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深海管道,如同穿梭在空寂世界中的孤橋,隻有一盞熒熒孤燈,照亮深淵中微小的一片世界。


    大約走了十多公裏,或者更長的距離,海中深管的坡度開始上揚了。


    “要到出口了嗎?”


    這一次計劃之外的旅途,到這裏已經遠遠超出他們的預期。


    人魚不見了,大概真的要到頭了吧。又步行了約摸半個小時,毫無意外的管道變成了山路。從一個天然洞穴蹣跚向上,直到白茫茫的光照耀在眾人臉龐上時,有一種久久沉睡之後蘇醒的感覺。


    空氣是濕潤的,海風微涼,但不冷。他們站在山體的半腰,眼前厚霧濃鬱,芳香怡人。


    山體不高,九人跟著跳了下去,落在了緩緩的蔥翠的山坡上。霧雖濃,卻不迷人,望向遠處是一片乳白,近處倒能看清方圓三十米距離,一片繁盛的密林出現在緩坡的一側。


    密林不高,林間有飛馬和獨角獸露頭,白雪開心的向它們跑過去,小心的靠近,側臉貼著側臉,似在認識彼此。


    緩坡底端的另一邊是海灘,海灘上遍布各類海星、海蟹。和礁石宛如一體的醜陋的海鬣蜥一動不動的在那裏,像房子一樣大的寄居蟹在岸邊挪動。和億萬計的碎貝殼混在一起的,除了海鳥還有隨手就能撿到的符石。


    同樣的,在這裏魔法精靈成群成片,海邊尤其以粉紫的居多,靠近森林方向則以深藍色居多。沒多久,他們看見了從海上涉水遊來的人魚兒。


    人魚異常的高興,抱著七彩海馬圍著他們九個轉圈看。他們也在這時才仔細看清這條人魚的外貌。


    黑色的卷發,皮膚不是那麽白,身形嬌幼,看著幼少,實際年齡無法判斷。她吹出了許多泡泡,將自己托在空中,但沒一會兒又遊到海裏去了。她帶著若拉九人沿著海岸走,很快找到一條溪流向島內深處去了。


    沿溪而入,各種珍奇異獸層出不窮,小的如拇指大小的豆丁,大的也有山嶽一般的巨獸,多數魔物他們都不認識,從未見過。這些魔獸好像都十分的溫順,從浮晴幽地開始,他們幾乎沒見到魔獸之間的捕食殘殺,頂多就是嬉戲打鬧。


    休靈頓默默觀察著魔獸,如果可能的話,他也要一隻滿意的守護。自從十位輪徹底完成之後,他一直還沒尋到一隻理想中的守護。


    來到一處林間幽地,飛馬在溪邊寧靜的吃著草,溪水從一座石山下的山洞裏流出,洞口高大,入口處的海岸石塊兩邊,有許多條人魚在這裏棲居休息,它們看到外人來時,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隨後驚訝變成了歡喜。看得出,她們之前與人類有過不錯的相處經曆。


    隆德注意到溪洞一側的山壁上有一座天然的高台,上麵有個洞屋,在洞層下方的地麵,有幾間石頭壘砌的小房,不過因為年久,早已垮塌。


    他們九人還沒來得及細致觀察,馬上就被人魚們給圍住了,溪洞裏頭又遊出來好些人魚,這些人魚有男有女,像是看到失散多年的親人朋友一般,圍著若拉、休靈頓他們歡歡鬧鬧。讓原本寧靜的林間幽地變得熱鬧起來,驚起了好些蝶妖花仙、飛鳥野獸。


    他們九個無法和這些人魚語言交流,但能感受到人魚的歡喜與熱切,一番遊戲般的交流後,幾條人魚們拿來了新鮮的魚、蚌和水果來款待,又取來了蜜露和靈泉讓他們暢飲。


    吃過喝過之後,九人身上的疲憊消除大半,長時間不見光線的萎靡也消散了。趁著伊娃、古莉亞她們和人魚玩耍之際,休靈頓向另外比較成熟的人魚比劃詢問高處那間石洞屋的情況。可惜人魚的‘回答’他看不懂。


    帶他們來的人魚兒注意到了休靈頓所指,主動帶著他向高台洞屋上去。


    洞屋的門洞內封著一塊石門,很沉,不過用魔法可以挪開,裏麵是個幾百平米的洞室。洞內擺設仍在,並不簡陋,雖然都是石製的、木質的,但該有的一應用具都有。不過這洞室不像生活區,而像是書屋或是辦公室一類房間,屋裏的陳設可以證明這一點。


    洞室內分成幾個區域,每個區域內都有書櫃書架,書架上居然還裝了水晶滑門,滑門的水晶應該就取在海島上的水晶礦,做工並不精細,勉強能用。霍爾斯、隆德、若拉他們也跟進來了,但幾條人魚被泡泡裹著在洞門外不願進去。


    隆德說:“之前在這裏的人應該訓教過他們,不讓他們進入這裏。”


    “可是他們卻帶我們進來了。”休靈頓說。


    隆德指著室內道:“從家具桌椅可以確定,當初呆在這裏的人不止一人。人類可以自由進出,人魚不可以,他們大概是把我們和之前的人歸為一類了吧。”


    “原來是這樣。嗬,有趣。”休靈頓翻看起書架上的書籍。書的封皮是由木漿做的硬紙板做的,外麵包著不知什麽動物的皮革,書頁的紙休靈頓判斷應該是一種魚皮紙。觸摸的手感光潔軟滑,應該有防腐防潮的效果。書中的內容全是手寫的筆記,是生物的研究資料。休靈頓疑道:“住在這裏的是研究生物物種的學者?”


    翻了幾本書皆是如此,雖然也有記錄別的方麵的內容,總體上還是跟生物研究有關。


    “既然寫了這麽多資料,為什麽沒帶走?”杜金娜翻了翻,遞給若拉:“你看看有值得注意的嗎?”


    休靈頓說:“也許這些不是很重要的資料,所以留下了。又或者,他們有總結性的資料已經帶走了,這些看內容都是很散亂的筆記記錄,因為太多,所以沒有帶走吧。從這石室的情況,和人魚的表現判斷,之前呆在這裏的人不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可能就是近幾十年發生的事吧。”


    若拉翻著書頁道:“這一頁記錄了時間,新序9414年4月……”


    “新序?這是哪個年代,聽上去怎麽比聖園曆還要久?”休靈頓疑問。


    若拉掐著手指,邊說道:“新序曆法是部很冷門的曆法,隻在大陸某些地方使用過,時間上到現在應該是聖園曆7343年或者是7344年的4月。應該是聖園曆7344年。”


    休靈頓撓頭:“奇怪,他們幹嘛要用這麽冷門的一個曆法。是為了神秘感嗎?”


    若拉擰眉沉思。


    “看看筆記裏有沒有透露這些人是誰?他們在這裏住了好長一段時間吧。”隆德道:“7344年,他們最後離開的時候距離現在可能隻有幾年、十幾年。”


    幾人翻看著筆記,隆德鎖著眉道:“這本筆記裏麵對死欲蛙、鬼蛙和泥盆古蟾有很詳細的研究記錄,連解剖的詳細圖繪都有。咦……”


    “怎麽了?”休靈頓湊過去。


    隆德攤開書頁道:“你們看,這副圖畫不就是我們在第一個螺洞尾端遇見的魔物嗎?”


    “還真是。”休靈頓看著圖畫旁的文字:“拿非地母……這玩意叫拿非地母。”


    “拿非地母?”若拉翻動著手中的筆記:“我這一本裏麵有好多頁記錄的是環幕天母。”


    休靈頓說:“環幕天母我認識,之前跨島過淺海灘遇到的魔獸。奇異的是這個拿非地母,你看這裏寫著,拿非地母就是被寄生後未失活的死欲蛙。”他指著隆德手中筆記道:“你看,這裏有剖麵圖,前邊這些是失活後的死欲蛙,就是我們看到的那種肉體像爛泥沙一樣的泥蛙,它們被樹木的根莖植入控製。唉,看後麵這幾副分圖,是它前後被絡毒株寄生時不同階段的狀態剖麵圖,然後才是被烏魈槐控製的過程圖。後麵這幾頁,是未失活的死欲蛙被寄生控製的過程。後麵總結說,隻有未失活的才能被稱為拿非地母。”


    杜金娜聽得直搖頭:“這個什麽母什麽母,聽得我頭痛,他們躲在這裏就為了研究這個嗎?有什麽用處嗎?”


    休靈頓鄙夷道:“學術研究就是這樣,需要專心致誌。就像我研究材料和煉製方法,那也是需要苦研苦想,尋找各種材料的最優煉法,這樣才能出成果。”


    “我懶得理你。”她走到一旁,也找本書很厚的筆本翻閱起來。看了一會兒,她發現這是一本大部頭書,裏麵千言百匯,涉及多個學科。要將這裏麵涉及各行的書全部整理成一部書,非得是不同學科專業的人才能聯合起來做到。她隨手翻到中部,看著一行黑體大字,便照著念起來:“《關於‘聖母·響瑟惡魔’的發現、研究和培育養成綜論》……”


    聽到這個名詞,若拉、休靈頓乃至杜金娜自己都是一驚。


    “你說什麽?”休靈頓瞪著眼睛看著她。


    杜金娜同樣瞪大了眼,指了指手上的書本道:“這上麵寫的,響瑟惡魔……”


    若拉喃喃念道:“九惡魔之一,《魔獸大百科》上被論定為十一階的超強魔獸!他們在這裏研究這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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