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沒一會,慕嵐麵目猙獰地走下車。


    ……


    擎恒集團。


    霍彥朗在醫院待了一會,又回到了擎恒集團,柳珩正在他辦公室裏等著他。


    “霍總。”


    最近霍彥朗心情不好,柳珩也收起了那吊兒郎當的樣子。


    此刻,柳珩穿著純黑色的西裝,袖口露出一截白色,正正經經地站在霍彥朗麵前。


    同是穿著中規中矩的西裝,霍彥朗就是偏比任何人都多出幾分氣度和風度,肩上淩厲的弧度仿若削出來般,錚骨淩人。


    “什麽事情。”霍彥朗淡漠抬眸。


    黑色的眼珠裏沒有任何情緒,這種化身為工作狂的態度,柳珩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


    就像一個曾經有溫暖的人一瞬褪去了所有溫度,此刻隻像一座冰山,貴不可言。


    柳珩拿著手裏的文件夾,拍了拍桌子:“是這樣的,這個季度的財務報表也出來了,你讓我準備的並購方案也做出來了,隻是。”柳珩頓了頓,“我需要再確定一下,你要用慕安然的名字收購慕氏集團?”


    “她是我的妻子。”疏冷的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話,哪怕是個男人,柳珩的心都忍不住動了一下。


    “可這和拿‘擎恒’的資產去償還慕家的債務有什麽區別?權屬都是慕家的。”


    霍彥朗淡淡地說:“《婚姻法》第17條規定,夫妻關係存續期間一方的財產和收入,均歸夫妻雙方共同所有。”


    霍彥朗拿著鋼筆的手動都沒動,甚至連眼睛也沒抬過。這冷清的聲音,讓柳珩聽著都像是假的。


    “就在剛剛,你把財務報表拿進來的那一刻,也還在慕安然和我的夫妻關係存續期間,這個季度擎恒盈利的錢,也有她的一半。”


    柳珩穿著西裝,一臉生無可戀。


    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好,好,你這是鐵了心了。”


    “反正擎恒是你的財產,你非要把慕氏買下來也可以,但是慕氏如今負債十幾個億,這不是個小數目。拿慕氏去送給一個女人?”


    想要慕氏的人不少,可有實力吞並的人不多。一方麵是霍彥朗護著,一方麵還有別人不敢動。


    “我並不否認你做這件事的正確性,慕氏的項目確實能掙錢,但是擎恒手上也有一些項目,我知道宋氏也盯著這個慕氏,但依宋家人,尤其是宋氏的宋連霆的做事手段,沒那麽快拿下來。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放著,壓一壓價格?”


    “而且,這個慕氏買在慕安然名下,盈利到時候怎麽算?”


    柳珩還在提出疑問,霍彥朗一直沉著臉,終於拿著筆敲了敲桌麵。


    清脆的聲音讓柳珩戛然而止,柳珩又換了一張臉:“好,好,我說服不了你,那就照你的意思做,我這就去辦這件事情。”


    柳珩有些生氣:“我這就去辦!”


    柳珩走出去後,霍彥朗在辦公桌前站起來,他轉過身去背對著桌子,身後就是一麵巨大的落地窗。他曾有一段日子特別懼怕黑暗,所以無論在哪,都喜歡寬闊視野空曠的環境。但凡他每一個家,都必定會有一扇大窗子。


    霍彥朗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筆挺的身姿有些落拓,梳得整齊的頭發落了幾縷下來,恰好遮住他有些疲憊的眼睛。


    為什麽不想等?擲千金去做這件事情,並不符合他商人的身份。他想等她來求他,哪怕隻是再說幾句話也好,所以他不想等,也不敢等。


    仿佛隻有買下慕氏,才令他覺得自己和慕安然之間,還有共同的存續。


    這種蒼白又勉強的牽扯,竟然……能讓他稍微好受一點。


    霍彥朗站了一會,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手機和車鑰匙走了出去。


    慕婉苒在拘留所關了好幾天,這幾天沒什麽人管她,唯一來看過她的人是袁桀。袁桀站在鐵柵欄外麵,他冷眼看著她,明明關心她卻一句話也不說,看完了就走。


    慕婉苒從來沒坐過牢,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坐牢。


    天上掉了一筆橫財改變了她,她現在變得又惡毒又虛偽,狠心又毒辣,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慕婉苒怎麽都想不通。


    “放我出去,好不好?”慕婉苒對著審訊室裏的人說。


    她知道,她現在的麵前是一麵單麵鏡,鏡子後麵一定有人。


    “你們不是說了嗎?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現在知道錯了,我不應該一氣之下持刀傷人,我也不是故意的!可以救救我嗎?求你們了……袁桀。”她喊著喊著,沒有人搭理她,她難受地趴了下來,伏在桌子上哭。


    哭了一會,她似乎有感應地一直盯著單麵鏡。


    “袁桀……”她激動起來,“是不是你?你出來,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貪圖富貴,我也不敢喜歡霍總了,霍總和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和你好好過日子。”


    “你們也不要再審我了,我真的……一時興起,沒有人在背後慫恿我做這件事情,不是故意殺人,我是情緒失控……”


    慕婉苒喃喃自語,情緒瀕臨崩潰。


    突然,好像她的哭有作用似的,審訊室的門被打開。


    嘩——


    鐵門被拉開,慕婉苒急忙轉頭去看。


    看清來人的一瞬間,她瞬間點燃的希望的火光倏地滅掉,隻剩下無限驚恐。


    “霍……霍總。”


    霍彥朗穿著正裝,高冷地站在審訊室門口。此時,他的身邊陪了兩個人,一個是公安局的負責人,還有一個則是慕婉苒日思夜想的袁桀。


    袁桀看到慕婉苒,冷硬的目光不自然地轉開,他還是一句話都沒和她說。


    慕婉苒咬了咬唇,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


    所以,她剛才喊的那些話,其實袁桀可能真的聽到了。但是,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袁桀都不願意和她說,現在霍彥朗在這裏,袁桀更不會和她說話了,他對她失望了,不可能再幫她!


    慕婉苒打了個冷顫,這張像慕安然的臉蛋流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霍彥朗看著這張百分之八十相似的臉,眼神深暗:“我和慕小姐單獨聊一聊。”


    “霍總,您請便。”公安局負責人恭敬地說。


    “隻是,不能動手打人,我們這裏的規章製度就是這樣,您看……”負責人抱以歉意地笑。


    “不會。”霍彥朗話語簡短。


    負責人笑著轉身出去,順便把門帶上。


    袁桀目光深沉地看著慕婉苒,他眼神黯了黯,咬咬牙也轉身走出去了。


    他不可能再為了慕婉苒這樣一個女人去和霍彥朗爭吵。一直到今天,霍彥朗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才過來找慕婉苒,這已經是霍彥朗給他最大的麵子。如今慕安然已經脫離了危險,霍彥朗也冷靜下來,拿刀子捅慕婉苒的事情不會再出現,甚至連負責人擔心的打女人都不會出現。


    袁桀強逼自己轉身就走,果真一眼都沒再看慕婉苒。


    慕婉苒害怕霍彥朗,一見到霍彥朗她就瑟瑟發抖,現在看到袁桀無視她求救的目光轉頭就走,她眼睛裏蒼涼一片。


    傷慕安然,她得一時之快,現在隻剩下滿心的後怕和後悔。


    想著想著,慕婉苒一邊顫抖,一邊氳出了眼淚,問題是她還不敢哭,不敢裝可憐!


    惹怒了霍彥朗,那麽可就不是簡單被罵那麽簡單,她不想坐牢,不想被判刑!


    可現在,就看霍彥朗願不願意放過她了。


    “慕總……”慕婉苒忍不住地住地顫抖,咬唇。


    沒有人的時候,她再怎麽發泄也可以,唯獨見到霍彥朗後不行,她不敢:“對不起,霍總……”


    她一聲又一聲,可憐地說道:“對不起,霍總,求求您,饒了我好嗎?”


    “我知道錯了,真的,我不應該傷害慕小姐。”


    霍彥朗冷凝著她,他過來想看看她,但並不是為了聽她道歉或求情。


    霍彥朗單刀直入:“是誰指使你?”


    “慕婉苒。”低而磁性的聲音。


    慕婉苒緊張地抱緊頭,猶如驚弓之鳥:“對不起,霍總,真的對不起,沒有人指使我,我一時衝動才做了這樣的事。”拜托,拜托不要問了。


    她給不出答案,隻會讓問的人更加惱怒。但如果說有人讓她捅慕安然,這份髒水她又實在潑不下去,而且為自己找個替罪羊,她也沒有證據!


    自己做事自己擔,說不定還能減輕處罰。


    “都是我自己做的,我一時情緒激動……求求你放過我。”


    “我指的並不是這個,慕婉苒,你很聰明。”


    所以不需要他說那麽清楚,不是嗎?


    慕婉苒果然臉色慘白:“霍總……”


    霍彥朗身體站得筆直,並沒有在辦公室裏的溫和,取而代之的是陣陣冷意。隻要他想,哪怕一言不發也能嚇得慕婉苒生不如死,可是沒必要這麽做。


    他不希望浪費時間在慕婉苒身上:“誰做的?”


    低沉的聲音浮繞著絲絲冷意:“究竟是誰,故意讓你出現在我的身邊,以袁桀為切入點,甚至和宋連霆有所接觸。那個人是慕方良,還是宋連霆?”


    他沒有辦法和慕安然在一起,心底有一股悶氣,勢必要拿人開刀,既然這樣,那麽就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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