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約了商岩在世紀商廈見麵,這邊三樓有個一茶一坐,裏麵的東西還不錯。我比他先到。就在廣場的噴泉池邊等他。


    此時天色已晚,廣場上的霓虹都已經亮了起來,一閃一閃的特別迷人。我最近一直都活在陰霾當中,很久沒有仔細欣賞魔都的夜色了。沒想到它是如此絢麗多姿。


    大概是想到小凡會慢慢好起來,我心情也爽朗了許多。就看什麽都漂亮了。


    我朝路口張望了很久也沒看到商岩,正要打電話給他。卻忽然被誰從身後蒙住了眼睛。我愣了下,去摸了一下眼睛上的手。觸到了小拇指邊一個小疤痕,頓時猜出了來者。


    “商岩,都這麽大的人了還鬧!”


    我拉掉捂在眼睛上的手,轉頭沒好氣地瞪了商岩一眼,他今朝穿了套休閑的衣服,比那天的西裝更多了幾分陽光,很帥氣。


    “歡顏。沒想到這麽多年了你還是一下子認得出我。”商岩輕歎了一聲,單手摟了我一下,“我很感動。真的。”


    “傻瓜。你手上的疤痕是我弄的,我怎麽會記不住呢。”


    我臉一紅。連忙拉開了跟他的距離。其實我多少明白一點商岩的心思,不然大學時他也不可能那麽照顧我。隻是有些東西錯了就再也回不了頭,我的人生無法改變了。


    商岩想拉我的手,但我不留痕跡地把手斜插在了衣兜裏,與他一起朝三樓的一茶一坐而去。


    這個地方的菜經濟實惠又幹淨,我們讀書的時候經常來。


    我們還是坐在了最靠角落的那一桌,曾經是四個人一起,但如今就是我和商岩了。我還不想去麵對小沐和阮峰,也就沒有邀請他們。


    “商岩,口味有變嗎?”點菜時,我瞥了眼他問道。


    “一直沒有!”


    我點點頭,把他愛吃的,我愛吃的都點了,他們幾個人的喜好我都記得住,或者說,這是我這些年唯一惦念的東西。我在無法入眠的夜裏,總會想起讀書時的點點滴滴,那是我人生中最溫馨的歲月。


    商岩一直目光如炬地看著我點餐,有些失神。我不敢看他,因為我現在跟他算不得一個平行線上的人,我已經墮落很久很久了。


    點好菜後我交給了服務生,才抬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商岩,你真的變化好大,變得成熟了,還很帥。”


    “人總會慢慢長大嘛,歡顏,這些年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沒有來找我們?咱們不是說好一起創業,一起成為業界大師嗎?”


    “我對不起,當時我爸生病了,很重的病,所以我就沒有應約。再後來我覺得無顏見你們,就一直沒有聯係了。”


    事情大抵上是這樣,但很多細節我沒有說。我之所以沒有去見他們,是因為我要在夜場賺錢還債,那二十萬不是一個小數目,我也一直沒法脫身。


    這些事現在提及一點意義都沒有了,我的人生已經全部顛覆,再回頭都已經物是人非了。


    “伯父生病了幹嘛不跟我們講?你把我們當自己人了嗎?”


    “對不起。”


    商岩的指責令我羞愧萬分,當時的我還懵懵懂懂,一點應對危機的能力都沒有,又怎麽會想到那麽多。而且,就算找到他們,那筆龐大的醫療費也會讓大家一籌莫展的,我不想弄得大家都心事重重。


    我覺得氣氛很尷尬,也不知道怎麽把話題繞到秦家老大的事情上去。好在服務生把菜送過來了,我埋頭吃著菜,在醞釀著如何開口。


    商岩算是商家孫字輩的人了,那說明他爺爺還健在,就不知道有沒有跟他提及金門世家的事。


    “當初你不辭而別,我們大家”


    “商岩,過去的事情不提了好嗎?我對不起大家。”我打斷了商岩,因為這些都已經過去了,在提及還是無法彌補。


    他聳了聳肩,道,“那你還回來嗎?我們可一直等著你回來的,小沐辦公桌前還放著你的照片呢。”


    “我”


    我怎麽回去呢,秦漠飛清楚明白地表示我不會跳槽,也就是說我即便是工作,也可能是他安排的。他雖帶我認識過世貿城主委會的人,但絕不是要我隨便拋頭露麵的意思。


    “你還想留在成業集團做事嗎?難道那個秦漠飛的吸引力比我們大嗎?”他一臉痛心疾首。


    “也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我老板比較強勢,我也不太敢提辭職的事情。”


    “強勢?你怕他?歡顏,讀書的時候你可從來沒畏懼過惡勢力啊,這不像你的行事作風了。”


    是不像了,可今非昔比,今日的我就是別人眼中的螻蟻,隨隨便便就能捏死的。


    我在心裏回了他這麽一句,不敢說出口。其實我多想跟商岩坦白這一切,但不能,我不想他們看不起我。


    我這一生的朋友不多,他們四個對我來說非常的重要,所以這些年我情願屏蔽他們任何消息都不願意去聯係,我還想他們記得當年最美的我。


    “他秦家雖然盛極一時,但現如今已經沒落了。歡顏,你不要怕他,如果你自己沒法走人,我想辦法幫你處理這事。”


    商岩說到點上了,看他義憤填膺的樣子,莫非他口中秦家就是成業集團?就是秦漠飛?而他說想辦法幫我處理這事,是要動用他背後的力量嗎?


    我此時好緊張,好惶恐,仿佛揣測許久的事情要真相大白了一樣。難道小凡的爸爸就是秦漠飛的誰嗎?秦家老大,會不會是他家老爺子啊?


    一想到這個,我胃裏忽然翻江倒海了起來。慌忙借口衝到了衛生間,對著洗手池大吐特吐了起來。我無法想象那個場麵,太他媽的惡心了。


    我吐了很久才回到座位上,商岩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疑惑。他夾了一隻蝦給我,但我腦中還想著秦家老大是誰的事,胃裏還有點不舒服,於是他眼神更疑惑了。


    “歡顏,你怎麽了?臉色這麽蒼白。”


    “我沒事,這兩天腸胃炎犯了,一吃東西就難受。商岩,你自己吃吧別管我。”我頓了下,故作不經意地問道,“你說的秦家盛極一時是什麽意思啊?我都不懂。”


    “秦家在改革開放初期是魔都最厲害的一個家族,但因為行事作風太過陰險毒辣引起了公憤。再加上秦家的人也不太團結,在外人的介入下起了內訌,就慢慢隕落了。”


    原來如此,那這麽說,秦家應該是個很龐大的家族,紛爭也很厲害,那麽秦家老大是誰呢?看商岩把秦家的曆史如數家珍地說出來,我想他應該是知道的。


    於是我喝了口水又問道,“秦家這麽厲害,他們家老大是誰啊?”


    “還能是誰,秦老爺子唄”


    “噗!”


    我一口水沒咽下去就噴了出來,緊接著胃裏又翻江倒海了起來,我忍了好久才壓住了那種嘔吐感,覺得背脊已經開始發涼了。


    秦家老爺子,當初把我弄得住院一個禮拜的人居然是秦家老爺子,太可怕了,我完全不能接受。


    商岩放下筷子疑惑地盯著我,那眼神很詭異,“歡顏,你問他們做什麽?你和秦家有什麽關係嗎?”


    他試探著問,而我無法回答。我現在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哀嚎,都在惡心。


    怪不得陳魁說那個人一直都知道我和小凡的存在,然而他壓根沒把我們看上眼,他堂堂秦家掌門人,弄點風流事可能跟抽支煙那麽簡單,自然不足掛齒。倒是我,一輩子就這樣完了。


    “歡顏,歡顏,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秦漠飛把你怎麽了?你告訴我,我想辦法幫你啊。”


    “沒事啦,你想太多了商岩,我有些不舒服就先走了,改天約小沐和阮峰一起吃個飯吧?”


    我想趕緊逃走,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大哭一場,我心裏難受極了,仿佛吞了無數蒼蠅那般惡心。


    如果小凡真的是秦老爺子的孩子的話,那我他媽的算是個什麽東西啊?我居然又跟他兒子搞上了。我想起秦漠飛看小凡時的寵溺,真心覺得好對不起他。


    我買好單就逃了,也沒理會商岩在身後叫我。我衝出了大廈,不要命地朝廣場外跑去,我好慌,好怕,又好難過。


    我跑得有點快,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個婦人,我慌忙抬頭一看,卻看到了一張蠻橫陰霾的臉。


    我認得這個人,就是秦漠飛別墅出現過的那個貴婦。


    近距離地看她才發現,她的妝容特別濃,臉上的皮膚應該很不好,色斑很多。她舉手投足總透著雍容華貴的氣息,然而我卻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低俗的戾氣,非常重。


    我可以肯定這是一個非常強勢的女人,並且心腸不會很好,因為她的眼神很凶。


    “對,對不起夫人,我剛沒注意跑太快了。”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認出我,連忙道歉道。


    她一句話沒說,就微眯起眸子打量我,陰寒的眸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掃得我毛骨悚然。


    我最討厭別人用這種審視的目光看我了,因為當年初入夜場時,我就是跟著一大批鶯鶯燕燕站在包房的最前麵,任憑那些客人評頭論足,最終被選到男人身邊陪喝酒,聊天,或者被摟摟抱抱。


    所以我才拚盡全力當了公關經理,這樣他們多少都會收斂些。在場子裏,一個大牌的公關經理等同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說話很有分量的,所以我努力成了那樣的人,再不被人以審視的目光看來看去。


    然而這一刻,我又感覺到了這種目光,非常的不懷好意。


    於是我又說了聲抱歉就跑開了,轉角的時候,我用眼底餘光偷偷瞄了那婦人一眼,發現她一直在看我,眼神非常的淩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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