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衝上來的幸福感,現在又被惶恐不安所替代了,宮夜擎身上像是係著一根線,那根線的盡頭在紀蔓手上,她隻要輕輕一扯,宮夜擎就會乖乖又回去。


    就算兩人辦了婚禮,昭告全世界又怎麽樣呢?


    以後隨時會出現這種宮夜擎被拉回去的情況,但所不同的是,她被曝光在了媒體之下,大批的媒體除了曝光紀蔓之外,還會來找她。


    所以結婚儀式,對她而言,隻有壞處,沒有任何好處。


    如果真心相愛,就算是沒有那一紙婚約,也是扭不散的。


    *


    宮夜擎去了醫院,卻不是去看琦琦,而是徑直走到了搶救室外,醫護人員告訴他,紀蔓自殺了。


    他以為孩子就是她的全部,為了孩子,她一定會好好活下去,但是他怎麽也沒想到她會這麽輕浮的去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是想過不去管她,但是她是自己的初戀,那麽的刻骨銘心,是自己用盡所有力氣去愛的人,他怎麽也不希望她死。


    手術室的燈變幻,而後醫生先走了出來,拉下口罩,宮夜擎急忙問,“她情況怎麽樣?”


    “已經沒有大礙了,但是後續還要觀察。”


    宮夜擎鬆了一口氣,看著紀蔓被推了出來,手腕被厚厚實實的紗布給綁著,她的臉色原本就蒼白,但現在被燈光一照,更是一丁點血色都沒有。


    宮夜擎跟隨著醫護人員一起推她過去,整個過程,她都安靜的像個瓷娃娃,一聲不吭。


    宮夜擎守在她的床前,十二個小時過去,她一直沒有醒來,宮夜擎問過醫生好幾次,得到的答案都是,還要等待。


    然後他起身,想要給她去倒杯熱水的時候,她眼睫動了,然後牢牢的扯住了宮夜擎的胳膊,“別……別走……”


    嘴裏發出輕微的呼聲,宮夜擎不敢動了,然後在她的病床邊上坐下,她終於醒了,幽幽的看著宮夜擎。


    “你為什麽這麽傻?”宮夜擎的嗓音沙啞又哽咽。


    紀蔓笑了笑,“你之前應該挺恨我吧,認為我是個不擇手段的女人,不惜利用琦琦把你綁在身邊,而且我還欺騙你,明明在國外有那麽多資產,卻騙你說,我一無所有。”


    宮夜擎靜靜的看著她,“不,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這些很重要。”她一激動,就激烈的嗆咳起來。


    宮夜擎又起身,“我去叫醫生,你現在需要一個醫生。”


    紀蔓一邊咳,一邊艱難而斷斷續續的說,“我不需要醫生,我隻需要你!”


    她把他拽得很緊,根本就掙脫不開,宮夜擎又怕自己會傷害到她,所以隻是默默的等待著。


    然後等到她氣息平靜了,她眨著琉璃一樣的眸色看著宮夜擎,這是她在學生時代最常用的眼神,這眼神讓宮夜擎曾經愛上了她,這眼神讓宮夜擎有種恍惚,她似乎從沒變過。


    “夜,你一定很疑惑吧,我口口聲聲我愛琦琦,為什麽我會舍得扔下他自殺。”紀蔓自嘲的笑了笑,“因為我發現我最愛的是你,我的全部是你,我欺騙你,利用琦琦,全都是為了你,可是當我看到你要舉辦婚禮了,我心如刀割,我覺得我都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我的世界現在一片黑暗……”


    她發自肺腑的說出這些話,她的眼裏流下淚水,有些淚水滾燙的落在宮夜擎的手背上,但是他隻是沉默,眼底偶爾劃過的一絲絲痕跡,證明他聽進去了,除此之外,他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紀蔓淚流滿麵,她哭泣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真是輸的一敗塗地,她的瀕死,她的最後祈求,都不能給宮夜擎帶來一絲絲的動容,難道真的如那個男人所說的,她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了嗎?


    宮夜擎低頭看了一眼腕表,“現在時間很晚了,我明天再來看你。”


    “夜……”她見他急匆匆的要走,顧不得自己虛弱的身體,從病床上爬起來,想要追他,可是失血過多,讓她一點力氣都沒有,所以她整個人直接跌坐在地上。


    宮夜擎看到這一幕,不可能無動於衷,所以他隻能走上前去,抱起她,她趁亂想要親吻他的唇,就像是一隻渴水的魚,隻有他的吻,才能給自己療傷,才能讓自己鎮定。


    但是宮夜擎的臉卻冷冷的偏移了過去,她落了個空,嘴唇和他的臉頰擦過。


    他麵無表情的將她放在病床上,“亦然還在家等我。”


    這話無異於又往她心上狠狠插了一刀,顯而易見,他說這番話的意思,隻是想要告訴她,他現在一丁點都不在乎她的感受了,一丁點都不。


    說完,他便離開了。


    紀蔓呆呆愣愣的躺在病床上,簡直如同一具死屍,門忽然被推開,她欣喜若狂的坐了起來,還以為是宮夜擎,結果看到的隻是一個幼小的身軀,她有失望。


    琦琦飛奔著朝著她跑了過來,親吻著她的臉蛋,嬌軟的嗓音讓人的心都要融化了,“媽媽,媽媽,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紀蔓捧著他的小臉,突然覺得自己好可笑,她的自殺一文不值,反倒是給寶貝兒子造成了這麽大的負擔。


    “寶貝,媽媽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琦琦的視線落在紀蔓的手腕上,“媽媽,你是不是這裏受傷了?琦琦給你呼呼,隻要呼呼就不疼了。”


    小孩子的世界總是如此的純真可愛,他小心翼翼的朝著紀蔓的傷口吹著氣,完全不去計較得失,計較付出會不會有回報。


    紀蔓看著他,心柔軟得一塌糊塗,就算想哭,心裏酸澀得要命,但為了避免讓琦琦擔心,她還是強硬的把淚水給逼退了回去!


    她可以想見,如果宮夜擎真的和蘇亦然結婚了,宮夜擎一門心思撲在了蘇亦然身上,那個男人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孩子的,在他心裏,沒有任何價值的東西,就必須除掉!絕對沒有第二種可能!


    所以,她不能再心慈手軟了,跟蘇亦然的這場戰鬥,必須爭個頭破血流,爭個你死我活,這就像是古羅馬的角鬥,不會有平局。


    看著病床上已經睡熟的孩子,那粉嘟嘟的側臉,徹底堅定了紀蔓的心,她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喂,我有一件事要委托你去做,不論花多少錢都可以。”


    *


    夜晚,柔和的燈光下,蘇亦然正躺在床上研究著婚前恐懼症,百度天涯全都查遍了,看了這麽多案例,她的心情也沒能好一點。


    門鎖突然打開,宮夜擎大步走了進來,蘇亦然都沒想到他今天晚上會回來,所以瀏覽這些東西,看得是很有些肆無忌憚,但是他居然回來了,她趕忙將手機給藏了起來!


    “你居然回來了!”她這話說得,宮夜擎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怎麽?我留在那裏才是最好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蘇亦然委屈啊,她這話說得沒毛病啊,之前紀蔓和琦琦出事,他哪一次不是一夜未歸,她都已經習慣了,就算還沒有適應,她也在嚐試著徹底適應,要不然就不會去搜索這些東西了。


    “對不起。”沉悶的低沉男音傳過來,蘇亦然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居然又一次跟她道歉了,這種轉變,真是讓人欣喜又惶恐。


    “我不是故意說這些話,我隻是焦躁,紀蔓自殺了。”


    “啊?”


    之前每次他出去,她問起,他隻是一句“不該問的事別問”,她沒想到他居然還會主動跟自己說起。


    這算什麽?兩人現在開始站在平等的地位上了嗎?


    不再是他掌控一切,而她一無所知?


    蘇亦然怔愣的時候,而宮夜擎已經掀開被子躺了進來,蘇亦然的身體一直屬於氣血虛的那種,又纖瘦,所以這會兒手腳都是冰冰涼涼的。


    宮夜擎一進來,就像個大暖爐,源源不斷的向她傳遞著熱量,讓她徹底就暖和起來。


    她心裏也連帶著溫暖的時刻,但卻隱隱有一絲不安,自從和段斯哲分手之後,她就嚐試著讓自己獨立自主,不再對任何人有依賴的習慣。


    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流,隻有靠自己,才是最穩固的。


    而現在她驚異的發現,她居然又對宮夜擎開始了依賴,這並不是一個好習慣,她必須及時停止,但是話雖這麽說,她卻本能的向這股熱源愈發靠近了。


    一個小動作,宮夜擎笑了,他知道,蘇亦然已經原諒他了,要不然她不會靠近。


    整個過程,蘇亦然沒有多問一個字,隻是靜靜的聽著他說,少言寡語的男人分享著自己的糾結彷徨,蘇亦然聽著聽著,但心裏卻一點不動搖了,相反有一股堅定的熱源像是逐漸凝固成了柱子,撐起了心裏的一片天!


    她最後在這份安寧平和之中,居然沉沉的睡著了。


    確認她睡著之後,宮夜擎才抽出了她枕頭下的手機,清晰的看到了裏麵搜索的內容。他歎了口氣,不但是蘇亦然害怕啊,他同樣也害怕,他害怕蘇亦然會逃婚。


    翌日,蘇亦然還沒醒,老爺子倒是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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