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步往觀眾席的側麵走,進了一個被封起來的通道,站在裏麵點燃一根煙抽著,同時注意著二廚的一舉一動。其實我內心有點擔憂,二廚這家夥不會幫洪哥在我真正要做的菜裏麵下手腳吧?我這試探他,同時也給了他機會,我要是賭輸了我會死個血肉模糊。


    幸好直到我抽完一根煙,二廚都沒有怎麽動過,而此時食道的員工已經從外麵進來,除了值班人員之外,來了三十人左右的陣容,由張曉曉帶領著。他們進來以後就按照我的意思散坐在歐曉菲那幫人的四周,大聲說話、大聲歡呼,要多吵有多吵,要多沒素質有多沒素質,甚至玩的有點過,當然我看著很高興,因為歐曉菲那幫人一個個都氣個半死。


    歐曉菲啊,你總想以多欺少,老子知道你們全部會出現,所以才叫來這麽多人,這不算一個很成熟的表現,但真的能有效地打擊敵人,何樂而不為?


    我走回去四周看了看,參賽的單位都把目光投向評委台,主持人在上麵,開始宣讀比賽規則,還是那些話,聽了那麽多天我早已經厭煩,觀眾也已經厭煩,發出了巨大的噓聲!我猜對的是,真的改了規則,評分規則,兩組評委各負責一個賽區的評分,等到賽區前三名比出來以後再換過來品嚐,期間前三名的分數保密,隻排名次不出分數,這是為了公平公正,連裁判都不知道最後結果,亦無法算計。


    當時黃媚還說收買或者威脅裁判,有個毛用?他們這規則很保護裁判,不過這證明了一件事,就是往屆有試過不公正。


    主持人廢話完,比賽正式開始,各比賽單位都瞬間進入狀態。我對遠處的胖子笑了笑,亦飛快的行動了起來,按照步驟把主料和輔材放進煲裏開火慢熬。不多久香氣就慢慢的散發了出來,把左右隔壁廚台的廚師都驚動道了,他們的目光不停往我這邊瞟,顯然都想看看我做的是什麽,看不見,越不知道越好奇,那期盼的目光令我有一種想大聲吼,告訴他們我做什麽的衝動。


    二廚也不知道我做的是什麽,好幾次他都想開口問,卻最終沒有問,現場觀眾倒是比較安靜,他們距離比較遠,隻能看,鼻子不管用,沒有受到誘惑,所以好奇心不大。


    隨著時間推移,香味散的更厲害,誘惑的氣氛越來越濃烈,二廚總歸還是沒有忍住,他道:“小賈,你這做的是什麽東西?”


    我道:“你混了多少年廚房?”


    二廚思考了幾秒,算著手指道:“加上三年打荷,兩年砧板,總共十四年。”


    “混了這麽長時間你就沒有看出來一點端倪?”看二廚搖頭,我有點無語,“好吧,你所知道最出名的菜是什麽菜?不論菜係,什麽菜係都可以,你說。”


    “蘇州鬆鶴樓的糖醋魚?廣州蓮香樓的豉油雞或者泰味釀鴨掌?杭州太白樓的酸燉豬腳?或者是……不對,我所知道最出名的和你做這個都沒有任何關係。”


    “當然,這是湯類,你說湯類,包括已經在市場上消失的……”


    “佛跳牆?”二廚總算反應了過來,這個腦袋啊,反應真慢,“天啊,這是佛跳牆?”


    “對。”


    “怎麽可能,是真宗的麽?”


    “當然。”


    “你會做?”二廚用看怪物的目光看我,“怎麽可能?我聽我師傅說,很久之前全國會做的人還不夠五個,而且都還是老東西,你……這麽年輕你竟然會做?”


    “我不能有師傅教?”


    “能,但我師傅也說過這個湯無法教,原因是太複雜,成本太高,讓你實踐一次要付出非常大的代價。”


    這個倒是實話,換我都不會教,隻會給配方和做法。


    當然,我不能告訴他我沒有做過,雖然這不誠實,但讓他崇拜我對我對食道都有好處,所以我微笑到:“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總有許多我們未知的東西和領域,這並不能說明不合理,隻是我們還沒有找到最好的解釋而已!”


    “有點玄,不過還能明白。”二廚目光已經不在我身上,他彎著腰在廚台四邊轉圈,多角度觀察在熬製佛跳牆這個專業湯瓦煲,嘴裏道,“等會我能不能嚐半碗?”


    “我們一人一半。”我也沒有喝過,很想知道什麽味道,能不能喝的骨頭都麻掉?


    “這還要熬多久?”


    “一個小時吧,我之前已經熬到一半,其實要味道更好,一次性熬,不過這要五六個小時,不能提到那麽前來,所以沒辦法。”就是這樣一個原因,如果我輸,我想,輸的會是這一點,就因為這一點我才不敢打保票肯定贏,雖然陳九索很明確的告訴過我,我會贏。


    “真夠麻煩的,不過很期待,這香味……令人受不了……”二廚有點漏口水的模樣,我多想告訴他,其實我都一樣。


    我把火調小,站在傍邊四周看,發現已經開始有參賽單位把做好的作品端上去給評委品嚐,因為規則改過的緣故,不即時公布分數,所以現場觀眾的情緒不算十分高,不過卻更加期待,一個個都伸長脖子看向評委席那邊,恨不得在品嚐的是自己,畢竟是人間美味。


    事實上這樣的規則更令人精神緊張,更刺激,包括各參賽的單位,尤其已經做出來端上去給評委品嚐的單位,自己是什麽樣的命運要等到最後一刻才知道,這個等待的過程對心髒功能不好的人來說,真會受不了……


    時間一分分過去,擎天集團的參賽作品已經做好,是國宴湯品,工作人員端上去評委台的時候,評委們都兩眼冒青光。歐曉菲那幫人頓時都歡呼雀躍起來,必勝必勝之類,風水輪流轉啊,這次反過來喊必敗必敗的是食道的人,加上老板娘,周若婷和天家兄弟、贏一兄妹,四十多人比十多人,聲音蓋過他們無數倍,可想而知他們有多鬱悶。


    評委品嚐過以後各自給出了分數,當然分數仍然沒有立刻公布,評委們繼續品嚐下一個作品,很快品嚐到另外兩家巨頭,我看他們的廚師都帶著幾分忐忑,其它參賽單位的廚師自不用說,看上去一個個都呼吸困難的模樣。我亦開始了忐忑,因為我即將要完成我的作品,我把早已經調配好份量的味料放進煲裏攪勻,嚐過一口,就一口,感覺整個人立刻神清氣爽,仿佛有一股很強蠻的力量突然從我心底往外竄,要征服這個世界似的……


    都說喝湯喝的是一種性情,品的是一種心境,我過去不是很明白,這一刻我突然就明白了過來。湯乃是養生之道,無論你把湯舞弄得如何風情萬種,性感挑豔,最關鍵一點在於與生命體連成一線,我此時此刻真有這種感覺,從嘴巴喝下去經過喉嚨、食道慢慢流淌到胃部,整個過程仿佛都能感受到它對生命的刺激,它就在我的身體裏麵成長,然後滋潤著我,征服著世界。


    聽著很誇張,但我用生命保證,一點都不誇張,如果要我總結一句,我隻能說:此湯隻得天上有,人見能有幾回見。


    二廚看我整個飄上了天堂的模樣,眼睛瞪的巨大,強烈地咽了咽口水道:“味道如何?”


    “不錯。”我拿了一隻碗盛了半碗遞過去,然後自己盛了半碗道,“記住,慢慢品味,喝的太快是犯罪。”


    二廚鄭重地嗯了一聲,輕輕在吹著碗,那小心翼翼的狀態,仿佛手捧的就是仙湯,不過必須承認,這真是人間的仙湯,他不如獲至寶才怪。


    我招手把工作人員喊過來,吩咐他們要務必小心端走,然後看著他們把整個煲安然無事地端到了評委麵前,我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氣,端起來屬於我的一小碗吹著喝。真的很有感覺,就是地點不太對,如果是在安靜的環境裏,比如很有詩情畫意的大自然,閉上眼喝這樣的仙湯,簡直比和神女纏交更加享受。


    由於評委在品嚐別的參賽單位做的湯品,現場顯得很平靜,所以我有足夠的時間喝完手裏的人間美味,等到我剛剛喝完,突然評委席那邊,其中一個評委震驚地大喊道:“天啊,佛跳牆?這是佛跳牆……?”


    偌大的體育館,人山人海的觀眾席頓時沸騰了起來,雖然喝過佛跳牆的人不多,尤其是正宗的佛跳牆,畢竟幾千幾萬塊才一小盅,況且此物早已經失傳於市場?但佛跳牆這鼎鼎大名絕對是曆久恒新的,許多人都知道,所以震撼必不可少。當然這個震撼各有不同,純看熱鬧的觀眾的震驚屬於正常狀態,其它參賽單位的對手們的震驚,那是一種絕望的震驚……


    評委和主持人交流了幾句,又把我喊了出去,問上次那樣的廢話,是不是我做的?我道:“一千多雙眼睛看著,你問這樣的問題,我感覺你是在侮辱這一千多雙眼睛的主人,同時亦在侮辱我。”


    評委語塞了好一陣才又道:“你花了多少時間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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