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暖,莊婉儀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了。


    這些日子,商不換向聖上告了假,減少參與朝堂之事,多在家中陪伴莊婉儀。


    這是他視若性命般珍貴的妻子,還有他的長子,他多費些心思也是應該的。


    聖上自己也懶怠管理朝政,一下了朝就在長明宮中陪伴文妃,也不管她腹中的胎兒才多大,就忍不住一直和他說話。


    當爹的心情,總是互通的。


    也算是給莊婉儀的麵子,聖上沒有難為商不換的告假,反而時不時賞賜一些安胎的東西。


    天氣晴朗的日子,夫婦兩人在梅香院的樹下曬太陽。


    這曬太陽也是很有講究的,既不能對著強烈的陽光直接曬,曬久了人容易腦袋發暈。


    也不能完全躲在樹蔭下頭,那就曬不到太陽了。


    商不換給她調整了好幾個位置,最後把她的貴妃榻安在了樹蔭的邊緣,既能曬到太陽,也不會被曬得發暈。


    他自己就坐在榻邊,隨意把手腳朝陽光底下一攤。


    真舒服!


    莊婉儀忍不住笑,“要當父親的人了,反倒孩子氣起來,坐沒坐相。”


    “心裏高興,就想放肆一下。”


    商不換眯著眼睛,伸手摸索到她的手,兩人十指緊扣,在陽光下指縫都透著光芒。


    他的高興,不僅是因為莊婉儀,因為孩子,還因為商相爺。


    廷哥兒離開的時候,不知道和商相爺說了什麽,後來他找商不換深談了一次。


    莊婉儀不知道這對父子兩談了什麽,她在上房的院外焦急等待,沈念心陪著她一起等。


    “大嫂放心吧,要是再出什麽事,我一定擋在前頭!”


    莊婉儀懷著身孕不方便,萬一商相爺再砸商不換一茶杯,她得替莊婉儀去阻攔。


    妯娌兩個心照不宣,默契地握著對方的手。


    她果然沒看錯沈念心。


    在家庭和睦這件事上,沈念心能成為她的幫手,願意幫著她讓商相爺和商不換和好。


    她明白,隻有商相爺和商不換和好了,商不闕才能融入進去。


    一家父子三人,才能一起好。


    這一點上看,她的覺悟比譚氏高的真不是一點半點。


    譚氏一心想著挑撥商相爺和商不換的關係,以為這樣商不闕就能從中漁翁得利,真是笑話。


    兩人等了好一會兒,商不換才慢慢地走出來,並不說什麽話就帶著莊婉儀回去了。


    可她還是細心地發現,他的眼角隱隱有淚痕未幹的痕跡。


    自那以後,相府中的氣氛越發和諧,他們父子兩也時不時在一處商量些事情,似乎是和廷哥兒他們有關的。


    糾結了許久的事情總算了結,莊婉儀看著他整個人輕鬆下來,也覺得如釋重負。


    才知道,原來他的本性之中,父子親情的地位那麽重。


    這樣的一個男子,將來必定會待孩子極好。


    “你近來少去宮裏,可朝政上的事情一點都沒放鬆。聖上就是看準了你不會玩忽職守,所以自去後宮陪文妃和未出生的孩子了,文妃還真是厲害。”


    區區兩三個月,從宮女變成身懷龍子的妃位,令後宮震驚,朝野側目。


    莊婉儀說著,想到文妃一個孩子就把鳳貴妃變成了鳳妃,不禁感慨她有手段。


    要是相府裏頭這兩個也和文妃一樣厲害,那可就難對付了。


    “厲害?”


    商不換笑著睨她一眼,“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要是沒有陳皇後,她又怎麽能安然懷上龍子,還能身居高位呢?”


    陳皇後?


    莊婉儀不禁感慨,原來如此,虧她還以為文妃出身卑微,當真是靠自己的力量拚到了如今的盛況。


    原來是陳皇後在背後指使。


    怪不得她隱約聽說什麽,文妃將來的孩子出生要給陳皇後撫養之類的話,原來陳皇後打的是這個主意。


    “現在孩子還沒出生,文妃為了活命和榮華富貴,自然不敢強。可一旦孩子平安長大當真成為儲君,那文妃難道不願意自己當太後麽?”


    這樣的互相利用關係,注定不會長久。


    商不換道:“隻怕,她們兩沒有反目成仇的那一日了。”


    南方魏勤的兵馬勢如破竹,一路攻陷城池,收服了眾多百姓,要討伐昏庸的君王。


    照這個趨勢,很快就會有對決之日了。


    隻是聖上還被蒙在鼓裏,以為沒有什麽事,實際上是駭人的戰報被商不換藏起來了,偽造了歌舞升平的假象。


    “不過……”


    他忽然想到,鳳貴妃被貶為妃位,嶽連錚為何毫無動作?


    他們兩本是同盟,嶽連錚要收買個太醫推翻鳳貴妃的生育艱難四個字,應該不難。


    為何,他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呢?


    “不過什麽?”


    商不換道:“你不覺得奇怪麽?為什麽嶽連錚不幫鳳貴妃,平白讓她像被打入冷宮一樣,背著生育艱難的名聲慢慢失勢?”


    一旦鳳貴妃徹底失勢,後宮就是陳皇後和文妃的了。


    她們是商不換這一邊的,嶽連錚應該著急才對,怎麽會毫無動作?


    莊婉儀沉吟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麽,“會不會是嶽連錚他……想拿文妃的孩子做文章?”


    商不換笑著看她一眼,彼此心有靈犀,算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這對嶽連錚而言,不算什麽新鮮的招數。


    當年他把廷哥兒帶到自己的身邊撫養,不也是打的這個主意麽?


    現在眼前魏勤在南邊起兵,他又把主意打到文妃腹中的孩子去了,虧他想得出來!


    “那個孩子能不能生下來,生下來是男是女都是個問題。”


    莊婉儀道:“隻要他不救鳳貴妃,這宮中還有誰敢動文妃的胎?聖上和皇後齊心協力要保這個孩子,一定保得住。至於男女,其實並不重要。”


    眼下這個局麵,隻要外人知道文妃生下了一個孩子就足夠了,足以成為嶽連錚的籌碼。


    “說到底,這個孩子有可能是聖上唯一的繼承人。若是嶽連錚能夠在三足鼎立之中取勝,扶持新君繼位會比當今聖上在位,對他更加有利。”


    可他要取勝,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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