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 猜心


    冰稚邪接著她的問題道:“我爸爸是個藥品商人,我媽媽是個裁縫。”


    藥品商一向是大陸很賺錢的行當,冰稚邪這樣一說,自然就可以解釋自己身上的高級魔法袍了。這絕對不太把自己的家世說得太好,也不能說得太壞,太好的不會穿這麽差的魔法袍,太壞的不會穿這麽好的魔法袍。


    “你的家境還不錯啊。”蓓姬又問:“那你怎麽會想一個人來這麽危險的地方?”


    冰稚邪道:“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本來我有三個同伴,巴爾、科拉還有岡薩洛,不過他們都沒有勇氣,中途都放棄了,隻有我一個人來到這裏。我會來這裏的原因當然是因為這裏的寶藏,你明白,這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


    “哈哈哈哈哈。”哈利大笑起來。


    蓓姬也笑了,她覺得這個想法有點幼稚,但是這個年齡的孩子都有著這種幼稚的表現,他們成熟又不太成熟,他們已經對未來有了一點想法,但想法總是有些不切實際。這種想法就像是初戀一樣,總幻想著那個女孩會成為你將來人生的另一半,並為此而瘋狂,但等到長大了,卻發現並不是這麽一回事。


    “有什麽好笑的。”冰稚邪有點生氣道:“你們這些白癡,總以為自己對別人很了解,但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麽。”


    哈利仍舊大笑:“你這小家夥,我怎麽會不知道你的腦子裏想什麽,我當然明白你在想什麽,所以才會覺得好笑。”


    年長一點的孩子總是這樣,他們總是看不起比自己年幼的人,他們通常自以為是,並且覺得年齡更小的人做的事情很愚蠢、很幼稚。這就像那些十二、三歲的少年會去嘲笑七、八歲的小孩還在玩泥巴一樣,他們麵對比自己年齡小的人總保持著一種優勢心態,卻忘了當年自己也是從玩泥巴過來的。


    人要學會相互尊重,這種尊重不止是對長輩和同齡人的尊重。


    冰稚邪顯然是不需要得到他們尊重,他想的是怎麽讓這些人降低對他的戒備,而不是尊重。這一點他向來做得很成功,因為他慣於偽裝自己。


    ‘白癡’這個字眼罵得是重了點,但這是一種生氣的表現。一個心智成熟的人,絕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去激怒這麽多人,但是年輕的小男孩總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當他們覺得受到侮辱時,就會被這種憤怒發泄出來。而冰稚邪知道,自己這個年齡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是一種正常的表現,那些成年人是不會特別生氣的,就算生氣了,也不會有什麽嚴重的後果。真正會生氣的隻有那些和自己同齡,卻比自己大一兩歲的家夥。


    哈利顯然被‘白癡’這個字眼給激怒了,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他從小到大一定沒有受過什麽侮辱,這種人通常就是自詡為‘貴族’的惡心家夥,事實上他們在處理事情的方式上會變得像暴發富一樣難看。


    冰稚邪瞪著哈利,臉上表現出一種憤怒,但心裏卻笑了。他要的就是激怒這些學生,這樣就可以讓那些警戒心比較強的人,進一步降低對他的戒備。必竟,一個人藏在他們的營地周圍這麽久,卻始終不肯露麵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情,盡管這種可疑可以用很多方法解釋過去,但他們卻始終保持著戒心。


    “我真想揍爛你這張臭嘴,但我怕打你這種人會髒了我的手!”哈利隻是罵了一句,又擺出一副很有教養的樣子。事實他說的是最刻薄的話,這種侮辱往往比打人更直接,更讓人難受,因為這種侮辱是一種等級的蔑視,是對他們這一類人,對他們一家人人格的一種侮辱。這就像首都的人看不起別的城市的人,別的城市的人看不見鄉下人,鄉下人又看不起農村人一樣。這種人總喜歡把變態歧視心理變成自己高人一等的資本,他們在光鮮的外表下,藏著的是一副醜陋的嘴臉。


    冰稚邪的憤怒讓眼睛裏都快冒出火來了,他衝上去,一拳打在哈利的鼻梁上,這一拳也讓所有人放下了對他的戒備。


    一場廝打已經避免不了,哈利狠狠地在冰稚邪的肚子上踹了兩腳,又在他臉上打了幾拳才被人扯開。這一場廝打的勝利者當然是哈利,他整了整衣領,看著摔倒在地上的冰稚邪輕蔑的哼了一聲。


    冰稚邪也用憤怒的眼神回敬給他,擦掉了嘴角的血跡,低頭著坐在地上再也不吭聲。


    沒有人來關心他,他隻是一個外人,而且是他先動的手。哈利的幾個同學卻在勸他消消氣,不要和一個鄉巴佬一般見識。


    加爾瓦斯走到冰稚邪跟前。


    冰稚邪憤怒的眼睛一下就變了,他嚇得想逃開,卻被加爾瓦斯一把給抓住了。


    哈利對此又發出了輕蔑的笑聲:“沒用的廢物。”


    加爾瓦斯拉著冰稚邪道:“可我怎麽看你好像很眼熟啊。”


    冰稚邪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自己曾經是個通緝犯,雖然是敵國的通緝犯,可一但讓他們知道自己是名魔導士,那態度將會大不一樣。他還想借此弄清楚地底下埋藏到底是什麽,隻要能呆在這裏就一定會知道,可要是被趕走了,龍零的線索可能就沒了。僅管他剛剛知道地下埋藏的有的隻是兩千多年前的東西,但這並不表示一定沒有龍零的線索,必竟那隻黃金手上的先知之眼卻是實實在在的。


    冰稚邪滿臉害怕,知道自己逃避不過去,隻好說道:“我知道你,你是魔城鬼將加……加斯瓦特。”他故意將加爾瓦斯的名字說錯。


    “你認識我?”‘魔城鬼將’的稱呼雖然有些名氣,但也沒出名到所有青少年都知道。


    冰稚邪道:“我家在辛得摩爾。”


    這讓周圍的人有些意外。


    冰稚邪的話雖然勉強能夠解釋了為什麽加爾瓦斯會覺得眼熟,但這反而更加深了他的懷疑:“你家在辛得摩爾,又怎麽會跑到萬裏之外的艾普拉來?”


    這個問題有時候不需要解釋,像他這個年齡去當傭兵的人不在少數。但現在這個情況,冰稚邪卻不得不有個說法,必須他是個住在辛得摩爾,家境頗好的孩子,像他這樣的人,這個時候正該在學院裏念書,而不是出來當傭兵,至少正常的父母也不會同意。


    冰稚邪對這個問題並不慌張,一是如果顯得慌張,這說明他在說謊,二是他心裏早就盤算好了怎麽說這個謊,甚至從頭到尾這些人所會問題的問題他都想到了。這也是他為什麽一開始會不吭聲,一是為了表現出一個16歲的男孩突然被這麽多人威脅時應該有的反應,二是為了拖延時間想清楚該怎麽去應對眼前的事。


    他的師傅庫拉就是一個頂級的謊言專家,她一生都在做著很不道德的事情。她利用著自己冰魔者及‘寒冰暴雪師’的身份,一直唆使別人政變,對君臣關係挑撥離間,而她卻從中牟取自己想要的利益,這一點做師傅的當然會傳授給徒弟。所以,冰稚邪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把已經想好的謊言說出來。


    說謊也是要有技巧的,這不是把一段對白讀出來,而是要把自己融入到這個謊言中。冰稚邪打算留在這個隊伍裏,所以這個謊言一定要能幫助他做到這一點,但謊言有時候並不隻是說,它還是一種表演。冰稚邪從一開始就在演,他既要表現出一種能獨自來這裏的勇氣,卻又能表現出自己能力上的不足,他要博得這些人的同情,他也知道自己要想留下來的優勢在哪裏。


    麵對加爾瓦斯的追問,冰稚邪的回答很簡單:“我的外婆住在這兒,過幾天就是我外婆的生日,爸爸媽媽帶我過來和外婆一起過生日。”


    這個回答不能說很好,冰稚邪看得出加爾瓦斯是個疑心很重的人,對疑心重的人把謊言說得完美,他反而會更加懷疑,他們通常都不相信巧合,所以冰稚邪要的就是巧合。我認識是你是因為我恰巧住在辛得摩爾,我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恰巧我這裏的外婆過生日。


    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巧合,這些巧合才讓這個世界變得神奇,正如你在他國會碰到家鄉的親人那麽巧。把謊言說得太完美,把每一個細節都編織得太仔細,這反而顯得有點假了。


    任何一個正常心態的人都不會對冰稚邪的這種回答產生懷疑。如果還有人懷疑這種巧合,那麽他一定是個陰謀論者。


    但加爾瓦斯還在懷疑,還在疑惑。


    不過冰稚邪並不擔心,因為這種懷疑,反而能洗清加爾瓦斯對他的疑惑。加爾瓦斯還在懷疑,那麽他一定會認為謊言的編織者,會盡可能的把謊言編得完美,但這個謊言裏若有暇疵,他反而會釋疑。


    這其實是陰謀論者的互相犯忌,看誰能猜到誰的心裏去。


    或許以上事情並沒有冰稚邪想得那麽複雜,沒有那麽多陰謀。不管加爾瓦斯有沒有那麽的猜忌,總之他在冰稚邪滿眼驚恐的神色之中鬆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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