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吧,關曜,我們離婚吧。”淋了一夜雨,餘吟霜高燒的有些糊塗,可眼神不濁,清醒無比,從墓園到現在坐在餐桌上,她嘴裏一直念叨著這句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脫口的離婚。


    離婚?關曜冷笑,他手指輕扣桌麵發出清脆的響聲,冷不丁開口,“我的答案是不會變的,你餘吟霜沒有我關曜的許可,這輩子就準備耗死在關家吧。除非我煩了,我厭了,不然你別想能夠自由!”


    讓自己失去了愛情,那就換你失去自由好了,人總是需要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關曜心中冷冰冰地想。


    餘吟霜失神抬頭,關曜眼眸中的厭惡比往常更加清晰地刻印在她瞳孔裏,她一字一句頓頓地回道,“你不是希望餘盡歡當你關家太太嗎?那我退位讓賢,讓我落荒而逃也能體麵可不可以?”


    有可憐,有可悲也有一絲悔,餘吟霜所有的神情都被關曜盡收眼底,可他卻仍是冷冰冰的笑道,“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家裏你並沒有話語權。”


    餘吟霜一愣,被這尖銳的話像破開混沌的驚雷讓餘吟霜總算回歸了一絲清明,她微笑中泛著苦,“難道放彼此一個自由都不可以嗎?”她錯了,她真的錯了,錯在癡心一片卻把兩人都困住。


    “聽清楚,我要你困在自己堅持要進來的牢籠裏,這一生,這一世,愛不得,掙不脫!”就像是牙縫中被擠出來的話,關曜每一字都格外用力,都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恨。


    “哈,愛不得,掙不脫。”餘吟霜絕望地點頭,這六個字可不就是對她最好的寫照嗎?身體的不適加上關曜時時刻刻對她的諷刺成了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想起墓園中決絕的自己,她閉眼冷聲說道,“關曜,你想怎樣,想我跪地求饒還是斟茶倒水給餘盡歡道歉?”


    關曜笑了笑,“不,我想你被困在關家。”窮盡一生一無所得才足以報她用情之一字逼走自己愛人的痛苦!


    餘吟霜被關曜眼中的寒光驚到,心中苦意越發,眼眶裏也充盈著淚水,“關曜,你這個魔鬼!”


    隻有魔鬼才會把人心踐踏到這種地步!也隻有魔鬼才會喜歡看人在痛苦中慢慢被折磨死去!


    魔鬼嗎?關曜覺得好笑,這話居然是餘吟霜說出來的,這就足夠引人哂笑了。


    “尚且比不上你的惡毒。”他說起話來淡淡的,也許是看到餘吟霜痛苦他心中竟然輕快了些,那絲夾在輕快裏的沉重被他自然舍去。


    正想繼續,卻在逆光中見到自己想見的人,他的目光突然射向餘吟霜身後,嘴角掛著訓練有素的笑意,“瓦西裏醫生,您真是準時。”


    餘吟霜逆光看去,瓦西裏手上拎著醫療箱有些氣喘籲籲,她嘴角勾起一個苦笑,隻是還沒打出招呼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瓦西裏都沒來得及說話,見餘吟霜暈倒立刻衝了上去,一摸額頭,滾燙的體表溫度嚇得他立刻翻出醫療箱裏的酒精給餘吟霜物理降溫。


    “關先生,有沒有安靜的地方,病人需要急診一下。”瓦西裏有點著急,讓人昏過去的高燒弄不好還會引起肺炎。


    許是被餘吟霜突然暈倒嚇了一跳,又或者是因為瓦西裏作為醫生的威嚴,關曜呆愣地指了指後院。


    說是後院,實際是個高爾夫球場一般大小的後花園,在s市,也隻有關家有這樣的手筆購置下如此產業。夏日,後花園裏綠樹蔥蔥,而綠意交映處坐落著一棟白色的小洋樓,兩層樓高,琉璃淨彩的落地玻璃增添了一分色彩,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各式各樣的醫療設備,瓦西裏幾乎是一眼就看出,這裏的格局配備和他的私人診療室一模一樣!


    將簾子拉上,把關曜趕走,瓦西裏才就地取材打開b超給餘吟霜做檢查,隻是那影像裏蜷縮在餘吟霜肚子裏的小團讓他一驚。


    “能打掉嗎?”餘吟霜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她顫抖著說出這句話。


    瓦西裏沉默後又開口,“吟霜,孩子都是上帝贈與的禮物,你確定嗎?”


    餘吟霜沉默了,她的手覆在自己肚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先考慮吧,我不會告訴他的。”他是指誰不用說也清楚,瓦西裏扶著餘吟霜走出小樓,沒想到關曜還在外頭,隻是餘吟霜罕見地帶著一絲怨懟看了他一眼才轉身離開。


    關曜沉默地將餘吟霜的異樣記在心裏,卻抬頭看向瓦西裏,平淡無波地開口試探道,“請瓦西裏先生原諒我的無理,隻是您的治療進展實在不如人意,請您來隻是希望您能和我的醫生們探討下你的療法……”


    “不!不行!”關曜甚至還沒說完,走到一半的餘吟霜就失控地打斷了他的話,隻是話剛出口就察覺到自己的失誤,緊緊地抿住了唇。


    “關先生,請您理解下,這個病是我和我的同事致力於攻克的難題,所有的數據方案沒有我同事約瑟夫博士的同意,我並不能公之於眾。”瓦西裏突然開口,吸引了關曜的注意力。


    “當然,瓦西裏先生,我能理解您的難處,那就請您現在先診斷一下我的情況吧。”關曜垂眸,他下意識地沒有追問餘吟霜為什麽她這麽不願,或者說害怕他知道治療過程,他知道逼問不會有結果,而憑他的手段,他遲早也能知道。


    雙方似乎是各退了一步,餘吟霜邊走邊回頭,高高掛起的心重重落下,看著關曜被抱上手術台,看著他被推進手術室,整顆心又全然係到他身上去了。


    “情況不錯,或許關先生能試著站起來走路了。”簾幕拉開,瓦西裏摘下口罩對身後的關曜說。


    關曜欣喜欲狂,表情罕見地外露於表,瓦西裏卻擰眉又開口,“隻是一開始提醒關先生的事千萬不要忘記。”


    重病致殘的事常人都是難以接受的,接受創後心理治療是他一早就告訴過關曜的。


    關曜也認真地點頭,隻是癔症什麽的,他全然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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