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你說女性基本上不會發作,可我卻有著血友病的症狀?”我萬分不理解又不甘心的質問!


    他無奈的歎息,指著一張化驗單的血液圖告訴我:“女性有兩條x染色體,而男性有一條x染色體一條y染色體,血友病主要致病在x染色體上,因此,女性如果兩條x染色體都有血友病基因缺陷,就會發病,可是這個概率真的非常低,我隻能深深的感到震驚和遺憾,目前我查了一下,全國像你這樣的案例還是頭一例,但早在十年前,英國曾出現過一例女性患hemophilia症狀,值得慶幸的是,她活下來了,這是樂觀的一點,不樂觀的是,國內目前沒有治愈的案例,更沒有你這樣的女性患病案例,所以我的建議是,如果你有條件可以到英國去治療,或許有痊愈的可能!”


    老專家對我的病症講解的很詳細,來之前我已經做好了同樣結果的心理準備,當真的聽到了同樣的答案後,我還是沒能接受的了,無力的蹲了下來。


    “姑娘,你不要難過,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暫時替你進行早期治療,如果效果不明顯的話,你可以考慮一下我前麵的建議,去英國治療看看。”


    老專家麵對我痛苦的表情,非常的富有同情心,醫者父母心,雖然無親無故,他依然能明白我此時對生命的渴望,對未來的期待。


    “我叫張德文,你可以喊我張教授,我是專研血液病的資深專家,對這方麵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無力的點點頭,我無法表達內心感激之情,在生命能否保的住的這一刻,有人願意對我伸出援手,無疑是讓我有了活下來的勇氣……


    他給我開了一堆的藥,囑咐我一定要按時吃,並且交代,一定要小心不能弄出傷口,否則必然血流不止,另外不可有太大的心理壓力,這對我治療都非常的不利。


    出了軍區醫院,我接到了李慕承的電話,我就站在陽光下,明媚的陽光還是一如既往的照在我身上,卻再也照不進我的心,眼淚嘩嘩的落下來,我仰望天空,原來,這就是上帝對我的垂憐,原來,這就是命運對我的寬容……


    “允錦,你去哪兒了?”


    李慕承的聲音還是那麽溫潤動聽,透著對我滿滿的關懷,如果換作平時,我一定會幹脆的告訴他我在哪裏,然後我們再約時間碰麵。


    可是現在不同了,一切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無數次想鼓起勇氣告訴他我在哪裏,可嘴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後卻隻能化為無聲的哭泣……


    “允錦,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李慕承見我半天沒吭聲,立馬警惕的質問。


    收起傷悲,收起痛苦,收起我所有不能讓他覺察的情緒,輕輕的說:“我剛去看鄭爾嵐了。”


    “我不是讓你不要去嗎?她現在精神失常,我怕她會對你做出不理智的舉動!”


    原來,李慕承真的相信她失常了,到底是他太相信鄭爾嵐,還是鄭爾嵐太會掩飾太會裝?


    “慕承,你有沒有想過,鄭爾嵐是不是真的患了精神病?”


    如我預料,他有些震驚,可能是沒想到我會問的這麽突兀,其實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我也同樣不會相信,精神病也是可以裝出來的。


    “這是醫院的診斷,況且她的行為確實和過去有著天壤之別。”


    這是他的回答,我能理解,畢竟鄭爾嵐對我說的話和做出的事,他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再加上醫生的診斷,換了任何人,都不會有任何的懷疑。


    見我沉默,他疑惑的問:“你為什麽好好的這樣說?”


    “沒什麽,我就是隨便問問。”


    本來我是準備把鄭爾嵐跟我說的話以及用花瓶砸我的事跟他細說的,可現在,我不會說了,早在我的檢查結果出來時,我就決定不再說了……


    對我殘酷的人生來說,還有什麽比能不能活下去更重要?鄭爾嵐算什麽,我不怕她裝,不怕她搶,像某本書上說的那樣,能搶走的愛人便不是愛人,我現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我能不能活!


    雖然這個結果來的那麽讓人難以接受,我卻連不想承認都不行,很想把這件事告訴李慕承,他有錢他一定會有辦法救我,可是我有太多的顧慮……


    我患了病這是我自己的不幸,李慕承他還沒有義務要讓我成為他的包袱。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我一定不會讓他知道,我會走到天涯海角,然後找個安靜的地方默默的離去……


    “你還在醫院嗎?我過去接你。”


    看著我手裏拎著的大包藥物,我無奈的拒絕了:“不用了,我已經打車,半小時後到家。”


    “好吧,我們晚點見。”


    掛了電話,我又一次淚如雨下,以為這一次,什麽都過去了,孰不知,真正厲害的還沒有來到,一旦來到,就像現在,差點沒毀了我。


    到了碧水軒,我把藥放在桌上,然後倒了滿滿一杯水,拿起第一盒藥,倒出三顆,拿出第二盒藥,撕開兩顆,再拿第三盒,第四盒……


    等我按照張教授的藥方把所有的藥都拿出來後,才驚覺竟然足足的十九粒,一日兩次,意味著我每天要喝掉三十八顆藥。


    這不是喝一天,也不是喝兩天,而是不知要喝到哪天,或許喝到我病好的那一天,也或許……死了就不用再喝。


    仰起下巴,我抓起桌上的一堆藥全部塞進了嘴裏,然後45度仰望上空,把一杯白開水全部連著藥一起喝了下去。


    是誰說45度仰望是不會流淚的?我明明是45度仰望了,卻為什麽眼淚還是流了下來,順著眼角全部滑進了耳中……


    啪一聲,我扔掉了手裏的杯子,然後我絕望的坐在地上,無法克製的痛哭失聲,從小到頭我是連感冒都不喜歡喝藥的人,如今卻因為想活下去,不得不終日與這些討厭的藥粒度日,當生活失去了原本的色彩,還有什麽明亮的東西能照耀我眼前的黑暗?


    盯著滿地的碎渣,即使心痛欲絕,我還是理智的站了起來,李慕承隨時都會回來,我不能讓他看到這一切,不能讓他為了我的事痛苦不堪,他還在等著,我做他美麗的新娘……


    我害怕他會說,他想娶的隻是一個健康的女人,而不是一個藥罐子!


    收好了所有的藥,把它們藏在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是任何人都不會發現的地方。


    接著我找來掃把,小心翼翼的把地上所有的玻璃渣掃進垃圾桶,掃的很仔細也很用心,每個地方,每個死角我全部都掃了三遍,唯恐留下了一個碎渣,一不小心就割傷了我,然後就被李慕承看到了血流不止的我,再然後,就會被他知道一切的一切,再再然後,就是兩個人一起痛苦,為了我能不能活下去一起痛苦……


    打掃完畢,我走進廚房,淘米煮粥,李慕承說他喜歡吃我煮的粥,那一天我問他想沒想過要對我負責時,其實就是想說,如果他願意負責,我一定會煮一輩子的粥給他吃,讓他吃個過癮。


    現在不管他對不對我負責,我都會毫無條件的煮給他吃,知道了生命的可貴後,才明白能為心愛的男人煮粥,也是一件極其幸福的事,隻因為,這種簡單的幸福很有可能哪天就沒辦法繼續了……


    加好水調好火候,我又切了點小菜,一疊小菜我切了近二十分鍾,而這之前,我是五分鍾就可以搞定的事。


    今非昔比,一切都要萬事小心。


    六點十五分,我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然後我衝出廚房,沒有理由的疾步上前摟住了李慕承的腰。


    這樣小女人才會有的舉動,我還是頭一回,李慕承顯然很不習慣我的熱情,詫異的愣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我這麽溫柔,你都沒有什麽表示嗎?”抬起下巴,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下一秒,李慕承火熱的唇吻住了我,很專注的吻,吻的我差點又一次暈眩。


    “這樣表示可以嗎?”終於戀戀不舍的結束了纏綿的吻,他笑著反問我。


    我滿意的點點頭,剛想開口說話,他突然臉色一沉:“允錦,你的頭怎麽了?”


    他這才看到了我後腦勺貼的紗布。


    我鎮定自若的解釋:“別提了,葉珊不知從哪弄了輛自行車,非要載著我逛街,結果技術不佳,車子翻在馬路邊,我倆都摔了個四腳朝天,我摔的最慘,後腦勺擦破了一塊皮,去看鄭爾嵐的時候,順便讓醫生給我包紮了下。”


    “真的嗎?不是鄭爾嵐對你施暴了吧??”


    我嫣然一笑:“沒有,不信你打電話問問葉珊。”


    看我表情坦然,不像是撒謊的樣子,霍千川終於相信了,捧著我的臉說:“這個葉珊一天不惹事她都皮癢,以後離她遠點,別被她帶壞了,瞧瞧這小腦袋,本來就夠笨了,再笨的話還讓不讓人活……”


    “討厭,胡說八道什麽呀。”


    兩人又膩歪了一會,我指著廚房說:“今晚給你煮了粥,洗洗手就可以吃了。”


    跑到廚房,關了火,然後盛好粥,端到外麵客廳的餐桌上,李慕承洗好手坐過來,低頭聞了聞剛出鍋的熱粥,無限的感歎:“還是讓我念念不忘的味道,允錦,今晚怎麽突然這麽好?”


    我佯裝生氣:“你什麽意思啊?難道我之前不好嗎?”


    “不是,是你今晚特別好,好的有點讓我受寵若驚。”


    隻不過是最普通的白米粥,李慕承吃的很香,也吃了很多,我在一邊默默的看著他,心裏洋溢著滿滿的感動,他是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成功商人,吃盡天下山珍海味,卻獨獨對我煮的粥情有獨鍾,若是說不感動那真的不太可能。


    記得曾經有人說過,管的住男人的胃,你才能管的住男人的心,這句話真的是有道理的,鄭爾嵐沒能挽回四年前的感情,或許就是因為她什麽也不會,她沒我能幹,這也許是李慕承那一晚故意逗我的話,可我此時真就這麽認為了。


    吃好了晚飯,我收拾碗筷去廚房裏洗,因為一直在想著白天的事,兩個人的碗我竟然洗了半個小時也沒出去。


    李慕承輕輕的走了進來,從身後攬住我的腰,溫潤的說:“你要在這磨蹭到天亮嗎?”


    心虛的搖頭:“當然不是,我馬上就好。”


    “那我先去浴室洗澡了。”


    “好。”


    聽著他腳步走動的聲音,眼淚瞬間又濕透了眼角,剛才他攬著我腰的時候,我真的很怕他會摸到我脆弱的心,那裏已經潰爛的不能觸碰。


    夜晚的風吹的人臉龐涼涼的,我站在窗邊,盯著遠處的霓虹燈,仿佛回到了四年的那一晚,我第一次被李慕承帶到c市的別墅,也是像現在這樣,佇在窗邊想著契約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今晚,我佇在窗邊,遙望遠處,心裏想的卻是還能活多久?


    李慕承從身後一把將我橫空抱起,把我放在床上的時候,我指著床頭的燈說:“把它關了。”


    “為什麽?”他有些奇怪,我們之前歡愛基本上都沒有關燈的習慣。


    “黑暗中,比較有感覺。”我衝他曖昧一笑,心裏卻苦澀無比。


    啪一聲,李慕承真的關了燈,然後我們在黑暗中互相索要著彼此,身體緊緊的糾纏,柔軟的呻吟,低沉的喘息,在看不清對方的情況下,依然是最完美的契合。


    “允錦,我真的很愛你……”


    李慕承一邊用力的挺進,一邊喘息著對我說,一波波電流來回的在我身體裏流動,我嬌喘著回應:“我也是。”


    “你是最能讓我為之瘋狂的女人……”


    熟悉的快感越來越強烈,李慕承的喘息聲也越來越粗重,我已經嬌吟連連,明明想再回應他一句,卻被強烈的快感刺激的說不出半句話。


    “真的想把你就這樣揉進我的身體裏!”


    越來越瘋狂的律動,我被他拋至雲端死去活來,白天那些讓我崩潰的事漸漸被遺忘,我真的希望時間就此停止,一切就停在今晚,停在這短暫的快樂中。


    一聲滿足的歎息,他終於結束了歡愛,可是這一晚,破天荒的他竟然射在了我的體內……


    久久不肯退出,我問他:“為什麽要射在裏麵?”


    緊緊摟住我,他溫柔的低語:“突然間,想讓你為我生一個孩子……”


    李慕承不會知道,他這一句話讓我的雙眼差點流出血,為他生一個孩子,那曾經是我多麽期盼的事,曾經是我無數次幻想的幸福,可就在今天,一切都不可能了,我已經被剝奪了為他生育孩子的權利,我已經是這麽可悲的人,我不能再生出一個和我一樣可悲的孩子。


    人生真的充滿了戲劇性,在我那麽想為他生孩子的時候,他每次都做著安全措施,當我不能為他生孩子的時候 ,他卻突然間渴望一個我們倆共同的孩子……


    淚,順著眼角急劇而下,濕透了枕巾,也濕透了我的心。


    在黑暗中,我用力的捂住唇,嘴唇差點咬破,一想到這樣有可能就會血流不止,我把身上的被子放在嘴裏咬,這樣,不管我怎麽咬,怎麽用力的咬,也不會流血了,更不會流到止不住!


    多麽可悲的我,連咬唇痛哭都不可以,我無時無刻不在小心翼翼,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你想活著,你就得這樣忍著,如果你忍不了,那你就隻能等死!”


    再怎麽壓抑,還是被李慕承發現了,他突然打開了燈,詫異的盯著我滿臉的淚痕,心疼的詢問:“這是怎麽了?為什麽要哭?”


    被他發現了,我不再壓抑,而是痛痛快快的哭出聲,哭了很久很久之後才說:“沒什麽,我隻是太激動了,真的太激動了,我沒想到你會突然想要一個孩子,其實我很早前就想要,很想很想,隻是不敢跟你說,所以……”


    在裝出來的笑聲中,我又一次哽咽的說不出話。


    “所以,你現在想要孩子,我真的,真的……很高興!”


    他聽著我不斷流淚卻又笑著說出來的話,再一次心疼的摟緊了我:“傻瓜,我從來都不排斥你為我生孩子,隻是沒有結婚前 ,我不想讓你受別人指指點點,現在不一樣了,再過十幾天,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當之無愧的李太太,你想要多少孩子都可以……”


    “好的!”我開心的點頭。


    傳說臉上笑的很開心,眼淚卻流的不停的女人,是從天下降落的天使,可我覺得我不是天使,我像是從阿鼻地獄來到人間……受盡磨難的野鬼。


    他說的話,我都明白,自從結束了契約關係,他想給我的,不再是羞辱,而是清清白白的人生。


    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我隻不過是在配合他傷我的心,他說我們快要結婚了,我想要多少孩子都可以,我笑著說好,心裏卻滴血的自問,除了說好,我現在還能說什麽?


    夜,猙獰,可怕,身邊的人已經熟睡,我拉開床邊的抽屜,在黑暗中摸出毓婷避孕藥,毫不猶豫的挖出兩顆吃進了嘴裏。


    這就是我的人生,無可奈何的人生。


    自從知道了自己患了血友病,我的情緒一直很低落,導致在工作上也無法完全投入。


    四月三號,是我手裏一起爭奪撫養權訴訟案件開庭的日子。


    我做為原告張女士的律師,在開庭前幾天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張女士因受不了丈夫的家庭暴力,而在一年前與丈夫離了婚,可孩子卻判給了張女士的丈夫,她告訴我,她的丈夫根本不配做孩子的父親,他整天喝酒賭博,根本就不管孩子的飲食起居,導致孩子不止一次哭著要追隨母親……


    這本是很簡單的案子,我也非常有信心能打贏,開庭前張女士自己,包括她娘家人一起求我一定要幫她們奪回孩子的撫養權,我一再保證會竭盡全力,給孩子爭取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


    開庭的時間一到,麵對張女士全家期待的目光 ,我冷靜的把張女士丈夫齊某這一年來對孩子的疏忽一一闡述,並將齊某曾經對張女士施暴的證據一一提供,齊某的代理律師麵對我證據確鑿,逐漸有些落了下風,而張女士全家更是對我充滿了信心……


    “拒我所知,張女士即將與他人另組家庭,在這個時候要回孩子,請問有跟夫家協商好嗎?”


    對方律師反問我,這些在開庭前張女士都已經跟我提過,並且也有了明確的回答,可就在這最關鍵的時刻,我的暈眩感又來了,用力支撐辨護台,我不想在這樣眾目睽睽之下突兀的暈倒,但嘴上明明想要辯解的話都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一句也說不出來……


    我無話可答,法官以及聽眾席上所有的人,都默認為這個問題沒有明確的答案。


    “你說張女士曾經被前夫毆打,那是不是因為張女士做了什麽對不起前夫的事呢?”


    對方律師見我竟然默不作聲,更加肆無忌憚的問出沒有過的事,我的指甲都要掐進肉裏,卻仍然被重重的暈眩感折磨的說不出一句話!


    “你胡說,沒有的事!!你就是胡說!!”


    聽眾席上的張女士見我不吭聲,終於忍不下去的站起來反駁,可是她哪裏知道,這是法庭,隻有律師才有辨解的權利……


    “肅靜,肅靜,請由代理律師進行回答!”


    法官嚴肅的聲音在偌大的法庭上透著無比的威嚴,我能理解此時張女士焦急的心情,卻無人能明白,我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無奈!


    “代理律師無話可說嗎?”法官重複問了句。


    “再問一遍,代理律師有沒有話說?”


    “夏律師你快說啊!!他們這是在誣蔑我,你快替我說話啊!!!夏律師……”


    絕望的閉上了雙眼,我知道,從這一刻,我的律師生涯可能要走到了盡頭。


    法官宣判了結果,自然,孩子沒能判給張女士,更嚴重的是,所有的人都認為,一年前張女士離婚是因為她行為不檢點才導致被毆打,因為她的律師無話可說,比任何證據都更能證明事件的真實性……


    當宣判結果一出來,張女士像瘋了一樣衝上前撕打我,她罵我,罵的很難聽,做庭審記錄的工作人員認識我,於是好心的打了個電話給劉浩。


    片刻後,劉浩趕來,他不斷的跟原告方解釋道歉,可這件事對原告造成的傷害實在太大,她的娘家人在法庭上就要跟我沒完,我的身體已經慢慢恢複體力,也漸漸能開口說話,可是我卻仍然沒有開口,這時候,我是真正的無話可說。


    我不可能當著眾多的人,宣布我患了絕症,我剛才是因為不舒服才說不出話,這樣的理由真的太沒有說服力,難道別人會相信在那麽關鍵的時刻患了病,在庭審結束後,我的病就奇跡般的好了?


    別說沒人相信,就算有一個人相信我也不會說,我一不想博取任何人的同情,二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是個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人!


    “你這個騙子!你配做律師嗎?你還我清白,你今天不還我清白,我跟你沒完!!!我要跟你同歸於盡,我已經名譽掃地,我活著還不如死了!!!”


    張女士竭斯底裏的吼叫,她的娘家更是個個氣的要讓我以死謝罪,要不是劉浩一直替我擋著,恐怕我現在已經被他們踩在了腳底……


    眼見著原告方堅持不肯罷休,劉浩沒辦法,竟然把電話打給了李慕承。


    在亂哄哄的爭吵聲,哭泣聲,怒罵聲中,劉浩長話短說的跟李慕承說了我的處境,我仍然不解釋任何,像個木偶一樣的站在原地,等著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來替我收拾爛推子。


    隻要李慕承來了,我就什麽都不用怕了,他可以處理掉任何別人無法處理的事,他可以挽救我脫離被人圍攻的處境,他也可以替我挽回失去的尊嚴,可他唯獨無法挽救我……充滿無助又絕望的人生。


    “鬧什麽鬧,趕緊離開,否則馬上以哄鬧法庭拘捕你們!”


    原本哄鬧的人群,走進了幾位法院的警衛人員,接著我看到了警衛人員身後的李慕承,他鎮定自若的向我走來,眼裏充滿了關切之意。


    “沒事,有我在,什麽都不用怕。”他一把攬我入懷,靠在他溫暖的懷裏,我卸下了所有的偽裝,難過的痛哭失聲……


    “是這些人為難你嗎?”他聲音冰冷的質問,我清楚他的作風,更清楚他對我的維護。


    怕他為難張女士全家,我慌忙說:“不是她們為難我,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對不起她們。”


    張女士的眼裏含著屈辱的淚,我走過去,很抱歉的說:“對不起,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要到孩子,不管你肯不肯再相信我……”


    迫於李慕承的勢力,張女士全家不敢再對我步步緊逼,李慕承把我帶出法院的時候,我坐在車裏什麽也不肯說。


    “允錦,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從孫院長那裏得知你今天狀況似乎不佳?”


    我搖搖頭,不敢正視他:“沒有,隻是對方律師問的問題太犀利,我一時沒有有力的證據,就落了下風。”


    他疑惑的瞪著我:“真的是這樣嗎?這可不像你。”


    這確實不像我,這樣的我早已經不是過去的我 。


    “是的,騙你做什麽。”我繼續望著窗外,說著違心的話。


    李慕承把我送回碧水軒,叮囑我好好的睡一覺,什麽也不要想,並且承諾我,任何我解決不了的事,都可以放心交給他,張女士的案子也是一樣。


    我完全相信李慕承有辦法 ,以前我很倔強,什麽都想依靠自己,當今天在法庭上出了這樣的事後,我已經沒有值得驕傲的堅持,衝他點點頭,我說了聲:“謝謝。”


    一覺睡到晚上十點,桌邊的手機有六個未接電話,四個是李慕承打來的,還在兩個是陌生的號碼。


    我想我可能真的太累了,竟然連手機什麽時候響過都沒聽到,我以前可是睡著都比別人沒睡還要清醒的人……


    回撥了李慕承的電話,他溫柔的詢問了我很多細節上的問題,我一一作了回答,當然這些回答都是無關緊要的。


    接下來我凝視著那串陌生的號碼,猶豫著要不要回撥過去,短暫的糾結,我還是撥過去了——


    電話過了很長時間才被人接通,很吵雜的環境,伴隨著搖滾樂震耳欲聾。


    “喂,請問你是哪位?”


    “喂 ,請問有人在聽嗎?”


    “喂 ,沒人回答我掛了!”


    我衝著手機喊了三遍,回應我的卻仍是吵雜的聲音。


    在我欲掛電話前,終於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是夏允錦嗎?”


    我疑惑的問:“是的,你是哪位?”


    “我是金晶啊,你大學的同學還記得不?”


    金晶……我迅速在腦海裏回憶,好像大學的時候,是有這麽個同學,但印象並不是很深。


    “哦,你打電話給我有事嗎?”


    因為以前並沒有什麽過好的交情,因此電話裏也沒有過多的熱情。


    “你可以到天堂酒吧來一下嗎?這裏有人一直在念叨你呢!”


    “是誰?”我警惕的詢問,第一反應就是趙瀝。


    “你來了就知道了!電話裏說不清楚,快點啊,我等你!!”


    她果斷掛了電話,我握著手機的手指輕輕的顫抖,從她說有人在念叨我的時候,就開始了。


    穿好了衣服下床,我踩著夜幕下微弱的燈光一步步走向那個念叨我的人。


    出租車停在了天堂酒吧,夜晚的酒吧總是那麽糜爛曖昧,這不是我第一次來,卻是第一次帶著一種說不清的心情。


    迅速打量四周,在密集的人群中,我站了幾分鍾,也沒有找到印象中模糊不清的同學。


    “嗨,夏允錦!!”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我迅速回轉頭,一張充滿活力的臉龐印入了我視線。


    “你……金晶?”我詫異的盯著她,幾年不見,真是比我印象中出落的標致多了。


    “對啊,是不是沒想到我會打電話給你?”


    我默認的點頭:“是的,你說是誰想見我?”


    她向我走近了一點,唯恐酒吧的音樂聲太大會聽不見,大聲的喊道:“是趙瀝,你大學時的戀人趙瀝!”


    即使來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當我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仍然難過的有些接受不了。


    四年前他騙了我,利用我四年的自由和青春換來了去美國留學的機會,如今他終於回來了,而我,卻已是命不久矣,這一切,到底是誰的錯?


    “他在哪裏?”冷冷的盯著金晶,我漸漸從容。


    “你跟我來!”她領著我出了酒吧,沿著昏黃的路燈,往附近的一座公園裏走近。


    “你什麽時候跟趙瀝走的這麽近?”我好奇的問金晶,記得當初趙瀝可是除了我,不搭理任何女生的。


    “我們在美國留學的時候遇見的,嗬嗬,很巧是不是?我也覺得很意外,畢竟在美國能遇到中國的留學生都不容易,更何況還是遇到同校同班的校友,自然而然也就走的比較近了。”


    原來是這樣,金晶會出國留學這個倒沒什麽奇怪的,她家裏條件好,拒說父親經營著一家電纜公司。


    “他在那裏,你過去吧,我的任務已經完成!”


    金晶指著公園附近的小樹林,月光下,一抹欣長的身影倚在一棵大樹旁,像一株曆經風霜的柏鬆,又像一尊紋絲不動的雕像……


    整片樹林隱沒在黑暗中,在那片陰影中,佇立著曾經我愛過的那個男人,比起四年前,少了一份青澀,卻多了一份成熟。


    “趙瀝,好久不見。”站在他身後,我的語氣比想象中要鎮定。


    他緩緩回頭,還是和四年前一樣帥氣,隻是眼神比當初更憂鬱。


    “允錦,隻是四年未見。”


    嗬嗬,隻是……隻是四年而已,他說的如此輕巧,卻不知這幾年我是怎樣度過的。


    “允錦,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還活著?”


    聽到這句話,我忍不住一聲冷笑,原來他還以為我不知道真相,他真是把我當成了十足的傻瓜。


    “你想說自然會說,不想說我問了你也未必會告訴我,不是嗎?


    麵對我的冷漠,他很詫異,也許他以為我見到他會不顧一切的撲進他懷裏,像過去那樣死死的纏著不放。


    可惜,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沒有愛情會在原地等待,即使專一的夏允錦,也和為了追求名利的趙瀝一樣,無法免俗……


    靜靜的看著我,他半響才說:“允錦,為什麽你的話變少了?”


    隻是這一句話,我假裝的鎮定徹底被瓦解,眼淚瞬間決堤……


    欺騙的行為不殘忍,殘忍的是明明我已經知道了真相,他卻還是沒有打算跟我坦白的決心。


    “趙瀝,我的話少了,隻是為了讓你可以多說點,把你當初的欺騙,以及這幾年良心上受到的譴責跟我一一道來,如果你說的夠深情,你跟我說一句對不起,我或許還會回你一句沒關係,倘若你還想繼續掩耳盜鈴,那麽你趁早滾出我的世界,滾出我的視線,這輩了,永不相見!”


    如我想象的一樣,他聽到我的這番話,無比的震驚,搭在樹上的手掌緊緊握成拳,然後一拳砸在了樹杆上,幾片零星的樹葉因為輕微的震動緩緩飄落……


    麵對他過激的行為我沒有製止,更沒有感到心痛,我以為我揭穿了他的謊言,會讓他內疚的當場以死謝罪,而他隻是一拳砸在樹杆上,戳破點皮而已,對於曾經給我造成的那些傷害,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久久的沉默,終於他抬起憂傷的雙眸,沙啞的說:“允錦,我給自己四年,隻為等這一天,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


    “當初我那樣做是有苦衷的,我忍辱負重隻為有朝一日給你一份安定的生活,現在我終於做到了!”


    不管他是不是有苦衷,那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做到了,我卻晚了。”不再掩飾自己的悲傷,我直視著他緩緩的說。


    趙瀝不明白我的意思,用疑惑的眼神望著我……


    “我已經不再愛你,並且我很快就要嫁給別人。”


    很殘酷的幾句話,我說的毫不猶豫,沒有任何的不甘心和遺憾,感情就是這麽一回事,我愛你時,你不愛我,你愛我時,我卻也同樣不會再愛你。


    “不可能,他是誰?”趙瀝完全不相信,他對我還真是過分的自信。


    “李慕承,你賣我的東家!”


    趙瀝麵色蒼白,在月光下,像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他身體顫抖,連聲音也跟著顫抖:“允錦,你跟我開什麽玩笑?你那麽堅定的一個人,怎麽會輕易的就放棄?!”


    原來他對我自信,竟是以為我很堅定,嗬,天大的笑話……


    “趙瀝你聽清楚了,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為什麽要堅定?我為什麽不能放棄?你給過我不放棄的理由了嗎?你給過我繼續堅定下去的承諾了嗎?我憑什麽要年複一年的守候著我那卑微的愛情??”


    他愣住了,臉部的表情越來越僵硬,或許他是在內疚,又或許他是在逼自己接受,這個已經成為事實的事實。


    “允錦,不要結婚好嗎?隻要你肯原諒我,這一生我會拿命來愛你……”


    這是在懇求我嗎?這是當初我倒追的趙瀝嗎?原來,我曾經心中完美的愛人,也會說出這般幼稚的話。


    一生是最遙遠又不可及的字眼,我比誰都懂一生意味著什麽,就目前的我來說,就算他肯愛我一生,我也不一定有一生來讓他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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