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皇子召喚魔物陣法啟動的一瞬間,幾乎所有戰鬥中的人都停了下來,警惕而略帶神經質般地四處觀望,不約而同地握緊了手裏的武器。


    這是源於一種對於危險的直覺,這種直覺讓他們脊背發涼,四肢僵硬,胸口生寒。


    一聲尖利的長嘯幾近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他們循著聲音向後看去,卻看見了讓他們肝膽俱裂的一幕——


    隻見一個有著兩層樓高的怪物,揮舞著那竹子一樣又細又尖的利爪,流著涎液,呲著滿嘴的利牙朝他們飛奔了過來,身後還拖著一條長長的、帶著鋸齒的尾巴。


    這……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他們的瞳眸因懼怕而縮小,卻又在下一刻擴大而渙散了開來——他們眼膜裏所映出來的最後景象,就是他們失去了腦袋的屍體轟然倒在地上。


    侍衛們終於不再負隅頑抗了,如果說,在麵對大皇子時他們還想著要戰上一戰的話,在麵對著眼前這個完全脫離了“人”的範疇的東西,他們就隻想著一個字,“逃”了。


    侍衛們轟然地散了開來,散得快一點的,還能勉強拿回一條小命,而跑得慢一點的,就隻能繼續成為怪物的爪下亡魂了。


    和這些狼狽逃跑的侍衛們相比,與怪物一樣有著血紅色眼眸的大皇子竟有著截然不同的反應。


    在他的眼裏,閃爍著的不是害怕,不是驚懼,而是興奮、瘋狂和不容錯辨的濃烈的戰意。


    倘若二皇子就近觀察到了大皇子的反應,或許他對自己召喚出來的這隻怪物就不會那麽地信心十足了。而正因為二皇子離戰圈還比較遠,他隻看到怪物瞬息之間就到達了容瑞翰的麵前,卻沒發現容瑞翰在麵對怪物時的那些細微的反應。


    二皇子翹起了唇角,眼裏殺意盡顯。


    隻要過了今晚,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容瑞翰這個人了,他也沒必要再提心吊膽地擔憂著自己的儲君之位比別人給奪走了。


    二皇子覺得自己已經聞到了勝利果實的芬芳。


    同樣這樣認為的,還有暫時逃離的戰圈的那些侍衛們,他們在脫離了戰圈之後才發現,那隻青麵獠牙的怪物沒有並沒有繼續追著他們,而是直接與大皇子對上了。


    “那隻到底是什麽東西?”其中一名侍衛心有餘悸地問道,他隻差一點就要命喪於怪物的利爪下了。


    “不知道,我壓根沒見過這種那麽恐怖惡心的東西。”


    ……因為暫時逃離了危險,他們也能喘上一口氣,作壁上觀地討論著這隻怪物的來處了。


    “我……我聽說過這種東西,我覺得它應該是魔物。”最後,總算有一名侍衛戰戰兢兢地說了出來。


    聽說是魔物,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驚訝、厭惡、懼怕等等之類的表情。


    就如同修魔者為名門正派所憎惡的那樣,無論在凡人界還是在修真界,隻要是有一些跟“魔氣”沾邊的東西,都會遭到大部分人自心底上的排斥。


    而在這之中,“魔物”最甚,其惡名遠遠超過了修魔者和魔獸,因為,修魔者和魔獸也隻是利用魔氣來修煉而已,但“魔物”卻是以鮮血和靈魂作為引子,直接由魔氣組成的一種生命體。


    這種生命體沒有自己的思維,沒有自己的喜惡,它的存在就隻為了一件事,殺戮。


    在殺戮的過程中,魔物會吞噬被殺者的鮮血和靈魂,從而壯大自己的力量,一旦其實力到達了一定的境界,甚至會脫離其召喚者的掌控,成為真正為禍一方的噩夢,讓它所到達的地方都生靈塗炭。


    也正因為如此,哪怕實力強大如國師,也曾告誡過二皇子,召喚魔物的陣法一定要慎用,如非必要,絕不要啟動這個陣法。


    二皇子對魔物的了解並不深刻,再加上他剛愎自用,總是希冀著能夠一舉拔掉大皇子這根刺,以至於情急之下,就做出了如此衝動的選擇。


    他甚至沒弄清楚召喚魔物會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二皇子等待著大皇子被撕碎的那一刻,卻在下一刻,那誌得意滿的笑容凝固在了他的臉上——


    大皇子驟然出手,把那兩層樓高的魔物給生生地撕碎了!


    到了這時,二皇子才真正看清楚了大皇兄現在的樣子——兩邊的手掌半握成爪,而指甲也變得既長又鋒利,血色的眸子充滿了野獸的血腥,那渾身浴血的樣子比魔物更加恐怖。


    這才更像是從地獄裏爬起來的“魔物”。


    魔物沒那麽容易死,哪怕被撕碎了,它也還是漸漸地回籠拚合到了一起,再度朝大皇子發起攻擊。大皇子毫無懼意地和它纏鬥到了一起,並且,每拍碎魔物一次,就自發地吸收一次魔物身上的魔氣。


    因為魔氣在自然界實在是過於稀少,因此,有不少的修魔者也會選擇吞噬和吸收其他魔獸或者其他修魔者的魔核、修為等東西,用以提升自己的力量。


    容瑞翰現在已經失去了理智,僅剩獸類的本能。在他麵前,此時此刻朝他攻擊的“魔物”明顯不像是一個敵人,而更像是一顆大補丹。


    如果他完全吸收這隻魔物的魔氣,實力會再次攀上一個更高的台階。


    二皇子並不知道自己為他人做了嫁衣,他在看到魔物的身形越來越模糊之後,終於萌生了退意。


    他的儲物戒裏還有逃命卷軸,隻要他打開來,啟動上麵的陣法,他就能安然離開這裏。


    盡管這麽做會讓他覺得很沒麵子,但也總比被大皇子殺掉的好。


    更何況,今天在這座府邸裏的侍衛,他完全可以用一個“護主不力”的名頭除掉,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亂嚼舌根的人把他狼狽逃命的這件事說出去了。


    二皇子算計好了一切,卻沒算到大皇子解決掉魔物的時間比他想象中更迅速。就在他拿出了逃命卷軸的一瞬間,大皇子的攻擊就來到他麵前了。


    二皇子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大皇子一拳穿透了胸口。


    “咳……咳……”二皇子驟然倒在了地上,嘴裏不斷地湧出了鮮血,他看著漆黑的夜空,眼睛開始逐漸地渙散……


    大皇子甩了一下手裏的血液,血紅色的眼眸掃向了身後。


    在他身後的不遠處,那些又驚又怕的侍衛隻敢遠遠地觀望著,一點都不敢靠近他的麵前。


    血紅色的眼眸又移開了,侍衛們鬆了一口氣,在看到二皇子的現狀時,一顆心又高高地提了起來——


    二皇子不是死了吧?!他們完了……


    國師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大皇子完全體會不到身後那些人的絕望情緒,他左右查看,聳著鼻子四處嗅來嗅去,像是在找尋著什麽。


    這完全像是一隻野獸的舉動,看到的人卻完全發不出笑聲,隻有滿心承壓著的懼怕。


    大皇子撲到了一灘血跡的麵前,圍繞著那灘血跡聞了聞,眼裏的血色浮起了幾分波瀾。


    他兀然嚎叫了一聲,四肢著地,飛快地往王府外掠奔而去。


    其他人隻敢遠遠地看著,眼睜睜地放任大皇子離開,在徹底看不到大皇子身影之後,才戰戰兢兢地朝著二皇子的方向圍攏了過去。


    他們希望,二皇子還沒死,這樣他們說不定能逃過一劫。


    但在看清楚二皇子胸前的那個洞口時,他們的心裏隻餘下滿滿的絕望。


    “快……快!快傳訊去告訴國師。”其中一個侍衛說道。


    有侍衛反應了過來,從儲物戒裏拿出了一枚傳信符,把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之後,燒掉了傳信符。傳信符一旦被燒掉,國師府那邊很快就能接到信息。


    為今之計,他們隻能等待著宣判,並希望不要牽連到他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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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葉修文帶著半清醒半昏沉的君曉陌敲響了一間又一間藥鋪的大門,結果都被告知凝神草已經賣沒了,而且都是被王府給買走的。


    葉修文抱緊了君曉陌,眼裏也漸漸爬滿了血絲。


    “葉……葉大哥……”君曉陌虛弱地喊了葉修文一聲,憑借著驚人的毅力才壓下了喉嚨裏即將吐露出來的那一聲呻-吟。


    她並不想在師兄麵前表現得像一個發-情的母獸一樣醜陋,這樣會毀掉他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係。


    葉修文低應了一聲,側耳傾聽君曉陌的話。


    “葉大哥,我知道凝神草長什麽樣子,城……城郊的那……那片小樹林裏應該有,帶我去……”


    君曉陌極盡全力才擠出了這一句話,她的理智正在搖搖欲墜。


    她覺得自己像是一腳踩在了深淵的邊緣,稍不小心就會掉下去,摔得粉碎。


    葉修文拍了拍她的背部,然後運起靈氣,禦風朝城郊的小樹林裏掠去。


    在葉修文離開幾炷香之後,眼眸深紅的大皇子也出現在了這條街道上,他四處嗅了嗅,確定了葉修文和君曉陌離開的方向之後,緊緊地跟隨了過去。


    剛剛踏進小樹林的區域,葉修文就察覺到了懷裏“姚陌”的異樣。


    “姚陌”應該是徹底失去理智了,春魂香的作用掌控了“他”的大腦和五感,“他”緊緊地貼在葉修文的身上,發出了一聲聲難耐的呻-吟。


    “師……師兄……”君曉陌輕輕地喚了一聲,攬著葉修文的脖頸,想要把自己燒得發燙的臉頰貼上去。


    “小少年”平日裏清冽如泉的聲音此時像是帶上了魅惑的力量,那雙漾著水光的眸子在直視著某個人時,仿佛能把對方的整個靈魂都吸進深黑色的波紋裏。


    葉修文閉了閉眼,避開與這雙眸子的對視。


    但懷裏的那個人早就失去了理智,完全不知道葉修文的“良苦用心”——君曉陌如一個無尾熊一樣緊貼在了葉修文的身上,葉修文清冷的氣息能讓她身上的熱度得到稍微的緩解。


    葉修文一動不動,緊閉的雙眼鎖住了他所有的思緒。


    “師兄……”


    君曉陌不滿意對方的反應,直接地伸出了雙手,一下子就掀掉了葉修文頭上的帷帽,漆黑如墨的發絲垂落到了葉修文的肩上,也纏繞進了君曉陌的發絲之中。


    君曉陌一邊輕喚著“師兄”,一邊捧住了葉修文的臉頰,努力地往上湊去。


    葉修文終於睜開了雙眼,他低垂下頭,對上了“姚陌”的那雙眼睛——在那雙眼睛裏,他隻看到了一張猙獰的麵孔,一道可怕的、被魔氣侵蝕的傷疤斜跨在了他的整張臉上,生生地破壞掉了這張臉原本的樣子。


    “你到底是誰?你的‘師兄’又是在喚著誰?”葉修文扣著君曉陌的後腦勺,輕聲問道。


    君曉陌根本不剩半分的理智,當然也就沒辦法回答葉修文的這番問話,她隻是憑著本能,繼續往前湊去。


    葉修文的眼裏產生了劇烈的掙紮:他承認,他對“姚陌”是有幾分好感,哪怕這幾分好感最初是源於“姚陌”與小師妹的相似之處,但在曆經了種種的事情以後,這種好感就變得純粹了起來。


    他是真正地把“姚陌”放在了心上。


    但這種“放在心上”的定義很寬泛,可以是親情,可以是友情,也可以是……愛情。


    葉修文並不傻,他已經發現了“姚陌”對自己的吸引力似乎已經超越了“純友誼”的範圍,但他卻遲遲下定不了決心去審視這一份感情。


    因為,他並不能確定“姚陌”對自己的感情是怎麽樣的,而且,他也不知道“姚陌”對自己的吸引力有多少分小師妹的影子在裏麵。


    一句話,因為少年時的陰影,葉修文在感情方麵從來都做不到“自信”兩個字,無論是前世還是今世。


    “師兄……”君曉陌又輕喚了一聲,因為身體上的難受,眼裏泛起了幾分委屈和迷茫。


    葉修文的心裏微微刺痛了一下,哪怕不明顯,也綿延不散。


    “我不是你的師兄,小陌,清醒一點。”葉修文輕拍著君曉陌的臉頰說道,語氣裏也有了幾分冷硬。


    春魂香的作用之一,就是讓中了它的人產生正與喜歡的人在一起的幻覺,所以,在葉修文看來,“姚陌”隻是把他看成了心裏的那個“師兄”的樣子。


    “你明明就是師兄……”君曉陌委屈地說了一聲,趁葉修文不備,兀然一躍,拉下了葉修文的脖頸,對準葉修文的雙唇,抬頭便吻了過去。


    葉修文的理智和思維瞬間像是被炸開了一樣,腦袋轟鳴一聲,空白一片。


    所有的感覺,仿佛就隻剩下懷裏人那一雙柔軟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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