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郡王的兵馬離開長安一個月後,傳來了第一次捷報。


    朝中眾人聽見是捷報都大為鼓舞,唯有商不換頗為訝異,命人到朝中打探具體的消息。


    聖上聽見捷報大喜過望,誰知真把信報拿在手中,看完又說不出話了。


    原來是這樣的捷報。


    看似是捷報,其實裏頭的消息並沒有那麽動聽。


    當然,也不至於慘白就是了。


    “清平郡王派五千兵馬,深夜侵襲渝州城。兩方血戰一夜,各有死傷,渝州城並沒有拿下。”


    五千人的夜襲,想拿下渝州這麽大的城池,是癡人說夢。


    朝臣們最關心的是——“那敵我雙方的死傷,孰多孰少?”


    “據清平郡王說,城中的死難不詳,他的人手死了千餘,受傷的還有千餘。”


    一次夜襲能造成這麽大的傷亡,血戰一夜,可見兩方主將都何其凶悍,決心如城。


    真是硬骨頭碰上了硬骨頭,這場仗怕是難打了。


    有大臣勸道:“聖上請寬心,清平郡王如此勇猛是好事,他並沒有大敗。頭一遭試探敵情,一定量的損失是必然的。臣想,此戰過後,他對敵軍的戰鬥力一定會更加了解。”


    “是啊,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想來清平郡王也是為了試探敵軍,才會派少量的人手夜襲,而非一次直接拉開大規模戰鬥。”


    聖上聽了連連點頭。


    和他想的一樣,他也希望如此。


    他把清平郡王的書信又看了一遍,聽他的口氣十分沉穩,不像是被這一場夜襲就嚇破膽子的。


    信末還說,之所以命人以捷報的形勢傳回來,是希望能安定長安百姓的民心。


    這是個會為君王、會為百姓考慮的好將軍啊!


    若是大魏的朝廷全都是這樣的武將,他何愁叛軍會攻向長安?


    想到此處,他的目光不自覺朝武將的位置看去,嶽連錚沒來上朝。


    “嶽大將軍人呢?”


    “回聖上,將軍府的老夫人逝世,按照祖製,大將軍在府守孝,未得入朝。”


    金公公緩聲稟報,聖上擺了擺手。


    “孝禮不可廢,但現在朝中處於非常時期,還是請嶽大將軍節哀的好。”


    他說這話,也是給自己留一個餘地。


    萬一清平郡王那邊不順利,他還指望讓嶽連錚親自出馬呢。


    眾臣麵麵相覷,紛紛看向文臣最上首的位置。


    那裏隻有商相爺,坐在一把太師椅上,在眾臣中顯得十分突兀。


    聖上體恤他年老多病,特意讓他坐著上朝,可那個年輕的怎麽還不回來啊?


    莊婉儀的孩子都平平安安出生了,商不換還以照顧妻兒的理由告假不來。


    聖上隻說嶽連錚,對商不換的偷懶視而不見,還真是偏心得夠明顯的……


    商不換告假的日子尚未結束,聖上偶爾會請他進宮說說話,大部分時間他還在家中陪著莊婉儀,還有剛出生的兒子。


    商相爺對這個嫡長孫十分疼愛,翻閱族譜查出這一輩應是安字輩,親自取名為安方。


    願社稷安穩,四方祥和。


    莊景行也顧不得什麽麵子,自己急三火四就跑去相府,看了一眼小外孫才放心。


    要等莊婉儀出月子了再帶孩子回去,那可得整整一個月啊!


    莊亦諧更是迫不及待,饒是商不換說給他放一個月的假,他還是隔三差五地來看莊婉儀和小安方。


    “我的小外甥怎麽生得這麽好看?姐姐和姐夫就是長安城裏數一數二的好看了,現下怕是都要讓步給小安方了。”


    集兩家所長,小安方一定比父母兩個都好看。


    商不換嗤笑,“他是個男孩子,要好看做什麽用?還是你姐姐最好看。”


    莊婉儀隔著屏風坐在內室,她在月子裏不能吹風,就隔著屏風和他二人說話。


    聽到商不換的話,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莊亦諧道:“誰說沒用?不生得好看,怎麽娶得到好看的姑娘?”


    商不換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


    他眉梢一挑,“你的意思是,我就隻有生得好看?”


    他那麽多優點,睿智文采,為人寬和,處事謹慎,在莊亦諧看來就隻有生得好看了不成?


    莊亦諧訕訕地笑。


    他怎麽覺得,有殺氣……


    “姐姐。”


    “婉儀。”


    兩人異口同聲,對視一眼,莊亦諧識趣地閉了嘴。


    “怎麽了?”


    “亦諧此番若是能中舉,也該正經說一門親事了。這件事我得空和嶽父大人提一提,你覺得如何?”


    什麽,親事?


    莊亦諧一臉吃癟,莊婉儀的聲音透著喜悅,從屏風裏頭傳出來——


    “好啊。我早就在想這件事了。中舉之後再說這事也好,讓別家姑娘知道知道,我們亦諧是個有才學的讀書人,人家姑娘才敢托付終身。”


    莊婉儀喜歡讀書人,這一點一直沒變。


    商不換笑了笑,心道以莊府如今的門第,他便是考不上也沒有哪家姑娘敢嫌棄的。


    嘴上卻道:“是啊,要挑個知書達理的,將來也好為嶽母大人分憂。若是這次沒考上舉子的話……”


    “沒考上怎麽辦?”


    莊亦諧自己忽然緊張起來。


    他不想這麽早說親是真的,可要是商不換說一定要等他考上再說親,那不是耽誤自己終身大事了?


    他不想早娶,也不想一輩子都娶不上啊……


    商不換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若是考不上啊……那就隻能娶個差一點的姑娘,免得人家嫌棄你不正經讀書。”


    “哼,我怎麽可能考不上?你們盡管挑好人家的姑娘,以我這樣的品貌才學,我就不信誰會嫌棄我。”


    莊亦諧撩了撩鬢發,對自己的容貌還是頗有自信的。


    他一母同胞的姐姐是長安第一美人,他自然也差不到哪裏去。


    屏風裏忽又傳來噗嗤一聲。


    莊婉儀樂了,“你自己肯娶妻,那就再好不過了。下次母親再來看我的時候,我必定告訴她這件事,讓她好好相看人家。”


    慢著,怎麽變成他自己要娶妻了?


    莊亦諧哀怨地看著商不換,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下到套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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