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慪氣,氣秦漠飛在大庭廣眾之下警告我,把我當成螻蟻般看待。所以我不願意回去。情願在這裏聽秦馳恩以自黑的方式聊自己的人生,他是個很幽默的人。


    “那時候義氣啊,拿著生活費就請那幫人大吃大喝,所以我基本上前半個月過得很滋潤。後半個月就吃鹹菜了,就重慶那個涪陵榨菜。”


    他說起當年讀初中誤交損友的事。我莫名就笑了,因為阮峰當年被商岩這樣吃大戶過。最後他氣得直接跟他幹架了,但再後來我們四個居然成了最好的朋友。人生就是這樣的不可思議。


    秦馳恩從他誤交損友說到他的暗戀史,說他當時喜歡上了班上一個女生又不好意思表白,就跟別的男孩子在那女生麵前故意打鬧晃蕩,最後被女孩舉報挨批。


    我聽了忍俊不禁,隨口又問道,“那你真愛是誰呢?三哥你結婚了嗎?”


    他一下愣住了,笑容僵在了臉上。而後他拿起啤酒灌了一口。但被嗆住了,咳嗽很久才停下來。我看他神色有些異樣就沒問了,這是人家。


    他沉默了好一會才跟我道。“曾經愛過一個女人。可惜錯過了。”


    “錯過了你就不找了啊?那你也挺癡情的呢。對了你今年多大啊?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


    “去你的,我今年都三十七了。早沒了結婚的衝動。”他裝著很不以為然的樣子,但我看到他的眼神有些暗淡,興許是有著不為人知的隱情吧。


    我很義氣地拍了拍他肩道,“那你想結婚了告訴我,我資源很多,個個都是千嬌百媚。”


    “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看,你男朋友又打電話來了?要我送你回去嗎?”他指了指我手機,又是秦漠飛打電話來了。


    我依然沒有接,一開始是因為生氣不想接,現在卻是不敢接,我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哪裏安全就躲在哪裏。


    “我不想回家。”我瞥了眼秦馳恩,又道,“三哥,不然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裏坐坐,我沒喝醉,我隻是心情有些不好罷了。”


    “傻瓜,這麽晚我怎麽好留你一個人在這裏?既然你要當個不回家的小孩,那我帶你去個地方吧,保證你喜歡。”


    “這好吧!”


    和秦馳恩在一塊會有種很放鬆的感覺,不管他是裝出來的還是他真的那麽隨和,總之很令人親近。


    他帶我來到了護城河南的外灘上,這地方到處是璀璨的霓虹,眼下正值炎炎夏日,河岸邊很多應季的花都開了,與這些霓虹相輝映,真真美不勝收。


    此情此景此地,如果和相愛的人過來看風景,會是一件極其浪漫的事,隻可惜我沒有,因為秦漠飛不會允許我找個愛人的。


    “漂亮吧歡顏?這是魔都最漂亮的地方了,但是要很晚才看得到,好多人都沒這眼福。那邊有個凳子咱們去坐坐吧,你的腿傷剛愈就別走那麽多的路。”


    “嗯!”


    秦馳恩的體貼令我很感動,都過了這麽久他還記得我有腿傷。我們倆坐在閃爍的霓虹燈下,有種在萬花叢中暢遊的錯覺。


    可我心裏卻很不快樂,也許等會,也許明天,迎接我的就可能是暴風驟雨,我知道秦漠飛是不會放過我的。


    秦馳恩此時的神色跟我一樣,也很落寞,平光鏡下的眼眸盛滿了哀愁,他看到這些景色似乎想起了誰。


    “三哥,你怎麽了?”我忍不住問道。


    “沒事,忽然想起了一個故人,曾經也陪著她來這裏看過霓虹燈。”


    “你是不是很愛那個故人?”


    “很愛,但是太晚了,她走了很多年了。”


    “那你就別想那麽多了,往後的日子還很長呢。”


    我現在也抑鬱得很,找不到更好的話去安慰他,他聽罷隨意伸手揉了揉我的發絲,又轉頭望著波光粼粼的河麵,遊離的眼神好像在緬懷他的故人。


    我們在這裏坐到了兩點多才回,他開我的車把我送到了別墅區外就回了,我回到別墅的時候,王媽還在客廳看電視,看到我回來連忙迎了上來。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王媽,我媽她們都睡了嗎?”


    “嗯,睡了,她等你很久也沒回來,扛不住了。你喝酒了嗎小姐?少爺還在樓上,你等會上去小心些,他可能有點不太高興。”


    “他怎麽來了?”我嚇了一跳,難道我媽都沒把他趕出去麽?


    “不曉得,看他臉色似乎不太好,他這人呀性子孤僻,但人真的很好,你就順著他一點好了。”


    順著他?如果順著他就能平安無事的話我還躲著他幹嘛?我看他不把我大卸八塊就算不錯了。


    我知道秦漠飛生氣的時候很難控製情緒,就沒有傻得往槍口上撞,他若失手把我殺了,那我媽和小凡呢?上次他把我掐得吐血的事我還記得很清楚。


    我來到了花園中,蜷縮在長椅上回憶著昨夜裏發生的一係列的事,唏噓無比。我都不知道明天怎麽去上班了,我是如此可笑,又那麽可悲。


    不知道秦漠飛這會是睡了還是醒著,亦或者在偷偷監視著我。反正我不敢回臥室,我很怕他。


    花園裏的蚊子很多,嗡嗡嗡地在我左右亂飛,我第一次覺得這種聲音也不那麽厭惡了,至少還有這麽多蚊子陪我,比那可怕的秦漠飛強多了。


    王媽幫我拿了件外套過來,勸我回屋,我沒有回去。


    其實這都不是我真正的家,所以也不能理直氣壯地把秦漠飛趕走。即便他已經把房子贈與我了,我還是會有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也因此,我此刻才會像流浪犬一樣縮在這裏不敢進去。


    第一次,我有了種萬念俱灰的悲涼,周遭人無窮無盡冷漠,虎視眈眈的秦家和我越來越糊塗的媽媽,這些都是我非常害怕的事。


    我該怎麽辦?


    我是去祈求秦漠飛放過我,還是就這樣躲著他?我都分不清我到底是他的什麽了,歡愛的時候他恨不能把我揉進身體裏,憤怒的時候卻恨不能掐死我。


    “哇”


    忽然的一聲嬰兒啼哭把我遊離的思緒全部拉了回來,是小凡哭了,我霍然起身,卻看到身後站著一個漆黑的身影,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夜幕下,他的眸子如寒劍般犀利。


    我嚇得一個哆嗦後退了幾步,腿軟得都有些站不穩了,“漠飛,別殺我,咱們有話好好說”


    貪生是我的本能,所以我沒等他講話就求了,我感覺此時的我就是王者眼中最懦弱卑賤的仆,他覆手間就可讓我灰飛煙滅。


    他朝我走了一步,於是我嚇得又退了一步,要不是扶著椅子,我可能就跪下去了。他的臉一點點出現在微光下,竟不是我以為的震怒,而是驚愕和悲哀。


    “你居然如此怕我?”


    我怕,我怎麽不怕?上次我差點就死在你手裏了你不知道嗎?


    我淚眼婆娑地看著他,滿腹怨念卻一個字說不出來。他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伸手慢慢從我的發間穿過,我無法控製地哆嗦著,怕他手一滑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怕我殺你?所以躲著我?”


    我無言地點點頭,又戒備地退了一步。如果他不想殺我的話,那上次為什麽差點捏死我?他知不知道我吐血了?喉嚨上的淤青好些天才散去?


    “歡顏,到底我做了什麽讓你有這種錯覺?我從未想過殺一個女人,尤其還是為我生兒育女的女人。”


    “你,你不生氣了嗎?”


    我在瞬間淚如雨下,滿腹委屈如潮水般襲來。他難道忘記了是怎麽威脅我的嗎?忘記了他曾差點掐死我的事嗎?他時時刻刻都在告訴我他可以輕易殺了我啊?


    而這些話我一句都說不出口,他在我眼裏依然是隻猛獸,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想吃人了,我沒法抵抗。


    “對不起,我的態度太惡劣了。”


    許久,他長歎一聲抱住了我,我頓然間哭得更傷心了,止都止不住。他居然跟我道歉,他不是一直覺得自己是對的嗎,他不會錯,就算是錯了也是別人的錯。


    吼了人家又來道歉,把人當什麽了?想起這些我越發的委屈,埋在他懷中哭得不能自已。但凡他稍微溫柔一點,我都不會大半夜在這裏喂蚊子,我身上都被咬好多包了。


    “好了,別哭了,進屋吧。”


    他拂去了我一臉的淚,拉著我朝著別墅走去。我自然也沒矯情,因為這地方不是躲藏的好地方,很多蚊子。


    王媽一直都站在大門口觀望著,看到這一幕也微微鬆了一口氣,笑盈盈地跟我說她準備早上熬皮蛋瘦肉粥,再做些包子,問我要吃點什麽小菜。


    “王媽,明天別叫她,讓她多睡會吧。”秦漠飛輕聲道。


    我回頭看了眼微亮的天空,可能睡不了一會了吧,我天明還要不要去上班呢?


    我本以為秦漠飛是性致來了才會不跟我發火,卻不是。他一直沒有動我,隻是摟著我睡,但我知道他沒有睡著,迷迷糊糊中我聽到他一直在長籲短歎。


    我倒是安心了,所以睡得沒心沒肺的,一覺到了中午十二點,還是被一陣急促的電話聲吵醒的。


    我拿起手機一看,居然是那個被商岩打得落荒而逃的陳華清,我頓時驚得一點睡意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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