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什麽?”


    莊婉儀也曾想到過,這個魏先生身上的問題。


    嶽連錚手上藏著一個先太子,如此重要的人物,他自然不能隨便交給旁人來管教。


    若是不知道實情的人,隻怕也不可能教廷哥兒看資治通鑒一類的書。


    她當初剛在廷哥兒的書房看見這類書,心中便有疑慮,隻是被廷哥兒單純的外表所騙。


    而今方知,那不是什麽嶽連錚書房裏不小心送來的書。


    而是他身為先太子,一個暗中蟄伏、隨時等待時機的先太子,必須要讀的治國之策。


    “並且,那個魏先生很是詭異。他明明是廷哥兒的先生,並未被府中辭退,每次去廷哥兒那裏卻總是偷偷摸摸的。”


    追月學了一聲鳥叫,示意莊婉儀魏先生是如何進廷哥兒的書房的。


    “而廷哥兒在書房中聽到鳥叫,便會找借口把香宜支使出來,然後和魏先生密談。他們的談話內容之中,就有那些黑衣人。”


    莊婉儀緩緩點了點頭。


    追月卻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小姐,其實有一件事情,比魏先生還要詭異。”


    還有更詭異的事?


    莊婉儀的目光帶著探究,示意追月繼續說下去。


    “湖心島四麵空曠,奴婢怕被廷哥兒他們發現,不敢靠得太近,聽到的話也是模模糊糊的。但是……如果奴婢沒聽錯的話,廷哥兒是會說話的。”


    她微微咬著下唇,看著莊婉儀。


    莊婉儀正托腮細想魏先生的事,聞言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哦?


    這麽重大的事,莊婉儀竟然隻是哦了一聲?


    追月一時不解,待要發問,忽然想到了什麽。


    “難道……小姐早就知道他會說話?”


    莊婉儀笑著看她,帶著些許讚許之意。


    “知道。我得了風寒那一次,就是因為他在梅園之中,告訴了我這件事。”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真實身份的事,不過這個莊婉儀暫時不打算告訴追月。


    追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奴婢懷疑,那些黑衣人和廷哥兒是私底下有聯絡的。可奴婢在湖心島等候了多日,也沒見可疑人上島。不知道是不巧,還是那些黑衣人和廷哥兒的聯絡中斷了。”


    莊婉儀更在意的是,倘若廷哥兒和那些黑衣人確有聯絡,而對方並未傷害他。


    那麽在法空寺山上的那一出,又是何解?


    廷哥兒早就知道那些黑衣人不會傷他,卻還是任由那些人,把自己引上了山……


    先太子,若無意外,本該是當朝皇帝的人。


    莊婉儀越發覺得,自己已經看不透他了。


    那個站在桃花樹下的小小少年,一晃眼,似乎已經長大了許多。


    快到讓她措手不及。


    “聯絡中斷?你確定嗎?”


    莊婉儀反問了追月一句。


    為什麽他們的聯絡會忽然中斷,這其中,到底有什麽隱情?


    會不會和商不換查到黑衣人的身份有關?


    許許多多的線索,在她腦中串聯成線,指向一個匪夷所思的可能性……


    她倉皇朝後退了一步。


    “小姐,你怎麽了?”


    追月上前一步扶住了她,莊婉儀緩緩地搖頭。


    她覺得自己像是置身一個可怕的漩渦中,她身邊的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單純的。


    商不換,廷哥兒,嶽連錚……


    可笑前世的她一無所知,就死在了鳳蘭亭的嫉妒之下。


    而今海水退下,冰山漸漸浮出水麵,她才知道那些都算不得什麽。


    真正的陰謀算計,一直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罷了,廷哥兒那邊的事你別再管了,我心裏已經有數了。”


    她說話顯得有氣無力的,揉著額心在榻邊坐下。


    追月心中疑惑,也隻能順著她說。


    “是,那奴婢繼續回來保護小姐的安全。”


    正好這些時日三叔比以往更忙了,有她在杏林院,才能更好地保障莊婉儀的安全。


    “嗯。”


    莊婉儀點了點頭。


    她知道這件事如果深查下去,追月一定會得到更多的線索。


    可她已經不想聽了。


    有些時候,知道得太多也不是好事,這一點她心裏有分寸。


    商不換有什麽隱瞞著她,或許也是出於這樣的好意罷了。


    不多時,門外腳步聲響起,是屏娘和抱竹她們拿點心回來了。


    “小姐,廚房備了許多點心呢,專等著小姐回來用。以往每日備著小姐都沒用多少,今日倒是全被我們拿來了。”


    莊婉儀恢複了神情,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朝她們看去。


    隻見屏娘她們一人提著一個食盒,外頭還跟了兩個粗使的婆子,一邊手提一個大食盒。


    她不由好笑,“拿這麽多做什麽?咱們五個人一起,也吃不了這麽多的東西。”


    屏娘尚未開口,外頭的婆子恭敬答話道:“因為不知道奶奶想吃什麽,所以各樣都備了些,其實並不多。奶奶若是吃著什麽好,就請姑娘們來廚房告訴一聲,便是深更半夜我們也要起來給奶奶做的。”


    莊婉儀淡淡一笑。


    近來府中的下人待她是越發恭敬了,杏林院中的人更是近水樓台,拚了命地巴結她。


    大約還是改嫁的消息鬧的。


    都知道長安城中許多高門大戶都在求娶莊婉儀,其中最熱門的選擇,還是相府和清平郡王府這樣的門第。


    她的將來,尚有很光明的前途。


    “勞媽媽們費心去,天氣也冷,都去燙盅熱酒喝吧。”


    她自己是不愛喝酒的,身邊的丫鬟們自然也隨她,故而杏林院的好酒除了孝敬三叔以外,也沒有別的用處。


    正便宜了這些婆子。


    婆子們喜笑顏開,“那奴婢們就不打擾奶奶了,先行告退。”


    說著行了一個禮,笑眯眯地退了出去。


    莊婉儀笑了笑。


    “人已經走了,都坐下吧。今夜沒有主仆,大家圍爐說話,隻求一個自在。”


    屏娘和抱竹都是伺候她久了的,聽了這話也不多扭捏,各自脫了鞋上榻坐好。


    追月和逐星還有些不適應,麵對莊婉儀和煦如春風的目光,也都在榻邊坐了下來。


    這一夜閨中細語,說說笑笑,好不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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