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裏馬冬站了起來,他的臉在屏幕裏無限放大。即使是隔著千上萬水,我也感覺到了他在氣勢上的碾壓。


    “為什麽不會呢?”馬冬道,“小喬,你這輩子離不開周朗了。你說,是和一個病人在一起人輕鬆還是和一個正常人在一起輕鬆?就算你能忍得住周朗的怪脾氣,小晴天呢?左手砒霜右手蜜糖,你想給你女兒什麽?”


    “當然,你不幫我我也不會強求。”馬冬坐回去,對我笑道,“反正路是你的,你想選哪條走是你的自由。我給你時間考慮,三天。”


    “……”


    “小喬,我信你本性善良。”


    說完,馬冬把視頻電話掛了。


    我盯著屏幕好笑出聲,頭一次發現原來善良不是什麽好詞。


    馬冬電話掛了沒一會兒,我手機又響。接起來,裏麵傳來張姨的聲音。


    “小喬呀,我是張姨。”


    “哦,張姨。”見王姐過來,我對王姐小聲道,“王姐,先幫我把十字繡拿到一邊去。”


    “你也喜歡繡十字繡啊。”張姨笑的大聲了,“我沒事就喜歡繡這個,我以為年輕人不喜歡呢。”


    “我媽原來喜歡繡,昨天見超市裏有就買了兩幅。”我道,“剛開始繡,還不怎麽會呢。”


    寒暄了會兒,張姨說出打電話的目的,“我給你打電話是叫你昨天過來玩,明天老秦下去視察一天不在,你過來咱們倆一起繡十字繡,說說話。”


    我滿口答應,約好明天上完胎教課後,去秦家小坐。


    掛了電話,王姐猶猶豫豫的勸道,“小喬,不是姐多舌,隻是你不應該和張姨接觸太多。”


    我看著王姐笑了,“王姐,不是你和我說,我可以對秦市長沒規矩,可一定要對張姨恭敬的嗎?怎麽現在全變了呢?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內情?”


    “哪有什麽內情,我才到秦家當多久保姆。”王姐語重心長的道,“我就是覺得吧,張姨自己算計了半輩子都沒算計成正房,現在何苦用個名份害你。小喬,人好不好不在嘴上,你可別糊塗。”


    是啊,我不能糊塗,不管秦家如何周朗如何都不是我造成的,都不應該是我來吞這個惡果。我都要時刻保持清醒,明白自己在做什麽想做什麽要達到什麽樣的目的。


    晚上周朗回來的挺早,量完我腹圍,把耳朵貼在我肚子上聽胎動。我用手指梳他頭發,在他左邊太陽穴上摸到一條疤痕。


    細長,延伸到頭皮上的地方沒長頭發。他頭發長,不細看倒也看不出來。


    果真就差那麽一點點,當年,秦老爺子的手再稍稍偏一偏,現在的所有事就都沒有了。


    周朗抬頭,問我,“摸夠了?”


    “怎麽弄的?”我明知故問。


    周朗坐直身子輕描淡寫的道,“被老爺子打的,沒打死我他不滿意,還把我扔進監獄關了一個月。後來我媽回來,我就出國了。”


    “你媽媽對你很好……”


    “嗯,她對我這顆卵子還行。”周朗把我剛拿到手的十字繡扔到一邊,“總繡它做什麽?”


    “……我無聊。”把十字繡拉回來,我道,“周朗,我想回家看看了。”


    “又沒人,有什麽好看的?”話一頓,鬆口了,“找時間我陪你回去。”


    “不用,我隻回去看看。”我道,“讓王姐跟著我,我掃掃灰就回來,不久留。”


    周朗把臉湊過來,挑起一邊嘴角笑了,“親一下。”


    我閉上眼,貼上他唇。他唇冰涼,沒有溫度。


    周朗托著我後腦吻深,好一會兒,鬆開,“欠我一次,坐完月子一起還。”


    第二天我如往常一樣上了胎教課,結束後沒回別墅,而是帶著王姐回了趟我父母家。


    進到屋裏後王姐很自覺的拿盆接水找抹布擦灰開始打掃,我幾個房間轉悠了會兒,在王姐去打掃主臥時,回了我的房間。


    打開衣櫃我捧著肚子鑽進去,把存有這段時間所有資料的備份u盤放到角落。


    藏好後拿了幾件深秋的衣服出來,對進門來的王姐道,“失誤了,原來想能穿到的,看來得明年了。”


    “明年也穿不到。”王姐笑盈盈的道,“孩子生完這些衣服都過時了,到時再買新的。”


    借口去洗手間洗手,我又擰開門後上水閥門,從裏麵拿出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小塑料包——竊聽器。


    殊途那邊的人早就放在這裏的竊聽裝置,我一直沒找到恰當的機會回來拿。


    把東西藏在包的最裏層,我長鬆一口氣,洗洗手和王姐說可以走了。


    司機就在樓下等著,坐進去後王姐長呼出口氣,讓司機回別墅。我想了下沒有,讓司機開車去了市政家屬院。


    王姐一路上張了幾次口想勸我都咽了下去,最後隻說了一句,“唉,晚點你和小朗好好說,他不怎麽喜歡張姨……”


    何止不喜歡,這兩個人相互之間怕是恨的想相互折了骨頭吃了肉!然而有意思的是,發生那樣的事後,周朗居然還能在張姨麵前神態自若,張姨裏裏外外表現的把周朗當親生兒子一樣……


    秦老爺子不在家,我和張姨隻談十字繡,說說笑笑十分融洽。吃過午飯又坐了會兒,天氣轉陰時我起身告辭了。


    在這短短三個小時裏,我無數次一個人去廁所去廚房,甚至在張姨的允許下去她的房間觀看她以往繡好的十字繡。


    張姨的房間和書房相鄰,而且書房的門竟然隻是虛掩著沒上鎖!如果不是理智還在,我真想借上廁所的機會去裏麵查看一翻。


    回到別墅後,我第一句話就是累第二句話就是睡。把王姐支開後,我拿著包貓到衛生間,找殊途要了安裝竊聽器的教學視頻。


    看完之後發現,這個竊聽裝置要比那個監控攝像頭還好安。


    安攝像頭的時候還要考慮有弱電支持,這個,自帶比小指甲一半還小的電池和強力膠,隨便往個角落裏一按就行。


    隻要固定住,能接收方圓三米左右的聲音。


    當然,也有如不能進水不耐高溫不能受弱電波幹擾等條件。


    因為距離限製,殊途他們給了我——六個。


    我數完氣笑了,對著殊途微信打字過去,“你這是想讓我把周朗書房給裝滿啊,怎麽,五步一個,十步三隻,不錯失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音節?”


    殊途那邊也有點沒話說了,回一句,“具體用幾個你看情況操作。”


    我摸過另一支手機查看監控看周朗書房的布置,思量哪裏能裝這個東西不會被發現不會被幹擾還能收集到聲音……


    最後確認到三個地方。


    一,書桌。二,沙發組。三,陽台小坐的地方。


    想好,我出去看了眼王姐,見王姐房間門緊關著,並且叫了兩聲沒答應,讓殊途幫我看著外麵周朗什麽時候回來。


    然後,取出指膜拿著竊聽器溜進書房。


    書桌旁的木紅盆栽內側,沙發座底下的凹槽裏,陽台藤椅編製的縫隙裏……


    快速安完,我每個地方輕咳一聲。手機屏幕上收到殊途三個ok,我捏著另三枚竊聽器聽了會外麵動靜,確認無人走動說話溜出書房。


    把門輕輕合上,我高提的心放下了。


    走回自己房門處剛要開門,外麵門鈴響了。王姐從自己房間裏跑出去,問了句誰啊,把門打開了。


    說笑幾聲,抱著一大束洋桔梗進來,舉起來對我笑道,“小喬,隔壁搬來新鄰居了。特意送了串門禮來,真有心。看這花,真好看,還有一樣小吃,你一會兒嚐嚐——老婆餅?”


    我看那花晃了下神,想起劉安和我求婚時,就是抱了一大束洋桔梗。


    “小喬?”


    我回過神來,道,“好,你插起來吧,看看怎麽回禮,我不懂。”


    低下頭,手機屏幕上顯示殊途發來的一句話。


    “新鄰居,請多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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