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聯係車,我們幾個又開始犯起愁來,陳花椒說他二叔倒是能幫忙聯係上,可問題是他們本地的車,運費高不說路上也不保險,胖子遲疑了一會兒說,要不咱們到客運站去看看吧?我記得上次咱們到客運站去警客,那門口挺多貨車的,應該都對外出租吧。


    我們幾個打了輛“三奔子”就朝客運站出發了,路上陳花椒問我,是不是跟蘇菲鬧別扭了?


    我疑惑的問他是咋知道的?


    他嘿嘿一笑說:“我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蘇菲在攔車,而且看架勢蘇菲好像還哭了,最後是一輛黑色的小轎車把她接走了。”


    我歎了口氣沒吱聲,陳花椒很老道的拍拍我肩膀安慰說:“三哥,這追求女生就像挖石油一樣,哪有一鏟子下去就挖到的,要慢慢來,相信我,這玩意沒有老套一說,我縱橫炮壇十餘載,從未失敗。”


    我撇撇嘴巴嘲諷說,上次追陳圓圓失敗的那孫子不是你吧?惱羞成怒跟要吃人的那個肯定也不是你。


    陳花椒瞬間熄火了,連續咳嗽兩聲,靠住王興肩膀研究起“beyond”來。


    到達客運站,遠遠的就看見門口確實停了一排貨車,大的小的什麽樣的車都有,一大群司機躲在樹蔭底下甩撲克,可能看我們就是幾個小孩,我喊了半天也沒人搭理,王興和陳花椒走過去問他們租車麽?


    基本上沒有司機應聲,統共有兩個歲數挺大的中年人感興趣,當聽說我們要到臨縣去,一個司機直接撥浪鼓似的搖了搖腦袋,另外一個要求先給兩千塊錢的押金,擺明了就是欺負小孩兒。


    討價還價了半天,人家就是不鬆口,嘰裏呱啦的說了一堆理由,說什麽路途遙遠,交通局,交警隊也總是為難,反正說到底想租車就得先拿交錢,實在沒轍,我們幾個隻好走人。


    當時我真被打擊到了,心裏特別的沮喪,滿心歡喜的籌劃了這麽久本以為馬上就要開始掙大錢,誰知道被這麽個簡單小事兒給難為到了,領著哥幾個垂頭喪氣的往回走。


    天氣熱的像個大烤箱,可我卻一滴汗都沒出,嗓子眼跟塞了二斤冰塊似的透心涼,哥幾個在旁邊不住勸阻我,不行再想別的辦法,我悶著頭一句話沒說,就在這個時候胖子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接起來嗓子特別大的問:“誰啊?”


    那年頭用手機的人不多,但凡從街上看到有人接打電話也都是一個個扯著嗓門喊,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手機似的,我總感覺這些人其實根本不需要手機,找個山頭直接吼,說不定效果能更好,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用蘋果的都沒兜,有紋身的都怕熱,赤裸裸的炫富。


    胖子像豬拱槽一樣“嗯嗯哈哈”了半天,掛掉了手機,緊跟著眉開眼笑的摟住我肩膀說,三哥你知道啥叫瞌睡撿著個枕頭不?車的問題搞定了,嘿嘿!


    我立馬來了精神,趕忙問他,你爸幫聯係上車了?


    胖子一把推在我胸口上罵,滾你大爺的,你這意思是誰給安排車誰就是我爸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車是小強給聯係上的,他說老家有一台三馬子,這幾天他哥開到縣城裏找活兒,問咱們誰能幫聯係。


    我高興的一下子蹦了起來,拍了拍胖子的後腦勺誇獎說,好樣的!快問問雷少強在哪,咱們馬上去找他。


    胖子一臉牛逼的拍了拍胸脯說,本真人已經告訴他咱的坐標了,狗日的馬上就來。


    接著我們幾個就蹲在樹蔭底下等待,期間我和陳花椒商量什麽時候出發,胖子摟著他的“狗爸爸”玩的不亦樂乎,王興低著腦袋好像在計算什麽,幾分鍾後他走到我倆跟前說:“三子,西瓜拉回來到哪賣也是個問題,現在好的街口都被人占了,咱們要是硬搶肯定得幹仗。”


    我咧嘴一笑說,為什麽要幹仗?個人賣個人的唄,他們賣五毛錢一斤,咱就賣四毛,我不信打價格戰,他們從本地進的西瓜還能比咱更便宜?第一車先試試水,等確定有市場了,咱們幾個就分開賣,反正離夏天過完還得有兩三個月呢。


    正說話的時候,一輛天藍色的三碼子就“突突突”朝我們開了過來,雷少強戴著個破草帽坐在三碼車上麵,很牛氣的朝我招招手賤笑:“各位老板好啊,臨縣走不走?”


    這家夥故意穿一身洗的掉色的破舊工作服,嘴唇底下還拿女人的眉筆描了兩撇小胡子,看起來就跟個農村的小老頭似的,我說:“你把自己搞這副死樣子是要嚇唬鬼啊?”


    雷少強小眼珠滴溜溜轉了兩圈壓低聲音說,我親哥啊!你尋思大馬路是咱家開的?幾個未成年的小逼崽子開三碼車交警能放行不?再說了化點妝總比畫個駕駛本容易吧?


    我們幾個一溜煙躥上了車,胖子滿臉崇拜的說,強子你特麽真牛逼,居然還會開三碼?


    雷少強臭屁的說,一輛爛三碼算個蛋,不是我跟你吹牛逼,除了天上跑的飛機,水裏遊的坦克大哥大哥開的不利索,其他的機動車擺弄起來都跟玩似的。


    我問陳花椒現在出發,咱們啥時候能到?


    陳花椒想了想說,最快也得明天上午,而且還得是他不迷路的前提下。


    我打了個響指說,那就出發!向錢看,向厚賺。


    雷少強發動著三碼車載著我們回住的地方取了下錢,在陳花椒的指引下,我們開出了郊區,盡管雷少強已經畫過妝,我還是覺得不保險,讓陳花椒盡可能的指小路走,剛開始大家還覺得挺新鮮,尤其是看著兩邊的紅花綠樹時候一個個又唱又跳,感覺和出去郊遊似的,我也很興奮,畢竟長這麽大還沒單獨出過遠門。


    可走了大概兩個多鍾頭,我們的玩心就漸漸下去了,崎嶇的小道顛的大家的早上飯都快吐出來了,一個個挺屍似的躺在車鬥裏不動轉,最尷尬的事情是我發現剛才隻顧著瞎高興了,吃的喝的啥也沒準備。


    又跑了一個多鍾頭,三碼車突然停了下來,雷少強跳下車掀開車蓋研究了半天,罵了句娘“草他媽的,沒油了!”


    我感覺渾身的骨架都快震散了,懶洋洋的爬起來問他,那咋整?


    雷少軍抹了把臉上的汗水說,兩個辦法,一個是派人找加油站,再有就是咱們集體推車。


    這麽熱的天讓誰跑著去找加油站都不合適,還是集體推車沒人有意見,一幫人又跟老牛似的吭哧喘氣的推車,好在運氣不是太快,推了大概能有半公裏就看到一處加油站。


    加滿油箱,我們又花錢從加油站買了一大壺油再次啟程,天色也漸漸暗淡下來,摸了摸饑腸轆轆的肚子,我問陳花椒前麵有吃飯的地方麽?


    陳花椒點點頭,再往前走三四裏地有個小飯館,不過買的東西死貴,而且還不好吃。


    我說,就算賣的是泔水,咱們也得認人宰割,你沒看胖子餓的都沒豬樣了?


    說實話一天兩天的不吃不喝我無所謂,可是不能讓兄弟們跟著受罪,本來這趟遠門他們完全可以不必要參加,可是卻死纏爛打的跳上車,更多的還是因為情義。


    到達陳花椒說的那家小飯館,確實如他之前形容的一樣,又髒又破,滿屋子蒼蠅“哼哼”亂飛,油乎乎的桌麵上還糊著不少幹了的飯粒,老板是個三十多歲滿臉橫肉的中年人,店裏還有個十八歲的年輕小姑娘八成是個服務員。


    我們進去的時候,那中年人正在訓斥那服務員,服務員低著腦袋不敢吱聲,看到來客人了,老板一腳踹在服務員肚子上嗬斥:“瞎了,沒看見來客人了?還不趕緊倒水去。”


    胖子的同情心又泛濫了,趕忙樂嗬嗬的上去勸架:“不用不用,大哥您這麽打女生多不合適。”


    服務員小聲抽泣著趕忙過來招呼我們,給我倒水的時候,我看到她的左臉有個清晰的巴掌印,手腕和脖子上也全都是淤青,不由覺得有點疑惑,按理說這種雇傭性質的關係,老板就算責罰服務員也不該直接上手,服務員被打了,也完全可以辭職或者報警,可是那小姑娘好像根本不敢。


    我們隨意點了幾個菜,要了幾瓶啤酒,服務員好像有個字不會寫,磨蹭了幾秒鍾,那老板上去就是一巴掌扇在服務員的臉上,雷少強一下子火了,一把將服務員拽到身後,衝著老板罵:“說話就說話,動什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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