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婉儀無奈地點了點頭。


    “成婚當夜三爺就被叫走了,他其實才剛進洞房,女兒隻來得及和他說幾句話罷了。”


    莊夫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嶽連錚戰死,莊婉儀並不顯得十分傷心呢。


    他們沒有夫妻之情,也沒有夫妻之實。


    隻是見了一麵的陌生人罷了,能有什麽情分?


    莊夫人點了點頭,忽然又想到了什麽。


    “可這事,連老夫人都誤會了,商大公子怎麽會知道?”


    旁人隻道那夜嶽連錚是從洞房被叫走的,必然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誰知道他們兩並沒有發生什麽。


    他們大婚的時候,商不換還在長安城外修行,他就更不該知道內情了。


    莊婉儀想到商不換那人,不禁翹了嘴角。


    “他若是想知道什麽事,沒有什麽是他打聽不出來的。將軍府裏都有他的眼線,女兒想著,或許他是知道這件事,才會同女兒求婚的。”


    她說到眼線那兩個字的時候,目光不自覺瞥了屏娘一樣。


    屏娘吃了一驚,嚇得幾乎跪了下來。


    “小姐,小姐冤枉啊,奴婢不是商大公子的眼線!奴婢雖然仰慕大公子,可對小姐是忠心耿耿的,怎麽會替旁人打探小姐呢?”


    莊婉儀連忙讓她起來。


    “好了好了,誰說你是他的眼線了?我不過提醒你一句,別覺得日後我總歸要嫁給他了,你就把他當成自己人了。這個人深不可測,還是小心些的好。”


    屏娘使勁地點頭。


    “哎,奴婢知道了。”


    莊夫人看了好笑,“屏娘是打小跟著你的,行事一向妥帖,母親倒沒什麽不放心的。便是那個弄琴,從前看著也挺好的,怎麽到了將軍府就變壞了?”


    “將軍府上上下下是一雙富貴眼睛,旁人瞧不起女兒,她也瞧不起女兒。而今女兒叫人瞧得起了,她又在哪裏呢?”


    身為奴婢,有野心不是罪過,最怕的是不忠。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從她重生後的第一天起,她就對弄琴毫無好感了。


    “你身邊也該撥兩個小丫鬟上來伺候,隻有屏娘一個人哪裏照顧得過來?她也太辛苦,你也未必周到。”


    院子裏頭傳來抱竹的笑聲,不知是在和廷哥兒玩什麽。


    莊婉儀道:“不是還有抱竹嗎?她們兩都是女兒從娘家帶來的,用著放心。至於底下那些小丫鬟,再看看,有好的再挑上來使吧。”


    “抱竹?”


    莊夫人記憶中,抱竹就是個高大笨重的鄉下丫頭,根本不會伺候人。


    要不是看她高大能保護莊婉儀,這樣的丫頭隻會被分配到夥房去燒火,怎麽可能有資格在閨閣伺候呢?


    “這丫頭從前粗笨得很,如今竟改了不成?”


    莊婉儀笑道:“我們家抱竹才不粗笨呢,她那是老實。就這樣笨笨的才好,笨笨的忠心護主。女兒身邊有屏娘和抱竹,一文一武,也算是齊全了。”


    莊夫人被她逗得忍俊不禁。


    “什麽一文一武,你當是聖上金殿點狀元不成?去把她叫來我看看,看看有沒有你說的那麽好。”


    從前抱竹在莊府的時候,莊婉儀並不賞識她。


    她又笨笨的,在一眾丫鬟中毫不起眼,莊夫人就更加注意不到她了。


    如今聽莊婉儀誇讚,她便想見一見,看看抱竹是不是如莊婉儀所說。


    屏娘應了一聲,打開了屋門便要出去,冷不防看見廷哥兒坐在門口的地方。


    他背對著自己,手上不知道在擺弄什麽,十分認真。


    莊夫人一驚,而後才想起來,廷哥兒耳朵聾了根本聽不見。


    若非如此,她隻當廷哥兒是在門外偷聽呢。


    屏娘拍了拍他的肩膀,廷哥兒這才轉過臉來。


    原來他同抱竹玩累了,就坐在廊下解九連環,十分專注。


    “廷哥兒,來,屋裏坐著玩。”


    莊婉儀招呼他進去,屏娘去把抱竹叫了來。


    抱竹走進屋子的時候,手上還濕淋淋的,似乎是剛剛洗完手來不及擦幹的模樣。


    細看她的鞋底沾著泥,想來方才在院子裏胡鬧,聽見傳喚才匆匆洗的手。


    若仔細看去,那手指甲裏頭還帶著一層泥。


    莊夫人見她這個模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這就是你說的,忠心護主?”


    她看著莊婉儀,後者麵不改色,略有讚歎之意。


    “左右無事,她愛玩就讓她玩吧。女兒就喜歡杏林院裏熱熱鬧鬧的,廷哥兒喜歡不喜歡?”


    廷哥兒目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在接觸到她目光的那一刻,他露出了笑容來,用力地一點頭。


    莊夫人揉了揉他的頭,給他遞了一塊豆蔻糕。


    隻要莊婉儀覺得高興,那她這個做母親的,什麽都能接受。


    改嫁哪個公子,寵信哪個丫鬟,乃至是把別人的兒子視若己出。


    她都能支持。


    待送走莊夫人之後,莊婉儀回到了杏林院,卻見廷哥兒還沒有離開。


    “廷哥兒是不是這次在湖心島待太久了,所以不想回去了?那這樣吧,晚上你在這用了晚膳再回去,好不好?”


    莊婉儀微微俯身,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


    廷哥兒卻沒有如她所料地歡喜起來,反而眉頭微蹙,似乎有什麽話想跟她說。


    “怎麽了?”


    莊婉儀輕聲詢問。


    他方才在門外,的確聽見了她和莊夫人的談話。


    也聽到了關於她要改嫁商不換的事情。


    他很想問她,為什麽要改嫁給商不換?


    一旦她離開將軍府,那他豈不是很難見著她了麽?


    可這些話,他不能說出口。


    他暫時還不能讓莊婉儀知道,自己並非聾啞,隻是偽裝。


    想了半日,他跑回屋中在紙上寫道:“其實方才我沒說實話,我跟著魏先生學習,進來的確感覺到了一些不足。若是能像亦諧舅舅那樣,跟著商大公子讀書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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