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再堅持一下,老板很快就來了。”耳邊,有個低沉的聲音在講話,可我聽不出這是誰的聲音。


    那一聲“嫂子”,令我想起了之前初入秦漠飛包房的情景,難道是那個清瘦精幹的男子嗎?


    所以秦漠飛還是派人來救我了。他猜出了我是誰,也沒有無視我?


    我忽然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似得平靜了。不怕了。


    我看不清楚曼麗麵前還有多少酒,但我麵前隻有一瓶了。隻是嗓子裏跟冒火似得。渾身都在無法控製地哆嗦,我還摒著一口氣。一口惡氣。


    最後一瓶我喝得特別慢,仿佛是一點點往裏塞似得。我可能要倒了,我覺得天花板的燈在一個勁打轉。


    “酒哥,人家不行了,快幫我喝一點嘛,我要那賤人從我身下鑽過去。”曼麗的聲音還斷斷續續鑽進我的耳膜,她聲音在哆嗦。在虛張聲勢。


    我絕不能輸,也不可能輸,因為輸了我就完了。從此以後要夾著尾巴做人。我不會讓自己處於那種境地。


    “酒哥,我不行了。你幫我弄死那女人,弄死她”


    “砰!”


    我聽到了重物墜地的聲音,緊接著趙小淡雀躍地來了一句“秦歡勝”。下一秒,我放下了酒瓶,踉蹌著走到曼麗身邊,抓起她的頭發就是狠狠兩耳光甩了上去。


    “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你記住,你今天輸給我了,以後給我老實點。”


    說完我站起身想去抱那一堆錢,腦袋卻一陣天旋地轉。就在我以為要倒下的時候,門口忽然衝進來一個人把我抱住了。


    我抬頭醉眼朦朧地看了眼麵前的人,在瞧著那雙黑白分明的星眸時,我放心地撲進了他懷中。


    是他,他終於來了。


    秦漠飛,謝謝你!


    這一刻,我心頭有種無法言喻的感動,。


    他單手環抱著我,如一顆勁鬆般站著,強大的氣場令這包房裏鴉雀無聲。我勾著他的脖子,嘴裏一直呢喃著“錢,錢”。


    他們誰都不會明白,錢對我來說多麽重要。所以我還撐著一口氣,沒看到我的錢安全我就不能倒。


    “秦漠飛,這不過是兩個女人間的爭執,你不用摻和進來吧?”


    “我不摻和,隻是給我家歡歡討個公道而已,你們剛才定的輸贏是什麽?”


    “秦老板,曼麗已經昏過去了,這事就算了吧。”


    “這怎麽能算了?既然是賭就得願賭服輸,阿飛,弄盆水潑醒她。”


    這些話我聽得斷斷續續,漸漸地什麽都聽不到了。我隻感覺自己像在浪海中沉浮,一個勁地吐,吐得翻天覆地。


    我從沒有醉得這麽慘,但從沒有如此清醒地惦記著我的錢,那五十萬。


    我隱隱約約感覺有個男人在我身邊轉來轉去,跟個陀螺似得。但我一直嚷嚷著要錢,直到他把一個包放進我懷中,我摸著像是錢,就安心地睡了,這一覺睡了很久很久


    我是被餓醒的,睜眼的瞬間就嚇得坐了起來,這不是我家。


    房間裏沒有人,我下床光著腳丫走了出去,腿還有些軟綿綿的,不知道是餓的還是酒醉的緣故。


    走到樓梯邊,我瞧見小客廳的窗邊站著一個人,正在抽雪茄,陽光從窗戶灑進來,仿佛給他身上鍍了一層金色似得,瞧著特別的不真實。


    果真是秦漠飛幫了我,他把我領回家了?那我的錢呢?我腦袋有些斷片,但依稀記得他衝進包房的畫麵。


    “秦老板!”我不安地喊了一聲。


    “醒了?還難受嗎?”秦漠飛轉過頭瞥了我一眼,撚息了香煙走了過來。


    “謝謝你秦老板,我”


    我的錢呢?


    我正想問這個,可我不好意思問出口。我都不知道現在什麽時候了,我媽看不到我肯定會著急的。


    “去把自己處理幹淨,我在樓下等你。”


    我低頭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還是之前在場子裏穿的旗袍,上麵不但有酒味,好像還有酸臭的味道,我忽然就臉紅了。


    “我,我沒衣服穿!”我訕訕道。


    “衣櫥裏有我的衣服,先將就穿穿。”


    我洗好澡換了一套秦漠飛的運動衫,鬆鬆垮垮的像個布袋熊似得。其實我不算矮了,但跟他比又差一大截。


    下樓時,我下意識瞥了眼他牆上的掛鍾,居然是五月十三號了,也就是說我在他這邊躺了三天三夜。


    那我媽他們?


    “秦,秦老板,你有沒有看到我手機?還,還有那些”


    “先吃飯吧。”


    我語音未落就被秦漠飛打斷了,他自己先去了餐廳。我杵在樓梯邊尷尬不已,也不好再問手機的事情了。


    餐桌上的飯很豐盛,可我一點胃口都沒有,心裏頭惶恐極了。


    我三天沒出現我媽肯定會擔心的,她現在身體還沒恢複,一著急病情加重怎麽辦?還有小凡,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秦老板,謝謝你的招待,我,我想先走了,我家人還在醫院裏呢。”


    “什麽家人?”秦漠飛抬頭瞥了眼我,很平靜的樣子。


    “我媽小腦出血,還有,還有”


    我還是沒有把兒子的事情說出來,這太丟人了。當媽了還混跡在風月場所,會令人惡心的。秦漠飛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後,又埋頭吃飯。


    “不急在這一時,吃點吧,你斷斷續續吐了三天三夜,身體也扛不住。”


    怪不得我一身這麽臭,原來吐了三天三夜。我很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謝謝你又幫了我一次。”


    “說到底,陳酒這次借題發揮是因為我,你隻是被殃及了。”


    “啊?”


    “很多東西你不懂,你在場子裏沒有背景的話,就不要鋒芒太露。”


    “我不是個不講理的人。”


    “在夜場混,從來不需要理由。”


    我不想跟秦漠飛爭論太多,因為他說的是事實。我之所以還能混下去,可能是運氣,也可能是人品。


    飯後,秦漠飛開車把我送到了小區樓下,我一路都沒好意思問他我的錢哪裏去了,還有我的手機。


    快下車時,他讓我先上樓換衣服,他在這裏等我。


    我搞不清楚他什麽意思,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上樓換好衣服下來了。拉開車門時,我在座位上看到了我的包,包鼓鼓的。


    “點一下,裏麵五十萬一分不少!”


    “謝,謝謝你!”


    我坐上車後,抱著包心裏澎湃不已,我終於可以不賣房子了,這些錢應該可以支付小凡和媽的費用。


    我找出手機翻了一下,上麵有醫院的李護士和我媽打來的電話,但都是接了的,通話時間都幾分鍾。


    是秦漠飛接了我電話?


    “歡顏,你有個孩子?”


    我正想著,秦漠飛就問我了,頓令我張口結舌。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轉頭看向了窗外。如果我說是,他會不會問我更多的問題,會令我想起當初那件難以啟齒的事情。


    “孩子多大了?”


    “五個月。”


    我很不想回答他的,可他的語氣裏透著一股令我不敢抗拒的霸氣,我感覺自己在他麵前裸的無所遁形。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眸色若有所思。“他病得很重嗎?你賺錢是為了給他治病?”


    “嗯。”


    “那孩子的爸爸呢?他為什麽不”


    “秦老板,你可不可以不要問了?別人的事情跟你又沒關係?幹嘛非得這樣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忍無可忍地打斷了秦漠飛的話,因為我實在受不了了。


    小凡的身世是可憐的,而我的處境更令人不齒,我不想就這樣裸展露在別人麵前,仿佛在說我自己好愚蠢,好無恥。


    “麻煩你停車,我想下車了。”


    我不想得罪秦漠飛的,但他令我感到恐懼,害怕,所以我想以後不會再跟他這樣的人有任何幹係了。


    他緩緩把車停在了路邊,但沒開門鎖,而是轉頭靜靜地看著我,黑白分明的眼眸深邃且犀利,仿佛洞悉了我所有的心思。


    我狼狽地別開頭看著窗外,鼻子一酸就悲從中來。其實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但凡還有點出路我都不會走這條路,可我沒有,我無路可走。我靠著椅背默默地抹著眼淚,難過到了極點。


    “對不起!”


    秦漠飛伸手揉了揉我發絲,又轟動了油門。到醫院時,我拿著包就下車了,也沒顧得上跟他說一聲謝謝。


    在我急匆匆跑到我媽的病房時,她正在跟護士聊天,氣色好了許多。她看到我進去連忙招招手,要我坐她的身邊。


    “囡囡,出差是不是很累啊?臉色怎麽這麽差?”


    “我不累啦,媽,你這兩天身體好嗎?”


    “好,好多了。對了,接你電話的那個男生是誰啊?聽聲音很禮貌呢。快告訴媽,是不是你的追求者?”


    “不是啦,他,他是我同事。”


    我不知道秦漠飛還跟我媽編了一個這樣的理由,心頭頓時有種無法言喻的感慨。我真的很謝謝他。


    我媽還一副“我明白的”表情看著我,仿佛我真有男朋友似得。我看她氣色不錯也沒解釋,就讓她誤會吧。


    “囡囡,如果人家喜歡你就考慮考慮,你已經是當了媽的人了,要求就不要那麽高,懂嗎?”


    看我媽那一臉藏不住的雀躍,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就找了個借口說下樓去繳費,順便去看看小凡。


    剛繳完費往樓上走的時候,甄曉東忽然間打電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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