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曉陌把注意力放回到葉修文的傷口上時,才發現對方傷得到底有多深——在葉修文的背部和胸口處,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姑且不說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即便是那些淺表的傷口,因為皮肉的焦黑和外翻,也看起來分外地猙獰可怕。


    “怎麽會傷得那麽厲害。”君曉陌把手輕輕地覆在了其中一道傷口上,眼裏閃過了一抹難受。


    感受到背後微微泛著涼意的纖手,葉修文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背部。


    “啊!師兄,我弄疼你了?”君曉陌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葉修文的異樣,急忙放開了右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說道,“對不起,我現在幫你擦藥吧。”


    葉修文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沒事,不是你的問題。”


    當君曉陌把手放在他的背部時,他的心湖就像是被一根羽毛輕輕地掃了過去,泛起了一圈漣漪。


    君曉陌困惑地看了葉修文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像師兄的聲音有點沙啞。


    這一瞬間的困惑很快就被君曉陌拋到了腦後,她拿起藥粉,倒了一些在手上,然後在葉修文的背部輕輕地撒了上去,再緩緩地抹勻。


    君曉陌怕扯到葉修文的傷口,每一個動作都做得盡量地小心。這些療傷藥還是蠻好用的,撒下去之後,葉修文背部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很快就止血了。


    在抹到某一個地方時,葉修文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怎麽啦?是我太用力了嗎?”君曉陌飛快地抬起了手,再度放緩了力度,用食指小心翼翼地在那道傷口上麵抹了一抹。


    葉修文的背部不由得繃得更緊了。


    君曉陌不敢抹了,她怕自己越抹,葉修文越疼,隻好往上麵再撒了一些藥粉,把傷口都覆蓋了。


    葉修文總算鬆了一口氣,心裏卻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他真是魔怔了,居然會在腦海裏想象著小師妹的手在他背部遊走的樣子,小師妹的手指劃過的每一處地方,好像都緩緩地刻在了他的腦海裏——他唾棄著自己如此齷蹉的心思,但有一些東西不是他自己可以控製的。


    畢竟他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麵對心上人的靠近時,正常男人會有的反應,他也是會有的。


    特別是小師妹碰觸到他敏感的地方時,這種反應來得尤其地強烈。


    隻是,這些事情都不好說出來,因此,葉修文也就隻能默認是君曉陌因為塗抹藥粉太用力,扯到他的傷口了——而事實上,葉修文比這嚴重一百倍、一千倍的傷勢都感受過,比起那些傷勢,這種傷口實在不算些什麽。


    君曉陌整整用了一柱香的時間才幫葉修文把背部的傷口塗抹完畢,她和葉修文都免不了鬆了一口氣。


    君曉陌是想著,總算塗完了,都怪自己笨手笨腳的,老是扯到師兄的傷口,而葉修文則是不用再忍受這種既有些甜蜜又頗感折磨的滋味了。


    至於葉修文胸前和腹部的傷口,他自己也夠得著,所以也不需要君曉陌來幫他塗了。


    君曉陌把藥粉交到了葉修文的手上以後,就在他的麵前坐了下來,撐著雙膝,抿唇看著葉修文神色平靜地給自己身上的傷口抹藥。


    葉修文抹了一會兒,終於察覺到了對麵的那道視線,他抬起頭,對上了君曉陌略顯糾結的小臉。


    “怎麽啦?”葉修文輕輕地笑了笑,“怎麽一副神色嚴峻的樣子,是在想什麽重要而嚴肅的事情嗎?”


    君曉陌看了看葉修文,欲言又止。


    “說吧,還有什麽東西是不能和葉師兄說的嗎?”葉修文的眼裏泛起了柔和的神色。


    看著溫和的葉修文,君曉陌心裏的難過就更甚了——葉師兄什麽都好,怎麽就喜歡上了那麽一個渣女人呢?


    眨眨發酸的眼睛,君曉陌低下頭,小聲嘟囔道:“葉師兄你身上的傷是因為張淑月才留下的吧?”


    葉修文乍一聽,真不知道該氣好還是該笑好,這個丫頭怎麽會以為自己是為了張淑月才跑去和幾條金丹期的火磷蛇打鬥的?難不成自己吃飽了撐著沒事做嗎!


    “你怎麽會覺得我是因為張淑月才受傷的?”葉修文無奈地問道,看著君曉陌的發旋。


    “難道不是嗎?”君曉陌抬起了頭,詫異地瞪大了雙眼。


    “那你倒說說,你這樣認為的依據是什麽。”葉修文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不過語氣還是依舊平靜。


    從葉修文的臉上,君曉陌判斷不出來他的想法,隻好鼓著腮幫子嘟囔道:“還不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麽,嗯?”


    “因為……”


    因為你前世也經常為了張淑月而受傷啊,君曉陌心裏默默地想道,嘴巴裏有點發酸,也有點苦澀,卻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葉修文的眼神有了片刻的黯然,小師妹還是這樣,不願意告訴他真正的事實,深藏在心底最深刻的秘密。


    君曉陌抬起眼簾,略有些委屈地問道:“那師兄你身上的傷是從哪裏來的?你明明就是跟了張淑月離開,然後就受傷了啊。”


    她終於找到了一條可靠的論據,但心裏的不爽感更加地強烈了——她強烈地希望能從葉修文的嘴裏聽到否定的答案。


    葉修文眼裏的無奈更甚了,他對君曉陌招了招手,說道:“過來。”


    君曉陌想了想,還是站了起來,走了過去。


    葉修文在君曉陌的額頭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記,說道:“看到我和張姑娘離開就判斷出我是為了她才受傷的了,你的邏輯呢?怎麽越活越傻了。”


    “但師兄你都不肯說,我問了你好幾次你都欲言又止。”君曉陌揉了揉額頭,更加委屈了。


    葉修文歎了一口氣,從儲物戒裏拿出了一束木嶺花,說道:“我是去采這些木嶺花了,沒想到木嶺花的旁邊出現了幾條伴生的靈蛇,差點著了道,才受了傷。木嶺花的作用我不說你想必也知道,我隻是不想讓你心裏感到難受和愧疚而已。”


    君曉陌接過了這一束木嶺花,眼睛微微地濕潤了起來。


    是的,活了那麽久,木嶺花的作用她又怎麽會不知道?木嶺花對於火靈根修士身上的傷勢作用最大,想必葉師兄是因為自己身上的傷勢才會出去采摘木嶺花的。


    而她還無理取鬧了那麽久,讓師兄頭疼和擔憂了。


    看到君曉陌低著頭,拿著木嶺花不說話的樣子,葉修文就知道對方又沉浸在愧疚之中了。


    他所想要的感情可不僅僅是君曉陌的愧疚,但心中的顧慮讓他遲遲都沒辦法踏出那一步,以至於一次又一次,總是陰差陽錯。


    為了讓君曉陌不再沉浸在那種自我責備的情緒之中,葉修文主動打斷了君曉陌的思緒。


    “不是還得幫師兄包紮傷口嗎?愣在那裏幹什麽呢?”葉修文揉了揉君曉陌的頭發。


    君曉陌回過神來,匆匆地把木嶺花塞進了儲物戒裏,然後拿起了用來包紮的帶子,走到了葉修文的身旁,開始一圈圈地給他包紮了起來。


    君曉陌自己也受傷過無數次了,對於包紮這一類事情還分外地內行,不過她怕弄痛葉修文,動作還是不自覺地放輕柔了。


    看著葉修文身上的傷口被一道道的繃帶給覆蓋,君曉陌的心裏更是沉甸甸的,難受得厲害。


    是的,葉修文為張淑月而受傷的話,她心裏難過;葉修文是因為她而受傷的話,她心裏也好受不到哪裏去。


    無論如何,她都不希望看到葉師兄身上這一堆堆猙獰的傷口,她看著難受。


    葉修文覺得君曉陌的情緒好像還是很低落,沒有恢複正常,便側頭往君曉陌的方向看了過去。


    這一看,他愣住了。


    君曉陌眼眶紅紅的,明顯就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師兄給你采靈藥,可不是為了看你哭出來的。”葉修文輕聲安慰道,表情也變得認真了起來,“我是你的大師兄,本來就有責任來照顧你,沒必要有太多的心理負擔。你之前孤身一人被留在了旭陽宗裏,獨自麵對何彰那一群人,師兄才需要自責呢。”


    “這個不關師兄你的事啊,是我選擇了隱瞞而已。”君曉陌急忙辯解道。


    “是哪,所以這個也不關曉陌的事,師兄隻是想要承擔起屬於自己的這份責任,所以去給你采了靈藥,而剛好又低估了那片區域的危險性,所以才會受傷的,懂嗎?”葉修文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地說道。


    君曉陌愣了愣,輕輕應了一聲“嗯”,點了點頭,同時在葉修文的繃帶上綁上了最後一個結。


    葉修文輕歎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今晚歎氣的次數真是多了點。


    “小陌,你到底在想些什麽?為什麽不肯對師兄說實話。還有,你和張姑娘以前是有過什麽嫌隙嗎?所以才會那麽討厭她?”


    君曉陌抬起眼睛,對上了葉修文關心的目光。


    葉師兄總是如此,哪怕這隻是他心中所認定的一份責任,他都還是堅定不移地把它給背負起來。


    她的確不應該瞞著葉師兄,不是嗎?這樣好的葉師兄,真的不該在這一輩子再被張淑月給欺騙一次了。


    下定了決心的君曉陌咬了咬下唇,抬眼看著葉修文說道:“師兄,我隻是不想讓你再被她騙一次了。”


    “再?”葉修文敏銳地抓住了這個特別的字眼。


    “我做過一個夢,夢見你喜歡上了張淑月,和她在一起了,最後卻被她給殺了,一劍穿心。”君曉陌說到最後四個字,眼裏的淚水終於盛不住了,從臉頰上滑落了下來。


    這是她內心深處最痛苦的記憶之一,在前世折磨了她無數個日日夜夜。


    淚水讓君曉陌的視野變得模糊了起來,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葉修文站了起來,站到了她的麵前。


    抬起手,拭去了君曉陌臉頰上的淚水,葉修文微歎一口氣,字字清晰地問道:“小陌,你到底是介意我喜歡上張淑月這一點,還是介意夢裏的我被張淑月殺掉這一點呢?”


    什麽?這有什麽區別嗎?


    君曉陌的腦袋一時之間完全轉不過彎來。


    她抬起頭,困惑地朝葉修文看了過去,對上了一雙深深壓抑著各種情感的黑眸。


    心裏莫名一緊,君曉陌覺得,這雙眼睛裏仿佛暗藏著兩股凜冽的漩渦,在這一瞬間,把她所有的心神都吸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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