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華強彎下腰,促狹的說:“喲,夫妻倆情意倒是挺深,真令人感動。”


    “答不答應,你爽快一點。”


    “好,我答應,但是,你們不能一起出去,否則我怎麽知道你們出去了會不會反悔。”


    林悅生諷刺的笑笑,似乎預料到他會這樣說,反握住朝顏的手,俯耳叮囑:“上次你生日我不在你身邊,但也有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過些天會有人送給你,另外,孩子的名字我已經取好,叫他林天佑,上天庇佑的孩子。”


    叮囑完,他把視線移向仲華強:“先送我妻子出去。”


    “我說了要出去一起出去!”


    “林太太,你太小瞧我仲某人了,我既然已經答應你們,就一定會履行承諾,請你配合一點,隻要你出去,他把東西給我,我就馬上放了他,從此以後,不會再找你們任顧麻煩!”


    仲華強跟身後的人揚了揚手指,幾個大漢上前強行拖住朝顏,她拚命的掙紮哭喊:“放開我,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話,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奈顧她一個弱女子,終究抵不過幾個男人的蠻力,當她被強行拖出倉庫的一刹那,離林悅生漸漸遠去的時候,她,看到了他眼中,深深的不舍……


    “悅生——”


    “悅生——”


    “你們讓我進去!!!”


    幾個男人把她拖到門外,砰一聲推倒在地上,無情的關上了大門。


    “朝顏!“


    “嫂子……”


    等在外麵的歐陽楓和楚沐疾步上前攙扶起她,驚慌的呐喊:“生哥呢?他們把生哥怎麽了!!”


    “救救他……救救他……”


    朝顏無力的哭聲刺激的歐陽楓失去了理智,他起身對遠處的十來個男人說:“跟老子闖進去,老子跟他們拚了!!”


    他瘋了一樣的踹門,帶過來的十個男人也紛紛操起家夥砸門,片刻後,門被打開,仲華強領著一幫人赫然走了出來,卻個個手裏高舉著槍,對準麵前的一幫男人說:“砸,誰還砸,再砸一下試試!”


    十來個男人一見形勢危險,丟下手裏的棍棒,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歐陽楓上前一把揪住仲華強的衣領,鐵青著臉吼道:“林悅生呢?你把我哥們怎麽了!!!”


    五六把槍同時對準了他,楚沐臉色蒼白的衝過去擋在他麵前,仲華強笑笑:“別擔心,東西我已經拿到,我現在正準備離開,你們要救他盡管進去吧,沒有人會再攔著你們……


    說罷,一行人便真的走了,朝顏錯愕的凝視著他們的背影,不敢相信他們真的會這麽容易就放過林悅生,待一行人漸漸走遠,三個人才如夢方醒,歐陽楓和楚沐迅速轉身攙起朝顏:“走,我們進去找生哥。”


    三個人剛跨進院子裏,身後突然傳來呐喊聲:“別進去,快出來,快出來……!!”


    疑惑的回頭,竟然發現來人是喬曼,她氣喘籲籲的攔住他們:“不要……不要進……不要進去……”


    喬曼的臉色很蒼白,眼裏的神情再次刺痛了朝顏的心,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疾步準備往前方的倉庫裏跑,卻被喬曼猛的抱住身體:“別進去,裏麵被放了定時炸彈,來不及了,進去就是送死!!”


    炸……炸彈……


    朝顏一陣暈眩,癱軟在地上,還沒等幾個人反應過來,砰——


    一聲驚天巨響,火光漫天,前方的幾間倉庫瞬間化為一片廢墟……


    啊———


    朝顏撕心肺裂的尖叫一聲,眼前一黑,徹底昏死過去……


    如果石頭也會流淚的話,這寸寸荒草是否也會感到悲傷?這一場末路繁華,不傾城,不傾國,卻傾盡了她所有……


    是誰剖開了她的胸膛,取出她支離破碎的心,讓她的靈魂空了?


    是誰在耳邊輕聲呢喃,這一生,你若不離,我必不棄,執子之手,與子同老?


    又是誰在她的記憶裏,約定來年春天一起看海,看潮起潮落,看春暖花開?


    ……


    朝顏整整昏迷了七天七夜,楚沐紅腫著眼睛問醫生:“為什麽她一直不醒來?”


    醫生歎口氣:“病人是心理壓力過大,悲傷過度,自己不願意醒。”


    “那現在怎麽辦?難道要一直這樣昏迷下去?!”


    “你們可以嚐試用什麽東西刺激她一下,或許比藥物治療更有效果。”


    楚沐的眼淚落了下來,還有什麽東西能刺激朝顏,做為她十來年的閨蜜,她清楚她為什麽絕望的不願醒來,林悅生就是她的心,一個人沒有心了,和活死人有什麽區別……


    就在絕望之時,上官梓妤帶著孩子回國了,她已經從張子達夫婦那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當看到病床上憔悴不堪的媳婦時,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就承受不住打擊昏厥在病床邊。


    楚沐想起了用朝顏的孩子來刺激她,於是,把小悅生放在她懷裏,故意讓孩子拚命的哭,希望孩子的哭聲可以將她從封閉的世界裏喚醒,讓她明白,沒有林悅生,她還有林悅生的孩子,所以絕不能就這樣永遠沉睡下去……


    顯然,這個效果極好,朝顏真的醒了,隻是當她睜開眼,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不哭不鬧不說一句話。


    她的病床邊圍滿了人,有醫生,有歐陽,有喬曼,有楚沐,有婆婆,還有她的孩子……


    “病人能醒過來就是好事,暫時可能還沒適應過來,你們最好減少探望時間,盡量給她一個清靜的空間,讓她好好的休息,她太累了。”醫生這樣建議。


    所有的人都離開了病房,隻剩下婆婆,她緊握著朝顏的手,哭的傷心欲絕。


    “媽,悅生,怎樣了……”


    她終於沙啞的開口,聲音極其微弱,目光是空洞的,無神的,對這個世界,充滿絕望的……


    “朝顏,朝顏,朝顏……”


    上官夫人哭喊著她的名字,讓她怎麽能親口說出兒子的死訊,那是多麽殘忍的一件事,她這一生是悲哀的,可憐的,因為一道咒語,背負太多的痛苦,幾乎逃亡一生,到最後,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媽,悅生死了是嗎?”朝顏的聲音依舊平靜,平靜的讓人不安,她木訥的望著天花板:“我知道,他答應我的事情做不到了,所有的房子都被砸毀了,他怎麽可能活的下來……”


    “朝顏——”


    上官夫人嚎哭一聲,無力的趴在她身上,上帝之所以創造指紋,是因為他想讓人們知道,其實,每個人都有傷痕。


    朝顏的眼角流淌出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緩緩的,一直落到發根。


    深夜,寂靜的醫院病房裏,突然傳來護士驚慌的喊聲:“快來人呀,快來人,301號房的病人自殺了……


    301號房,住的正是顧朝顏,當一個人心裏的痛苦達到極限時,她便會不哭不鬧,平靜的麵對這個世界,隻是因為,已經做好了死去的準備。


    她摔破了鹽水瓶,用破碎的瓶渣割斷了動脈,殷紅的血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盛開在地板上……


    等死是一件很漫長的事,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因為,她很快就可以看到她心愛的人,很快就可以兌現承諾,你若不離,我必生死相依……


    值班的護士查房發現了這驚悚的一幕,她一心求死卻未遂,當她從急診室被推出來後,上官梓妤衝上前,按住她的肩膀,歇斯底裏的哭喊:“為什麽這麽傻?你的孩子不要了嗎?你想讓他和悅生一樣,成為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嗎?人死不能複生,死了的人他已經死了,活著的人,就一定要好好的活著,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


    朝顏開始小聲抽泣,淚腺像是突然斷裂了,淚水呈直線下滑,她伸出沒有受傷的那隻手,顫抖的握住婆婆的胳膊:“媽,我很痛,真的很痛……”


    “我知道,孩子,我知道,媽也痛,可是我們要挺過來,你有兒子,我有孫子,我們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壓抑在心裏的巨大悲傷,終於頃刻間爆發了,朝顏悲慟的哭聲讓圍在一旁的護士和醫生紛紛落淚,到底要愛到怎樣刻骨銘心,才會痛的如此徹底……


    沒有相愛過的人,也許,永遠不會懂。


    清晨,一縷淡淡的陽光照進病房,照在朝顏蒼白的麵孔上,她像一朵枯萎的百合花,令人多看一眼,心都能痛半天。


    上官怕她再想不開,一直陪在她身邊,待她醒來後,她含淚握住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朝顏,本來我不想告訴你,也不想告訴任顧人,但是看到你這樣,我無法再隱瞞了,其實我已經得了胃癌,醫生預測挨不過幾年,本來我想一個人悄悄的離開這個世界,不讓任顧人知道,可是偏偏發生了這樣的事,我白發水送黑發人不說,你竟然也想不開,如果你認為你走了我可以替你撫養孩子,那你就是大錯特錯,因為,我也是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當有一天,我們都死了,小悅生,將會徹底無依無靠,如果悅生地下有靈,他是不會原諒你的……”


    朝顏木然的睨向婆婆,氳氤的眼淚滾動了很久,最終沒讓它落下。


    經曆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再聽到類似痛心的事,除了麻木,已經沒有太多的情緒。


    她幹枯的嘴唇蠕了蠕,語氣雖然疲憊,卻是難得的堅定:“媽,放心,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是的,再也不會了,走過鬼門關一次的人,是不會再想走第二次,婆婆說的對,死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就要好好的活著。


    為了孩子,不為別的。


    如果注定無法愛,那麽,擁有一個他的孩子,隻要眉宇象他,就好。


    出院前一天,朝顏收到一份禮物,是林悅生的律師送過來的。


    “你好,林太太,這是林先生生前讓我一個月後轉交給你的。”


    朝顏板著臉接過去,或許是因為律師用了生前兩個字,讓她很生氣。


    等所有人出去後,她拆開包裹,裏麵是一隻精致的小木盒,打開盒蓋,她瞬間驚得目瞪口呆,裏麵放著的竟然是一塊懷表,而且,和之前林悅生給她看的,一模一樣。


    短暫的震驚過後,湧上心頭的,是深深的仇恨。


    她終於知道,原來林悅生那天早就料到仲華強不會放過他,所以備好了一塊假表在身上,而他最後跟她說的那些話,也全都是遺言……


    真正的懷表除了她和他,還有爺爺奶奶以及公公,沒有第六個人見過,所以,即使給那幫人一塊假表,他們也無法分清到底是真是假,隻有當事後找不到玄機,才會明白上了當,可那時,後悔已經來不及。


    朝顏原本平靜的心因為赫然見到這塊懷表,再次波濤洶湧,她緊緊的握著手中的表,想到那一天,林悅生眼中的不舍和絕望,她恨,深入骨髓的恨。


    平靜的把表收好,她被父親和弟弟接回了家,來看望她的人很多,其中,就有喬曼。


    “朝顏,悅生哥出了這樣的意外,我……也很難過。”


    她的聲音哽咽了:“以前我是恨你,也恨他,恨你們讓我鋃鐺入獄,可是那天你走時絕望的眼神,讓我的心裏莫名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愧疚感,我父親對不起林家,我母親更對不起,那天我偷聽到他們談話,得知悅生哥大禍臨頭,便奮不顧身的往大坡山趕去,半路上遇到華叔一行人,我當即就知道無力回天,悅生哥肯定凶多吉少了,我來看你,不是替我父母贖罪,而是替我自己懺悔,以前的種種,我真誠的跟你說聲對不起,不管你原不原諒我,事實上,鑒於我父母,你也不會原諒我,但是……”


    “沒關係。”


    朝顏漠然的打斷她的話:“你能在關鍵時刻幡然醒悟,雖然沒能救出悅生,我依然感謝你。”


    這句話,隻有她自己清楚,多麽口似心非。


    “你不恨我?”


    “恩,不恨。”


    “也不恨我父母?”


    “都不恨,恨是一件太痛苦的事,也很累,我,不想讓自己那麽疲憊了。”


    喬曼雖然有些意外,卻還是相信了,她感激的點頭:“謝謝,我們全家都感謝你……”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你爸媽還在襄陽嗎?”


    隱忍這麽久,這句話,才是重點。


    喬曼點頭:“在的,他們在這裏買一套房子,我以後就跟他們一起生活,找個差不多的人嫁了,過平凡充實的生活就好。”


    “哦,在哪買的房子?以後我能不能帶孩子去轉轉?”


    “當然可以,就在黃金苑,歡迎你去做客。”


    朝顏淺淺一笑:“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恩,再見。”


    朝顏一直保持著寬容的微笑,直到喬曼的背影消失後,她唇邊的弧度才漸漸冷卻。


    做客?會的,她一定會去的……


    她要去看看,在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時,那些害得她家破人亡的魔鬼,是怎樣幸福的生活著!


    從那一天開始,她的腦子裏閃過兩個字,報仇……


    是的,她要替林悅生報仇,不計一其後果!


    朝顏的平靜漸漸令所有人都放心了,他們以為,能看得見的傷口,總有愈合的一天,看不見的,也一樣。


    她一個人悄無聲息去黃金苑觀察了好幾次,終於有一天,躲在暗處的她,看到了令她血脈憤張的兩個人,竇華月、施定海!


    天色漸沉,大地像是被籠上了一層黑布,攜手同行的兩個人,完全沒注意到身後跟著一個人,那是個有著一雙豹子般眼神的女人。


    施定海和竇華月走進一間ktv,朝顏冷冷的盯著被閉合的房門,手,慢慢的伸向外套內層的口袋,摸索出一把微型手槍。


    一名服務員送茶點經過她身邊,她突然把槍口對準她,厲聲說:“跟我走。”


    服務員驚得目瞪口呆,木然的跟著她走進其中一間空著的包廂。


    “把衣服脫下來。”


    “不要殺我,我脫……我脫……”


    女服務員嚇得淚眼婆娑,迅速把工作服脫了下來,朝顏撿起她脫掉的衣服,穿到了自己身上,然後拿起她的托盤,威脅說:“半小時內不許出去,更不許聲張,否則,你將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恐嚇完,她頭也不回的走出包廂,步伐停在施定海所在的房間,推開門,低著頭走進去。


    一陣刺耳的歌聲傳進她耳中,竇華月正與施定海忘情的唱著《纖夫的愛》


    朝顏死死的咬著嘴唇,兩人的纏綿親昵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的悅生與她天各一方,而這些劊子手,竟然毫無罪惡感的深情對唱情歌,這是令人諷刺的悲痛感,但是,很快就不會有了……


    她放下手裏的拖盤,站到兩人身後,槍口緩緩的對準施定海,她知道,他身上一定有槍,隻要殺了他,竇華月根本不足為患。


    砰一聲巨響,施定海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


    啊——


    竇華月驚恐的尖叫一聲,撇見剛才的服務員竟然是顧朝顏,她撥腿就往外跑,砰……又是一聲巨響,她應聲落地,眼皮不甘的翻了幾下,失去了知覺……


    朝顏漠然的凝視著地上兩個罪有應得的人,唇角勾出一抹冷冷的弧度,為了報仇,她深夜翻牆回到林家,從林悅生的書房裏找出這把槍,為了報仇,她白天努力裝的很平靜,夜晚,卻獨自坐在黑暗中哭的雙眼幾乎滴出血。


    現在好了,一切都解脫了,以後,她不會再掉一滴眼淚,她發誓……


    生活不相信眼淚,即使把眼淚哭成珍珠,灰暗的生活,也不會因此而閃光。


    砰一聲,房門被推開,一個身影閃到她麵前,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槍,對準了她的額頭。


    就在她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麽一回事時,十幾名警察衝了進來。


    可是奪她槍的人,卻是費少城。


    “讓開,不讓開,我就殺了她!”


    朝顏徹底糊塗了,為什麽她殺了人,現在,反而成了被要挾的對象,費少城,他到底想幹什麽。


    地上的施定海和竇華月已經被救護人員用擔架抬走,十幾名警察高舉著槍對準費少城,其中為首的警察大吼一聲:“放開人質,你已經槍殺了兩個人,還要再殺嗎!”


    殺了兩個人……


    朝顏震驚的睨向費少城,他眼中的複雜神情令她錯愕……


    “你想幹什麽?”她冷聲問。


    他俯耳輕聲對她說:“我早就知道你一直在伺機報仇,所以一路跟蹤你到這裏,剛才那名服務員報警了,必須有一個人,為現在這個結果負責。”


    “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承擔。”


    她話剛落音,費少城就把槍放下了,他舉起手大聲喊道:“我投降。”


    一名警察衝上前,將冰冷的手銬銬在他的手腕上,然後,他被幾個人帶出了包廂。


    朝顏征征的佇在原地,根本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事,費少城替她背黑鍋?是她的錯覺嗎……


    撥腿追出去,追到大廳,大廳兩旁站滿了人,她擠到人群中央,看著費少城麵色平靜的被警察帶著一步步往前。


    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他突然小聲說了句:“如果不能在一起,那我就用另一種方式喜歡你。”


    人群散了,隻有她還傻傻的佇在原地,腦子裏呈現空白化,痛苦的閉上眼,世界仿佛在她眼前,瞬間傾塌了……


    三天後,她從報紙上得知,竇華月因為子彈沒有打中心髒,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可是施定海卻死了,她靜靜的來到楚家,一進門,就跪倒在楚局長麵前:“伯父,請你幫我一個忙。”


    楚局長震驚的撫起她:“怎麽了?”


    朝顏把來意跟他說了一遍,他聽完後,為難的說:“這件事,恐怕不好辦。”


    “人是我殺的,如果需要償命,我來償。”


    “容我想想辦法……”


    之後又過一周,報紙上突然出現一篇林氏少總遭人綁架被撕票的報道,並且證明大坡山的爆炸案凶手正在林家總管施定海,因此,費少城的死刑被改判成了有期徒刑四年。


    朝顏打電話感謝楚局長,知道他已經盡力了,此時的她,不再想任顧事,愛恨情仇,像一朵枯萎的玫瑰,在她心裏漸漸死去……


    她決定離開這座城市,並且,永遠不再回來。


    離開的前一天傍晚,朝顏最後去看林悅生,她把一大束玉米百合放到他的墓前,然後躺在地上,伸手撫摸地麵,喃喃的說:“悅生,你在下麵,一定很孤單吧……”


    哽咽了很久,她又說:“其實,我在上麵,更孤單……”


    要走了,萬千的不舍,以及這個城市帶給她的痛,將會隨著飛機起飛的一刹那,被深深的埋葬,這裏有林悅生的墳墓,同樣也有她的,隻是她的墳裏,葬著的是未亡人。


    睛空萬裏,白雲朵朵,明媚的陽光,過去,再見。


    從此後,一個人,一顆心,一生等待……


    一個人,一座城,一生心疼……


    一個人,一條路,一生孤單……


    三年後——


    “媽,我去賣花了,中午你和天佑不用等我吃飯了。”


    朝顏把一簇簇玉米百合抱到門外的摩托車上,跟正在帶天佑曬太陽的婆婆上官梓妤打招呼。“


    婆婆最近身體越來越不好,朝顏已經帶著她看了好幾家醫院,最後的結果,卻仍然不盡人意。


    “朝顏,我們又不缺錢,你何必要天天這麽辛苦的出去賣花。”


    她未作回應,事實上,就算她不說,上官夫人也清楚,她這個媳婦,賣的不是花,是她最珍貴的回憶。


    “我走了哦,天佑過來,跟媽媽親一個。”


    林天佑蹬蹬跑過來,抱住他媽媽的脖子,狠狠的在左右臉頰各親了一口。


    “媽媽,再見,媽媽,早點回來,媽媽,我會很乖。”


    這個孩子,比同齡的孩子懂事太多太多,懂事的令人心疼,每一次朝顏因為他太過懂事,難過的想哭,最後卻都忍了,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經發誓,此生,不再流淚。


    “好的,不要亂跑,聽奶奶的話。”


    朝顏發動摩托車,揮了揮手,一溜煙,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盯著她離去的方向,上官夫人的眼淚唰唰的往下掉,這幾年,媳婦表現的很堅強,從沒掉過一滴眼淚,可是她心裏清楚,那都是偽裝,她的心,沒有一天好受過。


    “奶奶,你怎麽哭了?”


    小天佑伸出胖呼呼的小手,輕輕的替老人擦眼淚,上官夫人抱住孫子,失控的嚎啕大哭。


    還記得剛到美國的第一年,有一天晚上,她看到媳婦坐在孩子的床邊,撫摸著他的臉蛋說:“天佑,雖然你不知道你爸爸長什麽樣子,不過沒關係,你看到自己長什麽樣子就知道你爸爸長什麽樣子了,因為,你長得很像你爸爸,還有,昨天你周歲生日,不要怪你爸爸沒有給你準備禮物,你爸爸給你最好的禮物就是你的名字,天佑,上天庇佑的孩子,正是因為你有上天庇佑,所以你才這麽的聰明,健康,天佑,爸爸沒有死,隻在他在我們心裏是活著的,那麽,他就是活著的。”


    那天晚上,朝顏不知道,婆婆哭了一夜,哭的,心碎了好幾次。


    朝顏每天都在固定的場所賣花,而她不管帶多少花出來,總是能賣得一朵不剩。


    這幾年,有很多人追求她,有華僑,有富商,有中國人,也有美國人。


    然而麵對他們的追求,她總是一笑置之。


    三十幾歲的她,盡管仍然貌美,卻不會再熱烈的去愛一個人,更加不會為誰,愛到滿身傷痕。


    人生有兩種境界,一種是痛而不言,一種是笑而不語,這兩種境界,她都達到了。


    在她賣花的不遠處,有一個法國籍的流浪歌聲,正動情的唱著自編自創的英文歌曲,他每天都在那個地方唱歌,曾經也向朝顏示過愛,隻是被她拒絕後,便很快死心了,外國人和中國人的區別就是,他們很容易放手,所以,他們過的很快樂。


    朝顏聚精會神的聽他唱歌,輕柔的春風裏,夾雜著玉米百合淡淡的沁香,遠處蔚藍的天空偶爾有幾隻不知名的鳥兒飛過,在這種境界下,她想,一生就隻樣度過,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


    “小姐,給我一束花。”


    清晰的中文響在耳畔,她的手輕微顫抖,會不會有一種錯覺,當你想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就真的出現了。


    盡管這樣的錯覺,困擾了她很多年……


    緩緩抬頭,當看到蹲在她麵前的人時,一陣暈眩,她癱軟在地上,已經有多久,她沒有像現在這樣,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卻說不出一句話,她木然的靠在牆角,凝望著對麵的男人,伸出手,想撫摸他的臉龐,卻發現,怎麽也觸不到。


    是上天在跟她開玩笑嗎?


    是因為總是太想,才會出現這樣的幻覺嗎?


    她不知道,她什麽都不知道,她隻知道她的胸口很悶,像要窒息了一樣。


    男人起身,走到她麵前,顫抖的伸出手,抱起癱軟的她,說一句:“朝顏,好久不見……”


    這一次,她聽清了,他說,朝顏,好久不見。


    不是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遇到跟他長的一模一樣,但卻不是他的人,可惜,她從來沒有遇到過,直到,此刻,她遇見他,於是,她聽到了,春暖、花開的聲音……


    “你是誰……”她木然的問。


    “我是悅生……”他回答。


    “你騙我,他已經死了……”


    “沒有,我沒有死,我還活著。”


    他緊緊的擁住她,身體在微微顫抖,可是她的心,卻不會再怦然而動。


    愛這樣一個人,愛了六年。自己的心,被推下了懸崖,兩次。她不想再等到滿懷希望的時候,才發現,終舊,仍是一場華麗的夢……


    風繼續吹,臉頰上有冰涼的液體,那是眼淚,卻不是她的眼淚,而是抱著她的男人的眼淚。


    她的悅生,在哭,隻因為她說,你騙我……


    “我們回家。”


    她平靜的掙脫他的懷抱,收起地上的百合。


    沒有問為什麽他還活著,如果這是一場夢,那麽,她情願永不醒來。


    -------------------------


    寶貝們,不知不覺就寫到大結局了,最後一個結局下更完後,悅生和朝顏就要跟大家永遠說再見了,非常感謝大家一路對文文的支持,因為有你們,這個冬天我過的很溫暖,謝謝,真的謝謝,男女主角和大家說再見了,沐沐卻不想說,所以,希望大家繼續支持我的新文,沐沐出品,必屬精品,又是一個溫暖而有愛的故事,發生在一個美麗的國家——蘇黎世。


    書名《飄洋過海來愛你:一撞成婚》


    書號:9567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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