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停止流動,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沒有人願意先開口打破沉默,立在原地無措的我,像是一個多餘的人……


    “阿姨我改天再來看你。”匆匆說完這句話,我拿起沙發上的背包向門外跑,總覺得在這裏多呆一秒都會窒息而亡。


    “允錦!”在我即將跨出大門的時候,李慕承喊住了我,我不會忘記他剛才乍見鄭爾嵐時臉上的錯愕表情,即使隻是短暫的,我也看到了,清楚的看到了。


    “為什麽要走?”他上前拉住我的胳膊,一字一句的說:“這可不像你。”


    這不像我?什麽樣的我才像我?以前麵對那些挑釁的女人無所畏懼反擊的我才像我是嗎?可他有沒有想過,鄭爾嵐不是以前的那些女人!


    “小夏,過來吃飯。”李母發話了,我看了看鄭爾嵐,踏出的腳步硬生生的縮了回來。


    李母拉著我的手向餐廳裏走,她沒有請鄭爾嵐,但不代表沒人請,因為我看到李慕承走向了她,因為離的距離遠,我不知道李慕承在跟她說什麽,可是正對著我的鄭爾嵐,她的眼裏閃爍的深情深深的讓我感到惶恐。


    有一種愛是相對無言,就像李慕承和鄭爾嵐現在這樣,隻是兩兩相望,卻無聲勝有聲,我多麽希望正對著我的人是李慕承,那樣我就可以看到他眼裏的神情,是不是如同看我一般的專注,甚至更專注……


    李母看出了我的難過,她握住我的手,輕聲鼓勵:“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我當然相信自己,我現在不相信的隻是這段感情,我已經越來越不懂李慕承,過去我不懂,現在我更不懂。


    我不明白為什麽我要走的時候,他不讓我走,可是留下了我,卻也同時留下了鄭爾嵐。


    李慕承坐在我左側,鄭爾嵐坐在李母右側,她的臉上仍是掛著自信的笑容,她越是自信我越是慌亂,總覺得她的自信是因為我的存在並不重要,如果我能成為她的威脅,或許她此刻的心情應該是和我一樣的惶恐。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了堅持什麽才留了下來,這樣的局麵真的尷尬到了極點,我恨自己的不自信,我更恨李慕承同時留下了我和鄭爾嵐,麵對他曾經愛的女人,他到底想讓我情何以堪?


    “允錦吃這個。”李母明白我的處境,她用行動證明了她的立場,我盯著碗裏她夾給我的蝦球,心裏不是不感激的。


    “好吃。”我咬了一口,盡量忽略鄭爾嵐的存在,端過李慕承麵前的一盤洋蔥炒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李母以為我是喜歡吃,鄭爾嵐也以為我是喜歡吃,隻有李慕承知道,其實我最不喜歡吃的就是洋蔥。


    總覺得洋蔥就是催淚彈,隻要剝掉外麵的一層,就會讓人有想流淚的衝動,今晚餐桌上的四個人,我不需要他們都懂我,隻要李慕承他懂就可以了,我隻要他懂。


    “sun吃這個吧,一看就是李媽媽為你準備的。”鄭爾嵐將自己麵前的薑絲肉蟹放到了李慕承麵前。


    她竟然叫李慕承sun,我從來都不知道李慕承還有個英文名叫sun,是因為李慕承早已不用這個英文名,還是因為這個名字是鄭爾嵐的專稱?


    sun用漢語翻譯是太陽的意思,她是想間接的告訴我,李慕承是她的太陽嗎?那誰又是李慕承的月亮?


    李慕承什麽也沒說,從三個人見麵到現在,他沒有在我麵前和鄭爾嵐說過一句話,我也沒有同他說過一句話。


    “sun等會吃了飯我們去看看李伯好嗎?”


    鄭爾嵐真的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即不像過去那些庸俗的女人跟我吵跟我鬧,也不像一個舊愛重歸麵對新寵如臨大敵的怨婦,她的每一個舉動,說的第一句話都恰到好處,即不軟弱又不逾越,分寸把握的極好。


    就像現在,她什麽也沒對我說,可是短短的幾句話就已經讓我的處境變得像一個局外人,不管是英文名也好,李慕承愛吃的菜也好,還有什麽李伯也好,這些,都是我不了解,也沒有聽過的……


    我能忍,李母卻忍不下去了,她將手裏的筷子往桌上狠狠一摔,筷子剛巧砸在了鄭爾嵐對麵的紫菜瘦肉湯裏,湯汁濺了她一身,鄭爾嵐默默的從口袋掏出紙巾擦拭著衣服,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


    我佩服她的鎮定,真的佩服。


    “媽,你幹什麽?”李慕承突兀的質問驚的我將視線移向他,他是在替鄭爾嵐抱不平嗎?


    李母似乎真的生氣了,又否則她真的對我很在乎,無視李慕承的質問,她皺著眉心訓斥鄭爾嵐:“你今晚來這裏幹什麽?你走了一切都很太平,為什麽還要再回來?當初做出那種羞恥的事,你還有什麽臉再回來??”


    “啪……”滿桌的菜肴被鄭爾嵐一扯桌布全部摔在了地上,發出了劇烈的響聲,我怔怔的盯著她,終於知道了這個女人失控起來有多可怕。


    “我為什麽不能回來?我原本就屬於這裏,所有人都可以罵我,隻有你不可以,你心裏比誰都清楚,我為什麽會離開!”鄭爾嵐說些我聽不懂的話,李母臉上的表情愈發冷冽……


    “你給我滾!馬上滾出我的家!”


    “媽,夠了!”李慕承終於不再沉默,他站起身用我無比陌生的口氣對李母說:“你可以不用一直這樣。”


    鄭爾嵐臉上的表情終於恢複到了最初的平靜,她什麽也沒說轉身向門外走,李慕承猶豫了片刻突然對我說:“允錦我出去一下可以嗎?”


    我對這突然間的征詢有點措手不及,我猜到李慕承一定會追出去,可是我沒猜到他會先征詢我的同意。


    “隻要你搖頭,我不會去。”他補充了一句。


    李慕承能如此顧慮我的感受對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恩賜,隻要我搖搖頭他就不會走,可為什麽在搖頭與點頭之間,我卻發現搖頭比點頭更難呢?


    有時候心裏想的和做的根本就是兩回事,我說了句“好。”李慕承追了出去……


    李母對我心口不一的舉動很是不滿,她恨鐵不成鋼的質問我:“你為什麽要說好?你是傻了是不是?是不是鄭爾嵐讓你把你的男人讓給他,你也會慷慨的說好?”


    我沉默,雙眼盯著微微顫抖的手指。


    “允錦我知道你是不想過多的約束慕承的腳步,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寬容會讓你失去很多?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緩緩的抬起頭,我直視李母的雙眸,無奈的問她:“我能說什麽?他如果不征詢我的意見就那樣追出去了我又能怎樣?比起他連征詢都不征詢就追出去,您不覺說‘好’比說‘不好’是我更好的選擇嗎?


    我無奈的幾句話說的李母啞口無言,她吩咐傭人過來收拾殘局,我則疲憊的拿起背包離開了李家。


    外麵天空繁星點點,微風撫麵。我拒絕了李母派司機送我的好意,執意要要步行走回去。


    一對恩愛的夫妻拉著孩子在林蔭道上悠哉的散著步,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幼童稚嫩的聲音傳入我耳中,“爸爸愛媽媽,媽媽愛寶寶,寶寶愛爸爸媽媽,我們一家愛來愛去好麻煩喔……”


    童言總是可愛的,又是無知的,他那裏會知道,能夠這樣一家愛來愛去的散步何其不易。


    我惆悵的表情難掩失落,多麽諷刺可笑,我的男人追著另一個女人跑了,而且還是經過我首肯的。


    夏允錦,你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軟弱了?


    一輛車嘎然而止的停在我麵前,接著李慕承出其不意的從車上走下來,他饒過車身一步步走向我,走到我麵前的時候,盯著我什麽也不說。


    “鄭爾嵐呢?”受不了他窺視我心靈的注視,我仰頭詢問。


    “沒什麽事。”他握住我的手,輕柔的放在掌心搓揉著,“你怎麽不等我,就一個人走了?”


    極力掩藏雙眼的失落,我的手指在他的車身來回滑動。輕輕的說:“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回來。”


    李慕承一把攬我入懷,不管什麽時候,他摟著我的感覺都是那麽真實,“我怎麽會不回來?不管在哪裏,我都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我真的好恨好恨,明明傷了我的心,卻還要在傷完後給我這樣溫柔的承諾,讓我想恨也恨不起來,唯有痛苦的糾結……


    “你準備怎麽處理我們三個人的關係?”不想沉淪在他的懷抱裏,我抬起頭理智的詢問。


    他看著我,研究我的表情,冷靜的說:“不需要處理,本來就隻是我們兩個人的關係。”


    “可是鄭爾嵐並不是空氣,她是存在的,我沒法忽視她,麵對她如影隨形的身影,我真的很糾結……”我掏心掏肺的跟李慕承說出我最真實的感受。


    “……”他沉默了。我的心在一點一點地縮小,頃刻之間,變成了一個硬核。


    我隻求他能給我一個明確的回答,哪怕是讓我給他時間,等多久都沒關係。也好過這堅固的沉默。


    “送我回憶園吧,我累了。”平靜的轉身打開車門,自己係上了安全帶,一氣嗬成的完成了所有的動作。


    車子在夜風中呼嘯而過,那一盞盞霓虹燈成了我眼裏最美的流光溢彩。


    李慕承不是不知道我糾結,可他卻在故意忽略,曾經說玲玲是個無足輕重的人,不值得我糾結,如今麵對鄭爾嵐,我也很糾結。可他卻為什麽不再告訴我:“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不值得你糾結?”


    ——


    今晚發生的事勾起了我的好奇,我突然很想知道李慕承與他母親之間的隔閡是否也是因為鄭爾嵐。


    可是我能問誰呢?李母若想說早就說了,今晚鬧成這樣她也沒透露半個字,可見她根本就不想說,李慕承我就更不能問了,他完全就是對鄭爾嵐這個話題沉默到底。


    思來想走我覺得隻有問始作俑者是最合適的,鄭爾嵐她唯恐我不知道她和李慕承過去的點點滴滴,如果我主動問她,她求之不得告訴我。


    我去瑪麗模特公司找她的時候,她正在試鏡。


    t字大舞台上的她穿著一襲華美的露肩小禮服,百合花一樣的顏色,飄逸的長發挽在後腦勺,手上和脖子上分別戴著明亮的鑽石首飾,在閃光燈的照耀下,刺的人有些睜不開眼。


    再美的首飾也需要戴在合適的人身上,鄭爾嵐的光彩加上首飾的華麗堪稱最完美的組合。


    她一早就發現了我的身影,不辭辛苦的試著鏡,偶爾用淩厲的雙眸居高臨下的望我一眼,似乎想從我的眼裏揣摩出此行的目的。


    終於一聲“pause”停止了這場華美的試鏡。


    出了模特公司我在門口等鄭爾嵐,我確信她很快就會跟出來,她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麽會來這裏,就像我很好奇她和李慕承所有的過去一樣。


    “夏小姐,找我有事?”


    我沒有猜錯,看了看時間,我不過等了她十五分鍾而已,對於一個以形象為主的當紅模特來說,用十五分鍾來整理好自己,確實不是相當的容易。


    “想跟你談談。”我坦言。


    “行啊,去哪?”她從精致的挎包裏拿出黑色的墨鏡戴在了眼上,大大的鏡片足以遮擋住她半個臉,見我一直打量著她,她露出優雅的笑容解釋:“不好意思,做我們這行的不管白天黑夜,戴上墨鏡會少很多擾亂。”


    我頷首,表示理解。


    “就去家苑吧。”我直接報了個地名,也許到了哪裏,我會知道更多一點關於她和李慕承之間的過去。


    鄭爾嵐對我提出的地點沒有異議,於是我們在傍晚五點走進了家苑的大門。


    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李慕承知道了我來找鄭爾嵐,他會怎麽想?如果他知道了我約鄭爾嵐到家苑來,他又會怎麽想?他也許會不高興,也許會很生氣,可是不管他會怎麽想,也不管他會不會不高興,我考慮到自己的處境都沒有辦法一一顧慮了。


    鄭爾嵐選的位置仍是李慕承第一次帶我坐的位置,她坐在我對麵,笑著說:“你坐的位置sun也喜歡坐,他總說我坐的方向采光不好。”


    在我麵前直呼李慕承的英文名,不管她是別有用心也好,還是叫習慣了也好,這些都不重要了,畢竟眼前需要我糾結的事情實在多不勝數。


    “夏小姐喝什麽?”她緩緩摘下墨鏡,美瞳對我眨了眨,我確信就算我和鄭爾嵐長的再怎麽相似,這雙眼睛也是不一樣的。


    “龍井。”幾乎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連我自己都很吃驚,明明對茶葉不敢興趣,為什麽要說龍井呢?難道真的是因為李慕承喜歡所以愛烏及烏嗎?我想應該不是的,最重要的或許隻是我想證明我和李慕承其實也很有默契。


    鄭爾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竟說了句:“原來夏小姐和我一樣喜歡喝龍井。”


    和她一樣?我懵了……我很想問難道不是李慕承喜歡嗎?可到嘴到話咽生生的又吞了回去,我現在才是李慕承的愛人,我在他舊愛麵前問出這樣的問題,會不會太悲哀了一點?


    “哦,原來林小姐也喜歡喝龍井。”我假裝很意外。


    “我除了龍井什麽茶也不喝,白開水都不喜歡,每次和sun來這裏,我都會無理的讓他陪我一起喝龍井,盡管sun是真的不喜歡。”


    她表情柔和的望著窗外,似乎陷入了最美的回憶。


    可想而知我聽了這話心裏是什麽滋味,即失望又狼狽,比起問她李慕承喜不喜歡喝龍井更狼狽。


    原以為是李慕承喜歡喝龍井,所以我才故意說自己也喜歡,萬萬沒想到,不是我順著李慕承的喜好,而是李慕承順著她的喜好……


    突然間我覺得自己像個小醜。


    “你和李慕承以前經常來這裏嗎?”我開始打探此行的重點。


    她果然如我所想,很坦白的說:“是的,我十八歲的時候他第一次帶我來這裏,這是他從小到大經常來的地方。”


    十八歲——她認識李慕承的時間和我認識李慕承的時間真的不是相差一點點。


    “這裏有位老人你認識嗎?聽說在廚房裏掌勺的。”想起那次老人說的話,如今看來,他是把我當成了鄭爾嵐。


    “你說李伯嗎?”她像是捕捉到了什麽,臉上的笑意更深,最後在我的疑惑中總結:“看來sun帶你來過這裏?他果然是忘不掉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她的話似挑釁,似諷刺,我一時醞籌莫展。


    “那位老人和他關係看起來很好。”我等於間接了承認了她的話,都已經放下尊嚴的從情敵口中打探關於李慕承的過去了,我還有什麽好顧慮的……


    “是的,非常好,sun沒有父親,李伯把他當兒子一樣的疼愛,他自然把李伯當父親一樣的尊敬了。”


    “你和李慕承的母親有什麽過解嗎?”我想了想,這才是重點。


    她聽我提起李母,臉上的表情有些黯淡,從開始到現在,除了那一晚在李家見她失控過,之後全是一副自信優雅的表情,看來李母一定是對她影響極大的人。


    “能有什麽過解,見不得他兒子對我好罷了。”


    她端起陶瓷杯放在唇邊細細品味,夕陽已經西下,窗外霞光滿天。


    “應該不會這麽簡單吧?”我持著懷疑的態度繼續說:“如果隻是因為他兒子對一個女人好,你看她對我倒並非是如你所說。”


    她並沒有覺得難堪,反而有些欣慰的說:“因為她知道你隻是個替身,她無所謂。”


    我的淡定消失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回想李母對我的一舉一動,我在心裏拚命的告訴自己,不要相信眼前這個女人的瘋言瘋語,李母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她喜歡我是因為我同樣真心對她,絕非是因為我是誰的替身!


    既然相信就要相信到底,“其實我一點也不覺得李母是你說的這種人,我個人覺得人與人之間的真心是掩飾不了的,她是不是真心喜歡我,否則是不是真心對我好,我能感覺的出來……”


    冷哼一聲,她對我說的話嗤之以鼻。


    “既然你那麽相信她的為人,又何必浪費時間約我來這裏?”她停頓了一下,又問:“難道你想說你約我來這裏,隻是無所事事,心血來潮,而並非是因為你對那晚產生的矛盾徒增好奇?”


    麵對突然變得伶牙俐齒的鄭爾嵐,我覺得再問下去,估計也不會有我想聽的答案了……


    “我約你來這裏確實是閑的無聊,耽誤了你寶貴的時間很抱歉,有空再請你喝茶,時間不早我先失陪了。”


    站起身,對她點了點頭,我移步準備離開。


    “夏小姐……”她喊住了我。


    “還有事嗎?”我問。


    “我很想知道,在麵對自己是一個替身的事實後,你是怎樣做到現在的毫不在意?”


    我早該想到,她哪會那麽容易放我走。


    “一開始我們之間沒有愛情,如果他把我當誰的替身我認了,現在不一樣,如果他隻是把我當替身,你回來了,他為什麽不放我走?”


    鄭爾嵐沒想到我會反擊。


    “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替身,口口聲聲說李慕承最愛的人你,那麽我想問你,現在是不是你取代我的最好時機?我也是人也有心,我怎麽會不在意?隻是當他跟我說:“隻要你給我時間,我會證明我愛你並不是因為你像誰。”的時候,我還有什麽理由去在意?”


    以為我這麽現實的幾句話可以擊中她的要害,可以收斂她的囂張,奈何她根本就是打不敗的鐵鳳凰。


    “那你就繼續活在自欺欺人的謊言中,看看誰才能笑到最後……”


    這是多麽強勁的對手,換作以前的女人,早已被我氣的啞口無言,或者方寸大亂,可她不但鎮定自若,連自信都跟著升級了。


    “你去過長築別院嗎?”我正要邁步,她突然又來了一句迅雷不及掩耳。


    難道——那也是他們的回憶嗎?我感覺自己的心髒已經快要承受不住。


    垂下眼,我顫聲的問:“去沒去過又怎樣?”


    “我賭他一定沒有帶你去過,雖然他帶你來了這裏,但他絕不會帶你去長築別院。”她語氣肯定的過分。


    李慕承怎麽就不會帶我去了,我又不是沒去過,可是轉念一想,我去過——是他帶我去的嗎?


    “為什麽?”我抬頭問她。


    “你不會知道的,那裏有我們最美好的五年,我們在那裏看過流星,在那裏談過未來,我的第一次,也是在那裏,十八歲就給了他。”


    一直從開始到現在,談了這麽多的話題,唯有最後一句刺痛了我的心。李母說的話悠然響在耳邊——“這些年隻要心情不好他都會去哪裏……”


    我能記得李母說的這句話,我又怎麽會忘記,那一晚也是在長築別院,我打開心的閘門讓他進去,從此愛的如履薄冰。


    倘若時間可以倒退,我一定會選擇停在去找他的那一晚,我會告訴自己,不要愛上這個男人,因為他不屬於你。


    有多麽荒唐就有多麽可笑,我在他懷念舊情人的時候愛上了他,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人覺得諷刺的?


    出了家苑,外麵竟然又下起了小雨,我不明白為什麽隻要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連老天都要跟我作對,連綿細雨雖小,淋的時間久了總會濕了身。


    好幾輛的士停在我麵前問要不要打車,我理都不理徑直向前走,我就是不打車,我就是要讓這雨把我淋個透徹,好讓我可以更加的清醒一點。


    不知淋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久,包裏的手機已經響的電池耗盡,直到徹底關機。沒人會聯係上我了,也沒人會知道我的狼狽了。


    我走到一處公園的石椅上坐下來,身上已經濕透了,半彎著腰盯著鞋尖,隻覺得頭痛的厲害。


    突然間頭頂上方不再有雨滴下來,我不會認為是雨停了,因為再我有這個想法前,我最先看到的,是一雙男人的皮鞋。


    緩緩抬起狼狽的臉,在看清麵前的人後長長的鬆了口氣,幸好這個人不是李慕承,所以我再狼狽也沒有關係……


    “小姐失戀了嗎?”一張邪惡的俊臉湊到我麵前,玩世不恭的盯著我看。


    “媽的你才失戀了。”這是我第一次暴粗口,隻因為眼前這個人出現的太不是時候,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我不想聽到有人跟我說話,我更不想聽到廢話!


    “那你被人搶劫了,沒錢回家是不是?”


    “媽的你才被人搶劫了。”


    當我第二次暴粗口的時候,他終於忍無可忍了,一把將我拎起來,氣哼哼的說:“你這女人怎麽出口成“髒”??”


    “媽的要你管!”我把自己偽裝成了一個渾身長滿刺的刺蝟。


    本來心情就失落,他莫名空降來挑釁,簡直是找罵……


    “你再帶個“媽”字我揍你信不信?”他哼哼。


    “不帶就不帶,老娘還不想帶呢!”


    “你……”他氣的簡直要發瘋,估計第一次遇上我這樣的人。


    我甩開他的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老娘要走了,別擋路。”


    說完我漫無目地的向前走,心裏窩的一股無名火終於滅了一點。


    “哥哥我不跟你計較,傘送你了……”他跑到我麵前伸出手,等著我接過他的傘。


    我疑惑的打量著他,從頭到腳,從前到後,從左到右,從下到上,長的是人模人樣,可橫看豎看也不像是活雷鋒。


    “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我跟你認識嗎?你幹嗎要給我傘?”今晚的我跟平時真的是相差甚遠,這樣的夏允錦我自己都是陌生的,就像一棵野生帶刺的仙人掌。


    連看一眼都讓你有被刺紮到的感覺。


    他呼呼的出著氣,估計是被我氣的不輕,可這是他自找的不是嗎?這路上行人多了,我為什麽不罵別人就罵他,還不是他太莫名其妙了。


    “我看你這個女人才有毛病,瞧瞧你失魂落魄的樣,我是同情你才對你伸出援手,竟然還把我好心當成驢肝肺……”


    他罵罵咧咧的甩手要走,我喊了句:“等等。”


    “如果又想問候我媽的話就免了……”他幽默的一句話,終於成功的戳中了我的笑點。


    “我不問候你媽,我就是想問下,你是不是真的很同情我?”


    他對我態度稍稍改變十分滿意,立馬豪氣的說:“當然了,你以為天底下人人都像我趙子昂這樣豪氣衝雲天嗎?”


    “那好吧,你請我吃飯行嗎?”


    他愣了愣,隨即說:“好啊,有幸請美女吃飯,我求之不得也當之無愧。”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跟一個陌生男人一起吃飯,或許我隻是想找個傾訴的對象而已。


    他開著車帶我去找對味的餐廳,途徑一下家服裝店時,硬是把我推了進去。


    “挑一套舒服點的衣服換上吧,瞧瞧你這德性到人家餐廳別被人家當成外星人了。”


    想想也是個理,我這個樣子誰看了都會覺得怪怪的。


    店員很熱情的給我接紹新上市的衣服,末了還關切的詢問,“小姐怎麽濕成這要啊?”


    我瞟了她一眼,外麵雨都沒停,她還問我怎麽濕成這樣,簡直沒話找話說……


    “她從火星來的,而且是從太平洋遊過來的,你趕緊給她挑件好的衣服,讓她體體麵麵的乘火箭回去吧,這地球實在太不適合她了……”


    店員忍不住噗哧一笑,我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從服裝店出來的時候,突然間我不想去吃飯了,剛才隻是心血來潮隨口一說,那股失落勁過了後,又變回了從前理智的夏允錦。


    “噯,你叫什麽名字?”我衝著走在我前麵的帥哥喊道。


    他回過頭,妖孽的笑了笑:“剛才我不是說了嗎?”


    “什麽時候?”我挑眉,有些記不清了。


    “趙—子—昂!”他走到我麵前,對著我的耳朵大聲的吼了吼,吼完了又指著我說:“你給我記清楚了,再敢問第三遍,我揍你。”


    像打量怪物一樣瞪著他,我同情的問:“你是不是從小缺愛,所以有暴力傾向?”


    “缺你個頭啊,我從小最不缺的就是愛!”他使勁在我腦袋上拍了一下。


    我看了看他的跑車,又看了看他的穿著,想必又是一個富家的紈絝子弟,跟這種人打交道簡直比打官司還累,於是我對他揮揮手說:“不缺愛很好,有緣再見。”


    轉身沒走幾步,他一把上前拉住我:“喂,飯還沒吃呢!”


    “我突然肚子疼。”施施然的望著他,我一臉的無辜。


    “你耍我是不是?”他揚起手掌又要拍我的頭。


    “你再拍我告你人身攻擊……”打掉他的手,我鬱悶的說:“這大街上三條腿的動物找不到,兩條腿的人到處都是,你想請人吃飯那還不簡單……”


    說完我東張西望的尋找目標,看到一位身穿粉嫩連衣裙的女孩向我們走來,我疾步上前攔住了她。


    “美女,後麵這位帥哥想請你吃個飯可以嗎?”我以為她會罵我神經病然後走開,哪知我太高估現代女孩子的矜持了,她眉頭一挑:“真的假的?”


    “當然真的了,你不信你問他。”我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趙子昂,他正一臉疑惑的瞪著我。


    不得不說這趙子昂確實長的瀟灑過人,一張隻有在時尚雜誌的香水廣告上才可能看見的臉,充滿青春,恍若神人。


    這樣的男人通常女人是很難抵抗的,當然除我以外,我從來都不是喜歡幻想的女人,所以我更無法抗拒的其實是李慕承那種睿智冷酷的男人。


    因為足夠現實。


    眼前這美女果然沒抵擋住趙子昂的魅力,竟真的向他走了過去,我對趙子昂打了個ok的手勢,趕緊跑到路中央伸手去打車。


    “你給我站住!”他剛要追上來,哪知被已經走到他麵前的女孩一把拉住了,“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


    對於人家姑娘的大膽直白我真是深深的表示汗顏,我就是修煉個五百年,我也別想修煉到這種境界。


    繁華的大街,打車是一件很方便的事,一分鍾不到,一輛的士停在了我麵前。


    趙子昂一看我要上車,立馬掙脫女孩的手,衝她吼了句:“吃你個頭!”


    吼完他向我這邊奔過來,我對司機說:“趕緊走!”引擎一發動,隔著車窗我幸災樂禍的衝他揮手大聲說:“farewell(永別了)”


    車子停在憶園門口時,我看到了李慕承的車。


    今晚把我手機打到沒電的人一定是他,我的手機很少會被人打到沒電,除了李慕承沒人會對我這麽有耐心。


    經過客廳時,他果然在等我,堅挺的背影在濃濃的煙霧中忽隱忽現。


    我走過去,盯著他麵前煙灰缸裏一堆的煙頭,心裏很痛很痛,什麽時候開始他習慣了這樣的放縱……


    “怎麽抽這麽多煙?”我蹲下身,奪過他手指縫裏夾著的半根煙,狠狠的掐斷。


    “你去找鄭爾嵐了?”他將視線移向我,突然問了句讓我措手不及的話。


    我不想瞞著他,況且也瞞不了:“是的。”我坦然承認。


    “電話怎麽不接?”


    “沒電了。”


    “是我打沒電的。”他糾正。


    我沉默,不再說話,確切的說是不知該說什麽,想說的話很多很多,但真正能說出口的卻又少之甚少。


    “怎麽不說話了?”見我沉默不語,他追問。


    我不是不說話,隻是我能說什麽?我能跟他說我去找鄭爾嵐隻是想多了解他一點嗎?那他會不會反問我,這三年你都幹什麽去了?


    “你怎麽知道我去找鄭爾嵐了?”我抬起眼瞼想從他眼裏看到答案。


    如果不是他去找鄭爾嵐就一定是鄭爾嵐找了他,不管是誰先找的誰,結果隻能證明,他們今晚見過麵了。


    突然間我想知道,我說出我去找鄭爾嵐的目的,李慕承會有什麽反應……


    “鄭爾嵐說了些你的事,當然……是我問的她。”


    “為什麽要去找她?你想知道什麽可以直接問我。”如我預想的一樣,他果然不高興。


    “你很在乎她嗎?她很重要嗎?”我背過身,等著他回答。


    李慕承扳過我肩膀,強迫我與他對視,低聲說:“你不要亂想。”


    “如果不是這樣,我為什麽不能找她?你到底在緊張什麽?你說我想知道的可以問你,我問你你就一定會解釋自己嗎?我想擁有你,完全的擁有你,唯有通過別人去了解一些我所不了解的。”


    這是我第一次在李慕承麵前表現的患得患失,他雙眸複雜的睨向我,沉聲問:“怎樣完全擁有?兩個人彼此完全透明嗎?允錦,你一向聰明,不像一般的女人斤斤計較,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一向不會為了任何女人責備我,如果鄭爾嵐真的無足輕重,他又為什麽會說出這樣質問我的話?


    “愛情本來就是斤斤計較的,我計較是因為我在乎,我不像某些人,明明在乎卻假裝不在乎!”再次背過身,頭稍稍的仰起,或許這樣就可以將眼角的淚水憋回去。


    “那你要我怎樣?我怎樣做你才會覺得我是不在乎?”他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無奈有的隻是疲憊。


    心情忽爾變得不好,我不想再繼續說下去,拖著沉重的步伐移向樓梯的方向,李慕承容忍不了我這種無聲的抗拒,他厲聲叫住我:“夏允錦!”


    我倔強的不肯回頭,也不肯停下腳步。“啪”一聲巨響……他砸碎了煙灰缸。


    “能不能不要這麽任性?”他的聲音冷的像一塊冰,硬綁綁的向我砸了過來。


    有誰會知道我今晚多麽委屈,我在雨中失魂落魄的狼狽他又怎麽能體會?明明我就隻是一個替身,為什麽到頭來他反而還要說是我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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