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發酥的一下炸開,渾身血液在一瞬間凝結住。


    明明,我想馬上離開。


    明明,我想把視線轉向別處。


    可我的眼睛卻不聽大腦控製,又或是大腦已經空白一片發不出任何指令,隻能盯著眼前的一片血紅看。


    周圍亂糟糟的有人在跑步有人在尖叫,而我的世界隻有躺在電梯上那個摔的將死的女人。


    電梯一直下行,女人的頭皮幾乎被絞沒,頭上血呼呼一片,臉都扭曲了。身體被送到腳踏板上,沾滿鮮血的手正好落在我腳旁。


    她眼睛盯著我,吐著血沫的嘴一張一合……突然,抬手緊緊抓住我腳裸,那濕滑的觸感,隨著腳祼皮膚向上蔓延,直擊心髒。


    “啊!啊!啊!”


    我瞬間失控,舉起雙手掩住耳朵站在原地放叫尖叫!


    死人了!頭皮都沒有了!她在和我說話!她抓了我的腳裸!


    空氣裏都是血腥味,眼前所見都是紅色……


    “快把電梯按停……”


    “報警報警……”


    “快把那個女人的帶走……”


    不知道是誰拉了我胳膊一把,把我從那個屍體的手中搶出。


    “別看,別看……”


    “姑娘,你沒事吧……”


    “臉這麽白,嚇壞了吧,快扶走……”


    “小喬?小喬?都讓一讓,小喬……”


    無數人的亂語中,有人叫我名字。我抬頭茫然四顧,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子逆光擠開人群向我走過來。


    我向他伸出手,卻在伸到一半時腿一軟,整個人癱軟下去栽倒在地。


    意識漸漸模糊,所有叫喊都離我越來越遠,最終眼一合,徹底暈過去……


    噩夢連連!


    夢中,那個女抓著我腳裸死死不放。我尖叫著又跳又蹦把她手甩開後,她竟然化身為喪屍,頂著血淋淋,沒了頭皮的頭顱向我追來。


    她對我伸手,嘶吼道,“給我……”


    我拚盡全身力氣在一條走廊裏奪命狂奔,一邊跑一邊回頭看那個女人離我還有多遠。


    眼見著要跑到走廊盡頭要沐浴在喪屍害怕的陽光下,一個帶著頭套的人突然從拐角處衝出來。


    他攔腰抱住我把我往樓下扔。


    我手抓腳踢,把頭套從他頭上拽下來。


    看著那熟悉的眉眼,我一下子愣住。就這瞬間,他抱起我果斷的把我從四樓扔下,後背狠狠砸在手扶梯上……


    “啊!救命!”


    我尖叫一聲,挺著後背坐起來,看著眼前的一片白猛烈喘息。


    沒有走廊,沒有喪屍,沒有把我扔下樓梯那個人我也沒砸在手扶梯上被絞沒了頭發……


    這裏是醫院,鼻間全是藥水味。我渾身冷汁的坐在床上瑟瑟發抖,劉安幾乎是踹開門從衛生間裏出來奔到我麵前握住我手。


    “小喬,小喬。”他抬手把我被汗水浸濕的額發順到耳後,輕聲安慰,“別怕,別害怕。我在,我在這兒……”


    我把劉安的手抓的死死的,好一會兒不會呼吸。直到心髒缺氧到快受不住,我才緩緩試著往出吐氣。然後,繪繪把劉安的手鬆開了。


    幾個深呼吸後,我不抖了。把額頭靠在劉安肩膀上,心中升起濃濃的依賴感,我道,“我害怕……”


    不熟悉的香水味衝進鼻腔,我驀然清醒。頭雖還依著他,卻收回了部分力道。


    劉安扣住我後腦,把我抱實,親親我額角道,“小喬,嚇死我了,我真怕你出事。我不是讓你乖乖在家待著嗎,你去美源大廈幹什麽?”


    我抓著薄被的手攥緊。


    我去美源幹什麽?還不是你背後那個賤人叫我過去的!何必在這裏和我惺惺作態,如果不是突然有人死在我麵前,隻怕現在我們已經攤牌,橋歸橋路歸路了吧!


    “說話啊。”劉安鬆開我,盯著我臉看,“臉色還這麽不好……”


    我動動唇,道,“我忘了。”


    “忘了?”劉安揚眉。


    我靠回到枕頭上,看著劉安扯慌,“是,我記不清了。我不記得自己為什麽會去美源大廈,有的記憶就是那個掉到我麵前的女人……”


    “好,這個不說了。”劉安打斷我,不讓我說下去,“以後乖乖聽話別出門了,乖。你昏迷這一天一夜,嚇死我了。”


    我無視劉安的一臉深情,反問,“那你呢,你去美源大廈幹什麽?”


    “路過……”劉安一怔,意思到自己說錯話,馬上問,“你跟著我去的?”


    “什麽?”我裝傻,“不是你送我進的醫院嗎?我暈過去前好像看到你了。”


    我不記得暈過去前看到的那個人影是誰,不過此時安在劉安身上沒問題。


    “不是我。”劉安鬆口氣般,道,“我是後來接到的電話,直接來的醫院。好像是偷你包的人,我來醫院時你包裏證件還在,錢都沒了。”


    我一機靈,脫口而出,“我手機!”我新舊兩部手機昨天可都在包裏,要是都被偷了還好,如果沒有……


    “手機還在。”劉安把我手拎過來給我,“那個賊隻拿了現金,沒動你手機。”


    我接過包打開往裏看。


    隻有一支手機,拿在手裏試了試,是舊的那支。


    而新手機——不易而飛。


    小偷以為我隻有一支手機,所以隻拿走了一支,還恰好摸走了那隻新的?


    還是,我的錢是劉安拿走的,目的是為了銷毀小雨悠悠給我留的那個紙條,然後等我鬧時說那是我錯覺?


    那手機也是他拿的?


    有點不合道理……劉安如果想說我瘋,似乎應該換一張正常的錢在裏麵更合理。


    腦中有點木,稍一深思頭就痛了起來。


    我嘶的一咧嘴,劉安道,“看我,光顧著你醒過來和你聊天,我去叫醫生。”


    劉安出去,沒一會兒外麵就傳來嘈雜聲。一個男醫生推門而入,站在我麵前拔開我眼睛,拿著小手電就往上眼球上晃。


    我躲,他按住我肩膀不讓我動。


    左右眼都晃了幾下後,扭身對劉安道,“她沒事,有些驚嚇過度。這個吃些舒緩神經的藥,再輔助心理治療,用不了多久就會痊愈。這段時間,你要多陪陪她才行。那個現場照片我看了,一個大男人都受不住,何況是個女人。”


    拍拍劉安肩膀又道,“對了,警方一直在等她醒。現在她問題不大,把筆錄做了吧。”


    “筆錄?”我問。


    劉安對那醫生說了幾句話,回到床邊握住我手對我道,“就是昨天那件事,死人了,警方肯定要問。小喬你別害怕,我就在你身邊……”


    可惜,劉安並沒能在我身邊。警方一進來,就以詢問不公開的理由讓劉安回避。


    劉安不走,那警察馬上站的筆直,警了一個禮,“這位同誌,請配合我們工作!”


    配合!配合!


    劉安走後,我在回答警方的第一個問題時就撒了慌。


    警察問,“趙女士,你和這個女人認識嗎?”


    我盯著警察給我那張照片仔細看,好一會兒,搖頭說我不認識。


    其實我認識,早在這個女人死在我麵前時,我就認出她是誰。


    這個女人就是在馬冬工作室外我撞了一下的那個女人。據周朗說,她是某個高官的情婦,她往我包裏扔了一個芯片,往我身上拉危險值。


    “真的不認識?”和我對話的警察道,“她叫權慧妍,今年二十六歲,大約半個月前,你們在心理醫生馬冬的工作室外碰到過。”


    “哦?”我接過照片,用力去看,然後搖頭,“抱歉,我真的不記得了。我最近精神狀態不怎麽好,所以,我真的不記得她了……”


    拜劉安所賜,由於天天和他演戲,我演技大增。現在說起慌來臉不紅心不跳,迷茫無辜裝的很到位。


    把照片遞回去,我特別誠懇的加了句,“真不認識。”


    坐在我麵前的兩警察麵麵相覷,好一會兒,記錄東西的拿筆繼續記錄,負責問話的對我說,“那說說你那天所經曆的吧,我知道這對你很難。不過,還請理解我們……”


    我點頭,略過我那天為什麽去美源大廈,把從進到大廈裏麵,到要上手扶梯,然後聽到有人喊殺人,最後那個女人砸在我麵前的事說了一遍。


    “有人喊殺人?”負責問的警察問。


    我對他點頭,“一個女人,喊殺人了,我抬頭去看,就見一個黑影……”


    回想起那個場景,我臉上酥酥爬滿涼意。


    “看清那個女人長什麽樣了嗎?”警察再問,“就是喊殺人了的那個女人。”


    我搖頭,“我是聽著聲音看過去,可一抬頭還沒等看清,就,就……”有人掉下來了。


    “再後呢?”負責做筆錄那個年輕些的警察問。


    問我話的警察明顯老成,他輕咳一聲,用胳膊懟了那個警察一下。


    我笑了,對記筆錄的警察道,“不好意思,後來我嚇暈過去了,再醒來就是這裏。”


    記筆錄的警察摸摸鼻子,有點小尷尬。


    那天我所經曆的事大概也就這麽多,問我話的警察拿過筆錄看一遍,讓我確認無誤,在上麵簽字。


    我簽了名後,他們敬了個禮,開門出去了。


    我靠在枕頭上,長長鬆出一口氣。


    這個叫權慧妍的女人,怎麽會這麽巧摔死在我麵前?


    是偶然,還是有意。


    我打了個哆嗦,抱緊自己警惕的環視病房四周。會不會有人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安了一個針孔攝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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