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台下那些人所想象得不同,盡管岱悅的鞭子被她舞得密不透風、虎虎生風,但她的內心一點得意的情緒都沒有,反倒越來越焦躁。


    岱悅的鞭法是由恒嶽宗使鞭最厲害的三長老所教,因此,她一向都對自己的用鞭技巧很有信心。


    在宗門裏的時候,她還時常喜歡找岱岩峰的弟子來和她比鬥,每一次,她都能狠狠地把對方給甩下比鬥台,於是,她對自己的信心就更加高漲了。


    在她看來,和君曉陌之間的這場比賽幾乎是毫無懸念的,她一定會贏,也非贏不可。


    可是,當她甩向君曉陌的鞭子一次次地落空,沒有一次能夠成功落在君曉陌身上的時候,她終於開始意識到,事情很可能沒有她預料中那麽順利了。


    努力地壓下由此而升起來的一絲煩躁和不安,岱悅在比鬥的過程中惡狠狠地朝君曉陌咬牙瞪了一眼,換來了君曉陌雲淡風輕的一笑。


    可惡!這個君曉陌一定是故意的!她在取笑著我!


    岱悅瞬間把更多的靈氣灌注到了鞭子上,目露凶光地朝君曉陌揮了過去!


    她的心裏叫囂著把君曉陌給殺了,當然,前提得是她殺得了對方。


    一炷香過去了,岱悅還是沒能對君曉陌造成任何的傷害,反倒是她體內的靈氣在劇烈地消耗中。而台下一直認為君曉陌必輸無疑的觀眾們也漸漸開始覺得,君曉陌說不定真能給出一個意料之外的戰果來。


    畢竟,她都已經堅持了一炷香的時間,不是嗎?在上一場比賽中,岱悅的對手是一位練氣七級的修士,對方都沒能堅持到一炷香的時間呢。


    恒嶽宗的觀眾席上,梁玉龍也在靜靜地看著台上的戰況。


    “如果岱悅師妹再這樣下去的話,她一定贏不了君曉陌。”沉默了許久,梁玉龍忽然開口說道,“君曉陌是故意這樣做的,她在盡可能地消耗岱悅師妹體內的靈力,而等到岱悅師妹體內靈力枯竭的時候,就會是君曉陌開始反擊的時候。”


    “你給我閉嘴!你上一場比賽也輸給了君曉陌,你有什麽資格說你的師妹?!”岱岩峰發怒地嗬斥道,“等比賽結束之後,你就會宗門懲戒堂裏閉門思過吧!”


    梁玉龍的眼神閃了閃,不再說話了。


    其實,作為恒嶽宗的大長老,徒弟能看出來的事實,岱岩峰又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他隻是不想丟麵子而已。


    畢竟,無論如何,岱悅都是他的女兒,承認岱悅不如君曉陌的話,就等於承認他比不上君臨軒,這讓他簡直像吃了蒼蠅一般難受。


    更何況,為了讓女兒能夠在這次比賽之中奪得頭籌,他可是使了不少的手段,用了不少好東西來賄賂比賽的其中兩位評委。


    一想到自己送出去的東西,哪怕是岱岩峰也是非常肉疼。


    如果女兒這次在第二輪比賽就輸給了君曉陌,那他所送出去的那些東西就全部打水漂了。


    想到這一點,岱岩峰簡直恨不得時光倒流,把那些東西都一一給拿回來!


    不對,還沒到最後一刻,不能慌,岱岩峰壓下了胸口的氣悶,咬牙想道,女兒還有後招,肯定能贏的。


    至於這個“後招”符不符合比賽的規定,岱岩峰壓根不打算考慮那麽多,在他看來,隻要能夠達成目的,有一些必要的小手段是務必得使的。


    誠如梁玉龍所預料的那樣,岱悅體內的靈氣一直在迅速地消減,而她卻沒對君曉陌造成什麽實際上的傷害。


    哪怕她所使用的招式都具有很強的攻擊性,但她沒能讓這些招式落在君曉陌身上的話,又有什麽用?


    梁玉龍在上一場比賽中就發現了,君曉陌具有極強的戰鬥預判能力,往往對手還沒使出招式,她就已經猜出來對手想要做些什麽了。


    所以,岱悅要打贏君曉陌的話,隻有兩種辦法,一是具有絕對的等級優勢,讓君曉陌對那些攻擊招式避無可避,二是使用群攻的法術,速戰速決。


    哪怕是如此,岱悅贏的可能性也隻有百分之五十,甚至更低,因為君曉陌的戰鬥經驗實在是太豐富了,根本不是岱悅這麽一個連宗門都沒出過的大小姐可以比較的。


    這也是梁玉龍說,岱悅很可能會輸的原因所在。


    當然,比鬥台上瞬息萬變,一個小小的意外情況也很有可能導致戰局的扭轉,更何況,岱悅還沒完全放出她的底牌,所以,這場戰鬥誰贏誰輸,還是難以確定的。


    岱悅被君曉陌靈活的躲避方式給弄得心浮氣躁,終於,三炷香時間過去後,她忍不住怒吼道:“君曉陌!難道你就隻會像個小醜一樣跳來跳去而已嗎?!你敢不敢正麵迎戰?!”


    君曉陌挑挑眉毛,半眯了眼睛——哦?這樣就沒有耐心了?


    在戰鬥的過程中,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理智和冷靜,這是一個戰鬥經驗豐富的修士所必然不能忘記的一點。


    不過,現在的岱悅在這一點上,顯然修煉還沒到家,做不到不驕不躁,遇到任何事情都冷靜以待。


    君曉陌大致估量了一下岱悅體內剩餘的靈氣儲量,如果按照練氣八級修士的靈氣儲備量的話,岱悅現在應該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


    看來,也是時候應該出手了。


    君曉陌抬頭看向岱悅,意味莫名地翹了翹唇角,身上的氣勢徒然一盛!


    岱悅被君曉陌的這個轉變給弄得愣了一愣,下一個攻擊直直地打偏了,從君曉陌一臂遠的地方甩了出去。


    這在岱悅看來,或許隻是一次小小的失手,而對於君曉陌來說,卻是一次絕佳的好機會。


    她倏然地欺身拉近了她和岱悅之間的距離,手上的鞭子迅猛地朝岱悅劈頭揮了過去。


    岱悅的瞳眸驟然一縮,她的鞭子揮了出去,一時半會兒地收不回來,隻能條件反射地舉手阻擋,於是,君曉陌的鞭子狠狠地揮在了岱悅的手臂上。


    “啊!”岱悅淒厲地慘叫了一聲,她幾乎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如果她不是在剛剛的攻擊行為中耗費了三分之二以上的靈氣,如果她不是把大部分的靈氣都放到了攻擊上,導致禦體靈氣不足,君曉陌未必能一招就對她造成如此大的傷害。


    但這都隻是“如果”而已,戰鬥經驗的不足讓岱悅從一開始就選錯了戰鬥策略,以至於後麵一錯再錯。


    岱悅的過度自信也是造成她戰鬥經驗不足的原因之一,她以為自己在宗門裏能夠“百戰百勝”,出到宗門外麵也必定會所向無敵了。


    她也不想想,宗門裏有多少人是看在岱岩峰的份上才故意輸給她的。


    沒辦法,沒有幾個人敢得罪這位在恒嶽宗裏橫著走的大小姐哪,倘若在戰鬥中贏了這位大小姐,誰能保證她不會因為懷恨在心,於是想方設法地把自己給趕出宗門呢?


    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這一類事情。


    所以,岱悅在君曉陌的身上栽了跟頭,在一部分恒嶽宗弟子的心裏,竟然引不起半分的漣漪,在他們看來,岱悅有點咎由自取,而岱岩峰和邱來鳳的溺愛也是導致這個結果的原因之一。


    當然,此時判定比賽結果,還為時過早。


    “君曉陌!你找死!”岱悅用了幾息的時間才從劇烈的疼痛中緩過神來,她幾乎是懂事以來第一次受到如此疼痛的傷。


    君曉陌沒有對岱悅的話給予任何的回應,第一次攻擊成功之後,她沒有給岱悅留有任何喘-息的時間,很快,第二次攻擊又來到了岱悅的麵前。


    岱悅急忙抬鞭阻擋,雖然她灌注到鞭子上的靈力要比君曉陌的雄厚很多,但君曉陌選擇的角度太刁鑽,岱悅隻是堪堪地打歪了一下君曉陌的一小部分鞭子,大部分的攻擊還是落到了她的身上。


    君曉陌的第二次攻擊,成功!


    於是,在台下眾人的眼裏,君曉陌和岱悅的角色仿佛恰好對換了一樣,剛剛是岱悅一味地在攻擊,而君曉陌一味地在躲避,而現在則換成了君曉陌在攻擊,岱悅在躲避。


    不過,假如他們足夠細心的話,他們便會發現,現在的情況與剛剛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盡管都是在攻擊,但君曉陌的攻擊顯然要比岱悅有效許多,岱悅幾乎沒有一鞭能夠落在君曉陌的身上,而君曉陌則剛好相反,幾乎鞭鞭都落在了岱悅的身上。


    君曉陌的練氣等級的確不夠岱悅的高,這意味著她落在岱悅身上的攻擊強度也會大打折扣,因為修煉等級越高的修士,他們身體周圍的禦體靈氣也就越強。


    但正所謂“蟻多咬死象”,哪怕君曉陌的攻擊力度再弱,積累起來的話,造成的結果也是很嚴重的。


    至少,岱悅現在就感到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痛的,像是骨頭被一塊塊地敲碎又拚接起來一樣。


    她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居然被一個練氣五級的廢物給弄得毫無招架之力。


    岱悅並沒有發現,君曉陌已經升到了練氣六級,否則,君曉陌會再磨一段時間才對岱悅發起攻擊。


    岱悅想起了前幾天她和父親岱岩峰所吵的那一架,為了能夠在第二輪比賽中和君曉陌分到同一場次,她硬逼著岱岩峰和邱來鳳去再次賄賂評委。


    她是懷著要狠狠地折磨一番君曉陌的念頭站到這個比鬥台上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君曉陌給完全壓製住了,根本沒有還手的能力。


    岱岩峰最後拗不過女兒的固執和堅持,用了一個八品玲瓏鼎以及二十顆六品上階的靈丹,才換來了這麽一次難得的機會。


    這些東西如果拿去拍賣會的話,換得的靈石都能買下一個中型的小城鎮了!


    岱岩峰在賄賂完評委之後,回到客棧又發了一頓脾氣,恨不得自己根本沒有做過這件事。


    岱悅則認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父親說的嗎?隻要能夠達到目的,什麽手段都是可以考慮的。


    她並不是岱岩峰,沒吃過什麽苦頭的她,根本就不知道父親送出去的那些東西有多麽地難得和珍貴。


    當然,由於極少看到岱岩峰會對自己發火,所以,岱悅還是有點被狂怒中的父親給嚇到了。


    “岱悅!如果你這次贏不了君曉陌的話,你就給我去宗門後山裏閉關五年再出來吧!”岱岩峰憤怒地說道。


    恒嶽宗的後山是一個修煉寶地,有不少弟子都巴不得去後山那裏修煉一段時間,但對於岱悅來說,被關在後山修煉,意味著枯燥和乏味。


    她一點都不想要那樣子的生活,因此,她更加堅定地要贏君曉陌了。


    不行!再這樣下去的話,她就要輸了……不知道被君曉陌的鞭子甩中了多少次,岱悅頭腦裏的那根弦終於接起來了。


    她咬咬牙,眼裏閃過了一絲狠戾。


    她拿出了一顆丹藥,迅速地吞服了下去——在比賽過程中,是允許使用療傷藥的,但使用次數有規定,隻能使用一次。


    在這一次之後,無論受到多麽嚴重的傷勢,都不能使用療傷藥了,實在熬不下去的時候,隻有直接認輸。


    岱悅的這顆療傷藥是經過特殊處理的,表麵上看起來是一顆療傷藥,而實際上卻另有乾坤。


    台下眾人也看到了岱悅服藥的動作,他們想著,這君曉陌還真厲害,居然能夠逼到恒嶽宗練氣八級的岱悅使用療傷藥。


    對於君曉陌這匹“黑馬”,他們真是越來越佩服了。


    然而,在岱悅服用下那顆看起來很像普通療傷藥的丹藥以後,她不僅恢複了元氣,身體還發生了質的變化。


    四周圍的靈氣開始瘋狂地朝著岱悅湧了過去,哪怕是離著他們有一定距離的觀眾席,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了這種變化。


    “她……她該不會是打算晉級了吧?!”一個離比鬥台比較靠近的修士驚詫地說道。


    在比鬥的過程中升級,這並不是什麽稀罕的事情,但一般修士都會選擇把晉級過程先壓下去,又或者直接認輸,放棄這場比鬥。


    因為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他們沒想到,岱悅居然會選擇直接晉級。


    “嗬……嗬嗬……君曉陌,沒想到吧?我可是隨時都能晉級到練氣九級的呢。”岱悅冷笑地盯著君曉陌說道,眼裏充滿了瘋狂的殺意。


    這,也是她岱悅最後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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