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峰的臉頰麻木,聽到林世華這句話,突然怔住。


    “你說,她...放不下我?”陸雲峰的聲音裏有疑問,更有驚喜。


    “別給我岔開話題,為什麽不讓我姐拿掉孩子,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今天我絕對讓你走不出這醫院,我姐姐對我們一家人來說如若珍寶,怎麽到了你手裏她就一文不值了呢?”


    陸雲峰瞬間低落,熟悉的愧疚感再次襲上心頭:“我...都是我的錯。”頓了一下,他又說道,“我今天去見了一位腫瘤方麵的權威專家威爾遜醫生,他前幾天跟我說過,就文清的情況,有辦法治療,而且不傷害她肚子裏的孩子,威爾遜醫生會在三天後來中國。”


    陸雲峰說的一臉真誠,天知道他這幾天在醫院養病,究竟動用了多少財力物力人力去尋找能幫助林文清的醫生,今天著急出院就是想要跟威爾遜醫生麵談一次確定情況,誰想到林文清的腫瘤惡化如此之快,短短一天,居然到了要墮胎保命的地步。


    幸好他趕來的及時,不然就算找到了專家,以林文清墮胎後的身體,也無法承受新的治療方法。還好,他趕來了。


    臉頰已經感覺不到痛楚,隻剩半個腦袋的麻木,可陸雲峰心裏卻說不出來的放鬆。


    他剛剛,救下了他們的孩子。


    這種感覺,讓他莫名有種...慶幸。


    兩人交談間,林文清被醫生從手術室推了出來,看到林文清蒼白的臉,陸雲峰心頭一痛。趕忙走上前去,林文清雙眼模糊,卻看得清他狼狽的模樣,似乎一瘸一拐。


    “文清,沒事了,很快會有美國的腫瘤專家過來為你治療,不會傷害到孩子的。”陸雲峰的聲音幾乎哽咽,他心痛的發現,明明昨晚才見過她,今天的她卻像脫了一層皮,完全換了一個人。她的病,竟然這麽嚴重了,仿佛下一刻,他就會失去她。


    林文清意識模糊,卻不忘對著陸雲峰喃喃一句:“謝謝你。”


    看著林文清的病床被緩緩推走,陸雲峰剛剛低沉下去的心情,更加複雜起來。


    跟林文清相識十年,她從來都是驕傲、我行我塑的存在,那些年他們關係還好的時候,每當他為她做了點什麽,故意要求她感謝的時候,林文清總是眉毛一揚,神色飛揚的說一句:“你對我好還不是應該的?”


    那麽理所當然,好像他們之間本就該互相對彼此好。


    可今天,當他隻是說了一句話,保護了本就屬於他的孩子時,她卻對他說,謝謝你。


    那麽疏離,那麽客氣,那麽...虛弱。


    陸雲峰心底仿佛變成了無底的沙漏,那署名林文清的細碎沙子,正大把大把往下漏去,墜入無底的深淵。到底是,傷她太深了。


    這天晚上,林文清睡的很沉,她沒有發現身邊陪了自己一夜的,是那個她愛了整整十年的男人。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裏,本來說好給她治療腫瘤的醫生改了行程,往洛杉磯去了。她追著飛機痛哭流涕,一路跑一路叫喊,可飛機越飛越遠,當她終於跑不動的時候,才意識到小腹疼痛不已,一股股鮮紅的血液從下身流出,拖成了一整條路。


    林文清被嚇醒了。


    驚魂未定的她,幾乎本能地拿起桌上幾枚硬幣,打了一卦。


    果然,她的夢從不虛假。怕是昨晚陸雲峰在手術室外說的那位醫生,行程有變。林文清心下著急,眼神不覺飄到病床一側。


    在那裏,熟睡的男人正散發出林文清無比熟悉的氣息,是他。林文清一時驚訝,猛的咳嗽起來。


    陸雲峰顯然睡的不踏實,聽見咳嗽聲被驚醒,趕忙倒了杯水,並貼心地幫林文清順著後背。林文清頓時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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