻狠狠一下甩開了我,反手用那把死神鐮刀勾住了我的腦袋。那冒著寒氣的刀刃把我脖子割出了一條血痕,但他不為所動。


    “漠飛你怎麽了?我是歡顏啊,你不認識了我嗎?我懷孕了,是你的寶寶,但醫生說他有點危險,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他盯著我冷呲一聲,道,“沈歡顏,我不喜歡你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那孩子不是我的,是秦馳恩的吧?”


    我猛搖頭,“不是的,我沒有水性楊花,我隻有你一個男人啊?我隻把秦馳恩當哥哥,你相信我啊。”


    他冷笑著,一點點拉他鋒利的死神鐮刀,於是那刀刃就慢慢割破的我皮膚,血肉,我看到鮮血如泉湧似得從我脖子上噴出來,但他一點都沒心疼。


    “漠飛,別殺我,別殺我,我是小凡的媽媽啊,求求你別殺我。”


    “我不喜歡你這樣的髒女人,你不配活在這世上。”


    他忽然間變得很可怕,俊朗的臉頰完全都猙獰了,手中的死神鐮刀毫不留情地把我脖子慢慢割斷。


    原來在他眼裏我是那麽卑賤,卑賤得都沒資格活著。我在他麵前像隻螻蟻,在他的蹂躪中慢慢死去。


    不,漠飛,你手下留情,我肚子裏還有個孩子啊。


    不


    我從噩夢中驚醒時,對上了一雙黑白分明的星眸,裏麵盛滿了暖意和關切。


    “怎麽了歡顏,你做噩夢了嗎?看你這一頭的汗水。”


    “三哥!”


    我大概是腦袋抽了,支起身忽然一把抱住了秦馳恩,我還在發抖,一身抖得跟篩糠似得。那個夢太清晰了,清晰到現在我都能感覺到脖子是疼的,像是一把刀在慢慢割。


    他輕輕摟住了我,拍著我的背脊,“別怕,有三哥在呢。不過是做了個夢,夢都是反的嘛。”


    不,這個夢不是反的,我感覺秦漠飛遲早都會殺了我,夢裏的他不就是死神麽?他現在已經對我恨之入骨了,甚至走哪都不會告訴我了。


    所以我根本無法鎮定,腦門上的汗水跟瀑布似得滾落,整個人也像是從水裏剛撈出來一般濕漉漉的。


    秦馳恩看我嚇成這樣,連忙拿著紙巾給我擦頭上的汗,“別怕歡顏,別怕!我燉了魚湯來給你喝,我幫你盛一碗。”


    他起身去盛魚湯,我這才看清他今朝穿了件黑色皮衣,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精神,配著他那獨特的馬尾辮時,特像個黑老大,有種亦邪亦正的氣質。


    想起剛才撲到他懷中的情景,我有點難為情,似乎行為太過了些,畢竟是男女授受不親嘛。


    “怎麽了歡顏?是不是覺得我今天特別的帥氣?”他見我一直盯著他就揶揄我。


    “對啊,沒想到看久了你也覺得很帥。”


    “我什麽時候不帥過?”他笑道,幫我把魚湯盛到了盒子裏,又支起了桌板。“這是黑魚湯,醫生說補血,你快嚐嚐,這肉也很好吃的。”


    “謝謝你三哥。”


    其實我想矜持點拒絕他的關心的,但胃卻抗拒不了,我是真餓了。我端著魚湯小口小口喝著,他卻在一旁猛吞口水,於是我有點看不下去了。


    “三哥你沒吃飯啊?”


    “早上起床就熬魚湯,還沒來得及,給我嚐一口魚肉好不好吃。”


    我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居然直接從湯裏舀了一塊魚肉喂過去了,而他也那麽自然而然地張嘴接住了。


    這一刻,我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這畫麵很怪異,我舉著盛著魚肉的勺子,秦馳恩張嘴咬著勺子裏的魚肉,這麽近,這麽曖昧,我臉瞬間有些微熱,舉著勺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唔,我的手藝還不賴嘛!”秦馳恩很快恢複了正常,吃掉魚肉後走到一旁打開了一點窗縫。“歡顏,這兩天還要持續下雨,溫度下降快,你小心些別感冒了。”


    “噢,我知道了。”我應了聲,訕訕瞥了他一眼,臉還有些火辣辣的。


    我跟他之間舉止好像太沒有距離了,或者說,他暖得總是令人忽略性別。但終歸男女有別,這樣是不對的。


    也幸好秦漠飛沒看到,看到一定要氣得捏死我。難怪他在夢裏都嗬斥我,我有時候確實沒有分寸了。


    我埋頭把魚湯喝完過後,秦馳恩立即就把盒子收走了,還關切地問我吃飽了沒。


    我點點頭,臉又熱熱的,“三哥,你公司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小事而已,沒事的。”他淺笑道。


    “沒事就好,這些天謝謝你了,都是你在照顧我。”


    “傻瓜,你叫我一聲三哥,我照顧你不是應該的麽?對了,晚點我有個視頻會議要開,就不能來陪你了,到時候我讓助理過來照顧你。”


    “不用不用,我覺得今天狀態差不多了,想回家。”


    “不多住一兩天嗎?醫生怎麽說?”


    “在家裏養總歸是比在醫院養要好一些嘛,再說家裏還有媽媽和小凡,我也放心不下。”


    其實我擔心秦老爺子他們要去別墅搶孩子,因為明天就是秦漠飛規定的期限,他讓我要麽和兒子一起搬去秦家大宅,要麽把兒子送過去,這兩個要求我都不會答應。


    秦馳恩點點頭,“也行,那我陪著你出院”


    他語音未落電話就響了起來,我看他拿起電話時那眼神頓然變得淩厲。他遲疑很久摁了電話,衝我笑了下,“歡顏,我有點事情要馬上去處理,恐怕等不及你出院了。”


    “你去忙,別管我。”


    他點點頭,連保溫桶都沒顧得上收拾就出去了。然而我卻有點納悶了,我剛才不經意瞄了眼他手機上的來電顯示,似乎是蘇亞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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