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街道上不會注意到——


    像這樣趴在桌子上往窗外看去,就覺得紛紛飄散的雪花非常美麗。


    這是正午難得會有點白晝的時分,可能這些棉絮般的雪花,不一會兒就會把城鎮抹成白色。


    “這裏很安全,無需擔心我,你可以再休息一下,貓老板做好午餐我再叫你起來。”


    蘭奇放下了手中的書,對西格蕾說道。


    他的聲音又像不想吵醒半醒的西格蕾,又像帶著些許指令的意味。


    也許隻有帶上工作指令的要求,她才會安心睡眠。


    “嗯。”


    西格蕾很快就像被點燃了困意,趴在桌上輕聲哼唧。


    那人本就溫和的聲音這時候就更像搖籃曲一般。


    不知為何,她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夢,那是一個永恒降臨般的漫長冬日,朦朧的記憶裏她也在和身旁這個人一起跋涉於茫茫雪原上。


    不過夢中他們明明是在逃亡,她卻一點都不覺得恐慌。


    果然是夢,難得的美夢,現實哪怕看似如此安全,她也從未感覺到過安心。


    哪一天,她被血族追上並殺掉,都不奇怪。


    西格蕾閉上眼睛,再度墜入了睡夢。


    即使如此。


    她也希望能夠再在溫柔鄉裏再延續半分,片刻就好。


    ……


    數十分鍾後,小夜城風雪飄搖。


    在這個溫馨的客廳中,裝潢顯得有些古樸但充滿韻味,蘭奇和西格蕾坐在一張木質桌子旁。


    桌上置著幾個半空的餐盤。


    今天貓老板選擇的主菜是低溫煮牛肋排配黑鬆露與蘑菇醬,以其柔嫩的肉質和濃鬱的鮮味在貓老板餐廳備受讚譽,慢煮至完美的牛肋排,表麵撒上珍貴的黑鬆露碎片,佐以醬料,每一口都是味蕾的盛宴。


    主食檸檬風味鹽焗龍蝦麵則花了最久的時間,由新鮮的龍蝦肉與細膩的手工麵食相結合,搭配檸檬汁和香料,帶來香辣而不失清新的風味體驗。


    還有小孩子比較喜歡的焦糖烤鴨配烤梨和黑椒蜂蜜醬,選用肉質柔軟的鴨肉,外皮烤至焦糖色澤,配上烤梨的甜味和黑椒蜂蜜醬的微辣。


    “嗝。”


    西格蕾靠在了椅背上,一如既往的比蘭奇快很多就吃完了午餐。


    她看起來永遠是餓虎撲食的野孩子一般,看不到任何餐桌禮儀。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蘭奇的縱容。


    在出發前秘書交待的注意事項裏,其實有禁止過她這樣跟蘭奇一起用餐。


    直到得到了蘭奇親自的確認,讓她想怎麽辦怎麽辦,她就一點都不在乎了。


    蘭奇仍在不急不緩地用餐。


    西格蕾見狀,從行李中拿出了一張信紙和筆。


    如果要跟著他進入魔界,那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法找到郵差往魄蘭特帝國寄信,小夜城便是最後一座能夠寄信的城邦。


    西格蕾埋頭握著筆,臉上逐漸出現苦惱之色,筆畫顯得笨拙,時不時需要想想詞該怎麽寫。


    她的神情滿是對書寫的不自信,但同時也有渴望表達的誠摯。


    蘭奇放下了餐具,用餐巾輕按嘴角。


    他也不催促西格蕾,而是神色溫和且饒有興趣地看著西格蕾的信紙。


    “馬上寫好。”


    西格蕾保證道,又因卡殼扣了扣腦袋。


    她沒上過學,連會的文字都是修女在孤兒院教給她的。


    “需要點幫助嗎?”


    蘭奇詢問道。


    “那你幫幫我吧。”


    西格蕾一陣困頓之後,終於抬頭望向了蘭奇。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蘭奇教她。


    “首先伱寫信的目的,是傳達自己的思念,同時想讓收信人感受到這一切,那麽如果隻是最基本的流水賬,枯燥地匯報你每天吃了什麽,不覺得看起來更像日記嗎?對方也不一定能確定你到底過得好不好。”


    蘭奇坐在桌對麵,他的坐姿端正而優雅,手指輕輕地拍打著桌麵,似乎在思考如何啟發西格蕾。


    “確實……”


    西格蕾低頭看著自己笨拙的字跡,顯得有些沮喪。


    “沒關係,你很聰明,寫信也很簡單的。”


    蘭奇挪了挪座椅,坐到了西格蕾身旁。


    他的眼神溫和而專注,透過信紙邊緣,聲音滿是鼓勵。


    西格蕾小小的手上都是凍傷和繭,她抬起頭再度看向蘭奇,等待他繼續說。


    “西格蕾,試著不要隻是寫下你想說的文本,而是要寫下你的心聲,你對弟弟妹妹們想念的感覺。”


    蘭奇開始輕聲說道。


    前些天看西格蕾寫信,他大概知道了西格蕾的生活狀況。


    “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我會寫點字已經不錯了。”


    西格蕾回應道,聲音略顯困惑。


    “西格蕾,每個人的情感都是獨一無二的。你對他們的愛,你的思念,這些都是你的,無需華麗的辭藻。”


    蘭奇耐心,他慢慢地、清晰地向西格蕾解釋著如何通過文字表達,


    “有時候做事情,無需考慮一定要做到一百分,而是心想著做到六十分就可以了,這樣會讓你更容易踏出第一步、開始著手於眼下的事,你會發現,當你懷著憂慮猶豫怎麽完成一件一百分的作品的工夫,足足可以放心去啟程五件六十分的工作。”


    接著,蘭奇拿起筆,在自己的筆記本上示範著寫了幾個詞。


    他不會幫西格蕾寫,隻是演示給她看,她剛才不會寫的幾個字怎麽寫。


    終究還是得按照她自己的想法來。


    “……”


    西格蕾猶豫了一會兒。


    “你們不用擔心我,我很安全。”


    她重新拿起筆,開始緩緩書寫,同時念給蘭奇聽,


    “我的工作十分順利,但沒有你們在我身邊,總覺得心裏有點空蕩蕩的。”


    她的語氣漸漸變得更加自信。


    “很好,西格蕾,就是這樣。從心裏說出來,不會的字我來教你。”


    蘭奇鼓勵她。


    窗外透進的微光與室內燈光交織,這個靜謐的風雪白晝成為了他們友好相處的見證者。


    西格蕾仿佛逐漸放下了她的保護殼,敞開心扉,語言變得更加流暢和真摯。


    “有時候,我在路上看到一些美麗的景色,我就會想,如果你們在這裏看到它會有多開心。”


    她寫道,並喃喃念道,念給蘭奇聽。


    “這正是你應該分享的,西格蕾,真實的感受。”


    蘭奇點頭,讚同道。


    他不僅是在教授語言和寫作技巧,更是在分享對生活的理解和對情感的細膩捕捉。


    貓老板從椅子上站起來,扒著桌角看著西格蕾的信紙。


    它發現蘭奇好像真的很會和小孩子相處。


    一時間竟感覺蘭奇變成正常人了。


    看來果然是休寶和自己對他的勸告有效,他的病情終於好轉了。


    隻要不突然發病教小孩子怎麽製作僵屍或者木乃伊,就真的挺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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