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視了幾眼那五六個穿的花花綠綠,打扮的跟“印第安老斑鳩”似的技師後,我嘴角蠕動露出一抹笑容,搖了搖腦袋,直接鑽進車裏揚長而去。


    歸來仍是少年,簡簡單單六個字,卻充滿了倫哥對我的不舍和期待,同樣也是一種最蒼涼的無奈,十幾歲從縣城走出來,這個比我年長不了幾歲的哥哥一直扮演著各種形象,從最開始的領路人,到後來的鐵血悍將,再到現在的守家者,這些年我們得到了什麽,又失去了多少,可能隻有警局裏的檔案最清楚。


    年三十了,留給我的時間越來越少,邊瞎琢磨著我邊踩足腳下的油門,同時掏出手機尋思著給賀鵬舉打個電話,剛按開通訊錄,手機屏幕裏就出現“電量過低”的提示,我翻找了半天手扣,發想起來充電器好像扔小酒店了。


    我懊惱的自言自語嘟囔:“這特麽一天天都不知道到底在忙點啥。”手機沒電了,距離青市還有一千多裏地,我盤算著幹脆等回青市再找公用電話打吧。


    總的來說,這趟告別之旅還算比較順利,想見的人都見了,該辦的事兒也都辦了,剩下的就得老天爺的意願,它老人家要是開開眼,保我兄弟最後一程,我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路過一塊特別大的廣告牌時候,我冷不丁瞅見上麵寫著“夢想”倆字,心思也瞬間像是撒開的漁網似的活絡起來,已經記得不多久沒跟人談過勞什子的夢想,假如這把我真能挺過去,將來說啥都得出本書,講講夢想究竟多渺茫。


    將近一百天的跋涉,臨近晚上十點多鍾的時候,我總算回到了青市,嗅著空氣中熟悉的海蠣子味以及一棟棟似曾相識的高樓大廈,我深呼吸一口氣呢喃:“開始了,也該結束了。”


    把車開到火車站附近的停車場裏,我仰頭四處尋找公用電話亭,已經是年三十的晚上,車站前麵的大廣場仍舊人滿為患,無數遊子們義無反顧的邁著雙腿往“家”的方向挪動。


    “要票不哥們?青市直達全國各地的票,我都有。”


    “走不走兄弟,火車晚點了,坐大巴回家吧……”


    我剛一走進大廣場,七八個倒騰車票的黃牛黨立馬蜂擁而至,熙熙攘攘的朝我招呼,而不遠處就站著兩個車站巡邏警,視若無睹該巡邏巡邏,該嘮嗑嘮嗑,關係這玩意兒充斥在我們現實生活中的每個角落,已經成為一種看不見的規則,就好比開足療的,肯定得認識派出所,賣瓜果的必須得有倆城管朋友。


    “謝了,我來車站接人的。”我笑著擺擺手,想從這幫黃牛黨身邊擠過去,可仍舊有倆不死心的拽著我介紹自家的“業務”,這時候從對麵走過來一個巡邏警叼著煙走過來,板著臉嗬斥一句:“有個度哈,別惹人嫌。”


    幾個黃牛這次悻悻的鬆開我走人,我定睛一看頓時樂了,沒想到剛一回來就撞上了熟人,嗬斥開幾個黃牛的巡警不是旁人,竟然是跟我有著數麵之緣的郝澤偉。


    郝澤偉身著一襲合身的警服,腦袋上扣頂大蓋帽,少了過去的意氣風發,但是臉上的笑容卻感覺真實無比,看清楚是我後,他也微微一愣,不自然的梭了梭嘴角:“三哥……你也來車站買票回家啊?呸,我意思是你咋不開車呢,不對……我其實想說……算了,吃飯沒?”


    麵對語無倫次的郝澤偉,我好笑的搖搖頭道:“沒呢,一塊吃口去?我記得你好像還欠我一頓魚翅燕窩沒還呢。”


    郝澤偉沉默幾秒鍾後,抬起手臂看了眼腕表道:“成,反正我也馬上交班了,你從這兒等會哈,我過去跟同事說一聲,換件衣裳就過來。”


    “行,我到那邊等你。”我指了指不遠處的小超市道。


    走進小超市裏,我笑嗬嗬的問裏麵嗑瓜子的老板娘:“有公用電話沒?”


    老板娘頭都沒往起抬,隨手指了指旁邊遍布塵埃的座機吧唧嘴:“市話三塊錢一分鍾,長途八塊錢一分鍾。”


    這年頭手機越來越普及,打固定電話的少了,估計老板娘也不在乎我這種零星的客戶,所以才敢漫天要價,我抓起聽筒樂嗬嗬的說:“你這電話線是從火星上接過來的啊?那麽貴。”


    “你管我從哪接的線,樂意打就打,不樂意打拉倒。”櫃台後麵一個剃著卡尺頭的青年牛逼哄哄的瞪眼,我笑了笑沒再繼續說話,直接撥通賀鵬舉的手機號,電話響了好半天,老賀才慢悠悠接起來,警惕的“喂”了一聲。


    我惡作劇似的嚇唬:“我是打黑辦的,你這會兒人在哪?”


    賀鵬舉微微楞了幾秒鍾,隨即聽出來是我的聲音,爽朗的大笑道:“回來了?準備什麽時候碰麵?”


    我隨意的出聲:“明天中午吧,地方你定。”


    賀鵬舉也沒客套,直接說:“那就來黃島區的紅人館吧,距離我們總部樓挺近的,你過來打聽一下就能找到。”


    “妥,那回見。”說罷話我就準備掛電話。


    賀鵬舉忙不迭出聲:“三弟,你等等,我問句題外話,王者該安排的你都安排妥當沒?”


    “啥意思?”我皺著眉頭反問。


    賀鵬舉低聲道:“這段時間風聲瞬間緊了,昨天有人跑到我們公司查賬,前天我在碼頭邊上的兩家貨運站被海警給查封了,嗬嗬,我琢磨問問你那邊是個什麽情況,如果還沒安排妥當的話,咱們就把計劃再往後推遲一下,反正明天就過年了,大過年的應該不會有人針對你我。”


    我擰著眉頭拒絕道:“計劃不能再耽擱了,繼續下去,傻子都能看得出來咱們有貓膩,你趕緊一下王延慶,虎嘯商會最近的動靜太小了,這樣下去,虎嘯的風頭啥時候才能蓋的過王者和漕運。”


    “我心裏有譜,等見麵再說吧。”賀鵬舉不耐煩的掛掉了電話。


    我掏出錢準備結賬的時候,兩個流裏流氣的小青年走進來,朝著老板娘笑眯眯的問:“嬸子,有沒有歡樂氣球?”


    老板娘沒吱聲,櫃台後麵的卡尺頭青年板著臉問:“誰介紹你們來的?”


    “三眼哥。”一個小夥低聲回答。


    “一千八一個,要幾個?”卡尺頭警惕的瞄了我一眼,聲音壓的特別低。


    “兩個就夠。”青年從兜裏掏出一遝鈔票遞了過去。


    卡尺頭用比驗鈔機還快速度的清點一下錢後,手從櫃台底下的一個黑袋子裏搓了聯兩下,丟出來兩小包黃不拉幾的玩意兒,兩個青年拿起來東西沒有任何廢話,直接轉身離開。


    “哥們,啥叫歡樂氣球啊?”我好奇的問了一句。


    “甲基笨丙安知道不?兌著止咳糖漿一塊嗨,閉上眼你就是神仙。”卡尺頭叼著煙卷眯眼解釋。


    這時候換好便裝的郝澤偉也一步跨了進來,瞟了眼卡尺頭微笑道:“買賣幹的挺紅火唄大成子?現在都敢賣歡樂氣球了,打算啥時候進軍金三角呐?”


    卡尺頭一激靈站直身子,表情認真的解釋:“呃……郝哥,我跟這朋友開玩笑呢,我這兒哪有那種玩意兒,嘿嘿。”


    “拿出來吧,我都看見了。”郝澤偉冷著臉抻出手掌。


    “郝哥,好哥哥,您別鬧……這點玩意兒都是我的身家性命,求您高抬貴手。”卡尺頭幹咳兩聲,摟著郝澤偉往小超市裏麵走了兩步,兩人背轉身子不知道搗鼓半天什麽,幾分鍾後,郝澤偉才滿意的點點腦袋,虎著臉嗬斥:“別說我沒警告你,幹啥事兒都把握好度,尺度範圍內,我懶得搭理你,但特麽你要是奔著黑手黨的方向發展,那咱車站派出所的全體幹警肯定讓好好感受一下什麽叫華夏警魂。”


    “是是是。”卡尺頭忙不迭狂點腦袋。


    從小超市出來,郝澤偉在褲兜裏摸索幾下,掏出一遝鈔票,眯眼笑道:“剛好請你喝魚翅羹,完事還能找個地方捏捏腳。”


    我眨巴兩下眼睛盯盯注視著他:“你變了,說老實話,剛剛我差點都沒認出來你。”


    郝澤偉摸了摸後腦勺微笑:“這年頭想要一塵不染,除非家財萬貫,我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巡警了,不賺點能力範圍內的錢,將來拿啥供房買車,有黑就有白,誰也不敢保證永遠都是晴空萬裏,哪怕是老天爺都做不到,況且我這個身無長處的凡人呢。”


    我當然理解他嘴裏所說的“正兒八經”是啥意思,沉吟幾秒鍾後,點點腦袋道:“說的對,我當初就是太沒度,才會搞到現在這麽狼狽。”


    “三哥,你被通緝了,車站、機場、高速路全都有你的照片。”郝澤偉停頓幾秒鍾後望向我。


    我摸了摸下巴頦輕問:“咋地?你打算拿我換點好處費啊?”


    “一萬塊錢的好處費,我還真沒看上,還不如我在車站溜達幾圈,抓幾個黃牛黨來的實惠。”郝澤偉仰頭哈哈一笑,順手摟住我的肩膀,正好擋住前方迎麵走過來的幾個巡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廢柴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尋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尋飛並收藏廢柴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