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因為斷崖邊的一處線路出現嚴重故障,所以關山帶著董曉東前去排障,重新架線。


    等忙完,兩人回轉信台,經過一處僻靜山穀的時候,忽然聽到幾聲撕心裂肺的呼救聲。


    關山和董曉東衝過去救人,不想到了穀底,卻看到衣衫不整的花妞兒正蜷縮在地上恐懼瑟縮地哭泣。


    她帶來的竹筐被壓扁,扔在一邊,地上,還掉著一根紅色的男人褲帶。


    看到這一幕的關山和董曉東,隻覺得腦子轟然炸裂,整個人都不清醒了。


    花妞兒,花妞兒,是被禽獸……


    關山脫下迷彩服,蓋在花妞兒身上,把她抱了起來。


    神情木然的花妞兒卻像是瘋了一樣,用布滿紅痕的手去抓關山,去撓關山。


    若不是董曉東上前幫忙,關山隻怕就要當場掛彩。


    關山的心在滴血,可他隻能不停地用言語安撫情緒失控的花妞兒,直到她認出自己,然後,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起來。


    經過花妞兒斷斷續續的講述,關山了解到事情經過。


    竟是宋老蔫!


    竟是這個禽獸不如的畜生,欺侮花妞兒。


    關山抱著花妞兒一路下山,回到花家。


    花奶奶見到受傷的花妞兒,又聽了關山的講述,當場就昏了過去。


    董曉東氣得目眥盡裂,要去找宋老蔫拚命。


    關山攔住他,說救人要緊。


    花奶奶蘇醒後,第一件事就是哭著爬到花妞兒身邊,看她有沒有受到侵害。


    關山和董曉東在院子裏聽著祖孫倆撕心裂肺的哭泣聲,一個個攥緊了拳頭。


    過了不久,花奶奶叫他們進去。


    花妞兒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她蜷縮在牆角,像頭受驚的小鹿似的,瑟瑟發抖。


    看到關山進來,她撲上去,拉住關山的胳膊,聲嘶力竭地大叫:“關叔叔,我怕!關叔叔,別走!”


    關山鼻尖酸脹難忍,他把征詢的目光投向老淚縱橫的花奶奶。


    花奶奶輕輕搖頭,低聲說:“沒得逞。”


    像上次明月被欺侮之後情緒大起大落的折磨一樣,關山閉上眼睛,感謝了一千遍的上蒼。


    幸好。


    幸好沒有。


    但隨即,他的眼睛裏卻迸射出憤怒的光芒,他把花妞兒交給花奶奶,“我去找他算賬。”


    “不敢,不敢啊,關山,宋老蔫是個地痞無賴,你纏不過他的。”花奶奶死命拖住他。


    “那也不能這樣算了,要不,我背您下山去報警。”關山建議道。


    花奶奶無力的搖頭,她看著懷裏驚恐不安的孫女兒,悲愴地哭道:“這事捅出去,妞兒以後還咋活啊……嗚嗚……啊啊……我對不住妞兒的爹娘,我對不住他們……啊……”


    最終,關山和董曉東步履沉重地回到轉信台。


    他睡不著,一直坐在院子裏想今天發生的事。


    想遠方的明月,想瑟瑟哭泣的花妞兒。


    十點多鍾,轉信台外麵傳來陣陣哭叫聲。


    關山趕緊打著手電去看情況,卻發現年逾八旬的花奶奶背著高燒抽搐的花妞兒來找他了。


    “妞兒要明老師,她要明老師,你快給明老師打個電話吧,讓她快點回來,不然,我的妞兒就要活不成了。”花奶奶坐在地上,嗷嗷痛哭。


    原來,關山走後,花妞兒突然發起高燒,她拉著奶奶,夢魘一樣不停地叫明老師,她要明老師。


    關山無奈之下,告訴花奶奶明月已經離開高崗,不會再回來了。


    花奶奶哭著求他,求他打個電話,哪怕讓花妞兒聽聽明老師的聲音。


    關山猶豫再三,還是撥通了明月的手機。


    “明月,花妞兒出事了。”他說完,就聽到明月倒吸口氣,一秒也沒停頓地焦急問道,“花妞兒怎麽了,關山,花妞兒她怎麽了?你快說呀!”


    他默了默,將晚間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訴了明月。


    他聽到明月那邊傳來車站發車的提示音,還有沈柏舟催促明月上車的聲音。


    他苦澀地說:“你上車吧,這邊有我,你別擔心。”


    說完,他狠下心,掛了電話。


    這邊,沈柏舟看到明月抱著手機久立不動,覺得不對勁,上前叫她,卻被明月目眥盡裂的模樣嚇得一個激靈,倒退一步,驚慌叫道:“怎麽了,明月,出什麽事了?”


    明月神情怪異地瞪著他,那直勾勾的,毫無焦距的目光,令他感到頭皮發麻。


    突然,明月發瘋似的衝向行李艙,拖出自己的行李,向出站口跑去。


    沈柏舟整個人都懵了。


    這是,什麽意思?


    她,不回同州了?


    等他反應過來,衝上去截住明月,卻被她狠狠甩開。


    “你走,你給我滾,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麽會離開高崗,花妞兒又怎麽會……怎麽會……”明月的眼眶赤紅如血,像對待仇人一樣,怒視著沈柏舟。


    沈柏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無端挨了一頓罵,累積了許久的脾氣也上來了,他沉著臉說:“不是我逼你離開高崗的,明月,你清醒一點,你若是錯過這次機會,以後,再想回同州,可就難了!”


    明月鄙夷地看著他,“不回去又怎樣?難道,同州還有什麽值得我留戀的,沈柏舟,你不會以為,你還有這個資格吧。”


    “明月——”沈柏舟氣急敗壞地叫道。


    “我這一生做過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因為一張商調函,跟著你走下高崗。你永遠體會不到我此刻的心情,是多麽的悔恨和痛苦。我恨我自己,為什麽扛不住誘惑跟著你走!沈柏舟,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商調函的事,隻當沒有發生過。你走吧,我們今生,都不要再見。”明月說完,拉起行李箱,毅然決然地跑出了尚未關閉的檢票口。


    沈柏舟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車站工作人員過來拍他的肩膀,提醒說:“快上車吧,就等你一個人了。”


    沈柏舟用力抹了把臉,將腳邊一個礦泉水瓶子踢得飛起,轉身,走向即將啟程的大巴車。


    高崗。


    關山掛了電話,叫來董曉東送花奶奶祖孫回家,他則孤身一人,向村子裏某處漆黑破敗的院落走去。


    宋老蔫從後山一路狼狽逃竄,摔了不知多少跤,才摸到自家門口。


    進屋後,他緊閉房門,縮在床上不敢動彈。


    他原打算做成好事,給小妮子點錢,堵住她的嘴,誰知小妮兒太能折騰,一個勁兒的喊叫,他可真是倒黴,事沒辦成,還被關山那慫給撞上了。


    也不知道那小妮兒會不會瞎說,如果把他說出來,那……那……


    “咣咣——”


    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砸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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