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很長時間自動掛斷,望著終於不再震動的手機,林悅生陷入了沉思中,誰知沒過多大會,手機又響了,還是同一個人打過來的。


    他被這鈴聲鬧的心煩意亂,不耐煩的按下接聽,語氣很不好的喂了聲。


    “朝顏人呢?你怎麽接她電話?”薑騰宇一聽就知道是林悅生的聲音,語氣同樣不甚友好。


    “我是他老公,我接有什麽奇怪的嗎?”


    “你把手機給她,我有事要跟她說。”


    薑騰宇懶得跟他廢話,直接要求朝顏接電話。


    “有什麽事跟我說吧,我會替你傳達的。”


    “嗬,我為什麽要跟你說啊?我找的是顧朝顏,不是林悅生!”


    “你要說什麽不可告人的話,不能讓我知道了?”林悅生語氣漸冷。


    “我要跟朝顏說什麽那是我的事,你若想知道,等我跟她說了可以直接問她!”


    “她不在!”惱火的準備掛電話,薑騰宇打住:“等一下,她去哪了?”


    林悅生沒好氣的說:“她去哪了我為什麽又要告訴你呢?你若想知道,等她回來直接問啊。”


    再次準備把電話掛斷,誰知電話裏那個討厭的家夥又打住了:“等一下,你告訴她,我晚上過去接她吃晚飯。”


    林悅生剛想罵他是不是對朝顏有什麽企圖,那家夥立馬把電話給掛了。


    他煩燥的把手機扔到一旁,這時朝顏回來了。


    她剛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她位子上的林悅生,沒有過多的震驚和詫異,她平靜的走到飲水機旁倒了杯白開水。


    “我讓李達送過來的花為什麽扔了?”


    林悅生走到她麵前,一臉複雜的詢問。


    朝顏撇他一眼,很淡定的反問他:“首先在你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想知道你為什麽要讓李達送花過來?”


    “想讓你開心一點,不要再生氣。”


    嗬,朝顏冷笑一聲,諷刺道:“我為什麽不開心?我又為什麽要生氣?”


    “昨晚是我不對,我不該放你鴿子,但也是有原因的,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我不想知道!”


    顧朝顏迅速回答,她冷冷的直視著麵前男人,說:“我隻知道我滿腔的熱情被一盆冰冷的水潑得蕩然無存,我隻知道我因為在乎某個人,讓自己受了從來都不願受的委屈,我還知道當我一個人躲在角落哭的傷心欲絕的時候,連一個依靠的肩膀都沒有!最後我更清楚了,在我失去意識清醒的時候,卻是一個人在酒吧裏過了一夜,並且在這漫長的一夜我的手機竟然都沒有收到一個電話,哪怕是一條短信,這說明什麽?恩?這就是說明了我哪天要是死在了外麵都沒有人會知道!!”


    這是第一次如此激烈的在林悅生麵前說這些話,如果不是因為真的傷心了,她其實不想說這些,因為她覺得說這樣話,隻會顯得自己很可憐……


    “我昨晚在芊雪那裏,隻是想把一切都坦白了,我知道這樣下去你很難過,這些天我想了很多,該怎麽做其實也已經想清楚了。”


    “那坦白了嗎?”朝顏諷刺的抬起頭,不屑的質問。


    她很清楚,沈芊雪是一個有著脆弱目光的女人,林悅生又是一個善良的男人,當善良的他麵對脆弱的她時,是絕對狠不下心來坦白。


    “已經說了一點,她後來情緒不太好,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那她知道你結婚了嗎?”


    “不知道。”


    “知道我倆關係不一般了嗎?”


    “不知道。”


    顧朝顏自嘲的轉過身:“連最基本的都沒有說,這就是你所謂的說了一點!”


    因為不在輕易相信,所以也就不怎麽覺得難過了。


    她挪動腳步準備回到辦公桌旁把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林悅生卻一把拉住她:“朝顏,我說我心裏已經有你的位置,並不是騙你。”


    “放開我。”她冷冷的掙脫了他的大掌:“以為送一束鮮花,然後再跑來對我說一句心裏其實有我,就什麽都可以過去了嗎?”


    背對著他,朝顏篤定的對著身後的男人說:“林悅生,我已經二十八歲,不是十八歲,所以早過了那種收到玫瑰花就欣喜的把什麽都忘記的傻瓜年華!”


    空氣突然就凝固了……


    林悅生最後還是無奈的離開了她的辦公室,對於顧朝顏,他從來都沒有辦法。


    薑騰宇讓他傳達的事情他並沒有傳達,一來沒心情,二來不願意。


    可是他不說也不代表朝顏就不知道,薑騰宇就算準了林悅生不會說,所以在朝顏下班前,還是保險起見的又打了個電話過來。


    對於騰宇的邀約,朝顏沒有拒絕,之前和騰宇保持距離,是不想讓林悅生不高興,可現在他姓林的都可以讓她不高興,她為什麽還要讓他開開心心?


    五點整,她準時拎著包出了辦公室,剛一出門,就迎上了從會議室出來的林悅生。


    “這麽早回家?”


    “不回家。”


    “去哪?”


    “約會。”


    一聽約會,林悅生溫柔的笑容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寒肅。


    “和薑騰宇?”


    “對!”


    “你為什麽去和他約會?”


    “我高興!”


    “……”


    “朝顏,你別為了和我賭氣去做不想做的事,今晚我帶你去吃飯吧?”林悅生的語氣放軟了。


    “笑話!你以為你是誰?你怎麽知道什麽事是我想做,什麽事是我不想做的?你現在才勸我不要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怎麽那會當著芊雪的麵你就不敢說了?”


    “一碼歸一碼,你不要混淆行不行?”


    “不行!你可以去見你的最愛,我也可以去見我的初戀!我不幹涉你,你也別想阻撓我,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林悅生忍不下去了,他壓低嗓音咆哮道:“我去見沈芊雪是因為我愛她,可是你愛薑騰宇嗎?”


    這隻是一時情急說出來的氣話,卻不知有多麽傷人心,有些事不說大家都明白,但說出來了,無形中就在別人傷口上撒了把鹽。


    朝顏狠狠的推了他一把,憤怒的吼道:“你憑什麽說我不愛薑騰宇?我就愛他,我以後都隻愛他一個人!”


    兩人在走廊裏吵架,很容易就被人看到,林悅生拉起她的手:“到我辦公室說。”


    “不必了!”朝顏倔強的仰起下巴,伶牙俐齒的宣布:“林悅生我告訴你,你若和我離婚,我馬上就嫁給薑騰宇!你不和我離婚,你去見一次沈芊雪,我就去見十次薑騰宇,你在沈芊雪那裏過一夜,我就去薑騰宇那裏過十夜,你既然可以不在乎別人在我背後說我老公搞外遇,那我也就不會在乎別人在你背後說你老婆給你戴綠帽子!”


    ……


    看著她決絕離開的背影,林悅生陷入了茫然。


    朝顏出了公司就看到了薑騰宇向她招手,夕陽下,他的笑容是那麽親切,那麽溫暖,讓她原本煩悶的心情瞬間就豁然開朗了。


    “幹嗎好好的要請我吃飯?”


    “最近嘴饞,想去吃張老頭燉的冬瓜排骨湯,不過那地方,一個人去太他媽沒勁了!”


    朝顏沒好氣的撇撇嘴:“走吧。”


    薑騰宇替她拉開車門,朝顏坐進去,等他上了車她才突然發現騰宇的胳膊有些不靈活。


    “怎麽了?”朝顏本能的要去掀他的袖子。


    “沒事。”她可能碰到了不能碰的地方,騰宇的眉毛輕微的皺了皺。


    “給我看看!”她惱火的拽過他的手,摞開袖子一看,頓時倒抽口冷氣,在左臂右下方的位置,什麽時候竟然多了個刀疤,顯然有一段時間了,傷口已經結痂,可是用力拉扯的話,還是會滲出血絲。


    “這怎麽弄的?”朝顏寒著臉問。


    “沒啥,幹我們這行的,這種小傷三天兩頭都有,我身上比這還多,要不要我把衣服脫下來給你看看?”


    薑騰宇故意衝她擠眉弄眼,企圖化解她的擔憂。


    “這是小傷嗎?”


    朝顏突然覺得很難過,十五歲那年,她和一個女同學打架,那個女同學後來找了很多社會上的混混,騰宇那會為了保護她,硬生生被人在後背上砍了一刀。


    現在他隨意說身上這種傷很多的時候,她莫名的就心酸了……


    “喂喂,不是吧,這就要哭了?”他按住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早做好了隨時受傷的準備,甚至,連死……”


    “胡說什麽呢?!”朝顏打斷他的話,煩燥的說:“你別混黑社會了,有胳膊有腿的什麽不好做!”


    在她最青澀的那些年,曾經喜歡過薑騰宇,那種感情是淡淡的,他為她做過的事情很多,對她很好,可是長大以後的朝顏就覺得,那種感情其實更多的像是親情。


    好的過分了,就不像愛情了,愛情是沒有那麽好的,一如她和林悅生。


    “傻瓜。”騰宇揉了揉她的頭發,歎口氣說:“我踏上的是一條不歸路,不是不想回頭,是回不去,你可以試想一下,這十幾年我混到今天的位置,是踩著多少人的鮮血走過來的,隻要我一天在這個位置就沒人敢動我,可我若不在這個道上混了,那麽多仇家,他們會給我活命的機會嗎?”


    朝顏深深的凝視著他,眼裏的神情即無奈又心痛……


    “難怪你這些天都沒找過我,是因為胳膊受傷怕我擔心嗎?”


    她的聲音很輕,夾雜著一絲哽咽,頭緩緩的低了下去。


    “是啊,擔心你又像十五歲那一年,看到我挨了刀子就哭的死去活來,你丫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見不得女人哭,特別是你這丫。”


    薑騰宇寵溺的笑了笑,發動了引擎。


    在這短暫的交談時間裏,朝顏不知道,有一雙眼睛正站在高處俯覽著他們,直到離去……


    兩人來到小餐館,點了些以前喜歡吃的菜,一壺燒酒才喝了一半,朝顏的手機突然就響了,她原以為會是林悅生,可拿出來一看,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猶豫了幾秒,她還是接聽了,裏麵傳來很溫柔的聲音,這聲音並不陌生,是沈芊雪。


    “朝顏,你有空嗎?”她問。


    “什麽事?”


    “如果方便的話,我想跟你聊聊天……”


    抬頭看了看對麵的薑騰宇,她抱歉的說:“明晚行嗎?我今晚在陪一個老朋友吃飯。”


    “那……好吧。”


    沈芊雪說了句再見把電話掛了,朝顏直覺她今晚很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誰啊?”薑騰宇好奇的問。


    “一個朋友。”


    “男的女的?”


    “女的。”


    “哦……”


    朝顏很認真的啃著碗裏的排骨,騰宇忽然抬頭說:“朝顏,你不是最喜歡吃烤白薯嗎,等會吃了飯,我們去吃好不好?”


    她感動的抬起頭,詫異的問:“你到現在還記得我喜歡吃這個?”


    “是啊,隻要你喜歡的,我都記得。”


    “要不要這麽煽情啊……”朝顏一手撐著半個臉頰,重重的吐了口氣。


    她在想,林悅生是那種永遠都不可能陪她去吃烤白薯的男人。


    “這不是煽情,是一種習慣,在乎一個人,不就該是這樣的嗎?”


    “騰宇,你別說這樣的話,我都結婚了……”


    朝顏垂下頭,撿起一根筷子敲打菜盤,聽著咚咚的響聲。


    “我知道,我又沒讓你怎麽著,我在乎你那是我的事,你該愛誰就繼續的愛著。”


    薑騰宇說著把一隻雞腿夾到她碗裏,這也是他的習慣,習慣把好吃的都留給她。


    “謝謝。”


    朝顏感激的撇撇嘴,然後無精打采的說:“騰宇,這個世界上就隻有你對我最好了,可是我為什麽就不能一直愛著你,十年前,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十年後,你還喜歡我,可我卻喜歡上了別人,你一定覺得我是個壞女人……”


    薑騰宇從來不想給顧朝顏任何的壓力,盡管心裏其實很痛,臉上卻笑的沒心沒肺:“哎喲,這也不能怪你呀,你那時候才多大點,你懂什麽是喜歡啊,喜歡和愛是不一樣的,你那會喜歡我就是小孩子的喜歡。”


    心裏驀然鈍了一下,朝顏黯然的咬了一塊雞肉,咬牙切齒的嚼著,看看吧,連薑騰宇都知道,喜歡和愛是不一樣的。


    而她愛的那個男人,整天除了說喜歡她,就沒別的詞了!


    “那你喜歡我也是小孩子的喜歡嗎?”


    其實她挺希望他說是,這樣他就不會因為守著一份無望的愛情黯然傷神,自己的感情失意,讓她更能明白薑騰宇的感受。


    “當然不是了,我那時比你大,所以我是大人的喜歡。”


    “不喜歡行麽?”


    “不行。”


    “為什麽不行?”


    “你不喜歡林悅生行麽?”


    “……不行。”


    “那不就行了!”


    “……”


    朝顏和騰宇走出餐館的時候,其實還不是很晚,薑騰宇開車帶她轉了半個襄陽市,才終於找到一個賣烤白薯的地攤。


    “你就在車裏等我,我去買。”


    他下了車,走到白薯攤前,扯著喉嚨吆喝“老板,給我兩個白薯。”


    “好類。”


    老板手腳很利落,他從烤爐裏撿起兩個白薯,放在電子稱上稱了稱,說:“八塊五。”


    薑騰宇遞給他一張十元鈔票,揮揮手說:“不用找了。”


    那老板似乎很開心,感激的說:“小夥子真好,要是多遇到幾個像你這樣的人,我這生意就會一直幹下去了。”


    “咦,你不會不想賣了吧?”騰宇疑惑的問。


    “是啊。”老板歎口氣:“這年頭,吃這玩意的人越來越少,沒啥生意,所以打算明年冬天就不賣了,賣賣炒貨什麽的。”


    “那可不行!”薑騰宇突然吼了聲,“你要是不賣了,我們朝顏想吃咋辦?我可是繞了半個市才找到你這麽一個賣白薯的!”


    朝顏坐在車裏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笑了,時隔多年,那隻爛冬瓜為了她還是這麽的不講理。


    後來不知老板說了什麽,薑騰宇拎著白薯回到車上,叮囑朝顏說:“小心吃啊,別燙著嘴皮子。”


    “謝謝。”


    她感激的笑笑,心裏暖暖的。


    回到林家大概十點半,朝顏一手握著啃了一半的白薯,另一隻手拎著還沒剝皮的。


    令她意外的是,林悅生今晚竟然沒去陪沈芊雪,她回臥室的時候,他正在書房裏工作。


    其實她回來,他是知道的,因為他一直站在窗前。


    聽到臥室開門關門的聲音,林悅生起身出了書房。


    他推開門一眼就看到她坐在沙發上吃白薯,於是酸溜溜的問:“晚飯吃的愉快吧?”


    “愉快,他還給我買了白薯呢。”


    朝顏故意裝作很開心的樣子,看到林悅生眉頭蹩起來,她不知道有多痛快。


    “嗬,幼稚。”林悅生沒好氣的冷笑一聲。


    “是啊,他是幼稚,可他這幼稚的舉動就能溫暖我的心!”


    “一個白薯就能收買你,真是沒想到你這麽容易就可以搞定。”


    朝顏咬了咬唇,轉頭諷刺道:“你現在是不是挺後悔,中午應該讓李達去買白薯而不是買玫瑰,這樣就可以很容易的把我搞定,不過可惜了,你壓根就不知道我喜歡吃白薯,所以也不會有這樣的用心!”


    林悅生不再說話,而是沉默的看著她把手裏的白薯全部吃完,然後,轉身進了浴室。


    朝顏起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不知想到了什麽,她從挎包裏取出一個錦盒,那裏正赫然躺著一份沒有送出去的生日禮物。


    她不是準備把禮物重新送出去,在她看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如果沒有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送到那個人手中,那麽,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所以,她現在準備毀了它,既然是她親手做的,那麽,就由她自己親手毀掉。


    她拿著錦盒悄悄的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手裏拿了一塊打火機,找了一塊僻靜的地方,把那一份凝聚了濃厚感情和期待的竹簡情書攤平放在地上,啪一聲,按亮了火機。


    橘紅色的火焰在漆黑的夜晚像幽靈一樣飄動,朝顏凝視著這一簇火苗,有些於心不忍。


    想到手上那些傷,還有心裏的那道傷,最終,她還是把火苗移向了竹簡。


    ……


    林悅生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見朝顏不在房間,他疑惑的去書房看了看,也沒有她的人,繼而他又下了樓,客廳還是沒人,最後他在一堆燃燒的火苗中,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她。


    他向那堆火走近,漸漸的可以看清她的表情,在火苗的背後,那是一張憂傷的臉,被火光映照的紅透透,還有一雙眼睛,空洞的望著地上燃燒的東西,像是燒了什麽明明很重要卻不得不消失的東西。


    不知為什麽,林悅生突然就覺得心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很痛的感覺。


    “燒什麽呢?”


    他突然蹲在她旁邊問。


    朝顏一直沉浸在悲傷中,並沒有發現他的到來,他突然這麽一說話,驚得她趕緊把還沒有燒完的竹簡往火堆中間推了推。


    “沒什麽。”


    她越是掩飾,林悅生就越是好奇,他伸手從火堆裏撈起一小塊竹篾,朝顏去搶,他往身後一藏,質問她:“什麽東西神神秘秘的?”


    “不管你的事,還我!”


    林悅生往後退了幾步,走到有亮光的地方,仔細往上麵一瞅,被燒掉的地方不知寫的是什麽,但有一句話很清楚的保留著:“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


    他愣住了,不太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隻是覺得心裏特別不舒服。


    說不出來的感覺,好像是高興,又好像是傷心。


    “這是什麽東西?”


    林悅生轉過頭問身後的朝顏,她木然的望著他,談談的說:“我的心意,別人不珍惜的東西。”


    他以為朝顏指的是薑騰宇,因為這個東西他從來沒見過,那就不是給他的。


    “才出去吃了頓晚飯,回來就燒這個,那家夥讓你傷心了?”


    朝顏憤憤的瞪向他,罵了句:“你去死!”


    她頭也不回轉身就走,眼淚很快就濕了眼角,她從來不明白林悅生對她的感情,可她以為他至少是明白的。


    林悅生追了上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怎麽現在對我這個態度?”他有些失落。


    “先想想你是怎麽對我的!”


    朝顏掙脫他的手,蹬蹬的跑上樓,砰一聲關了房門,或許是因為太氣憤,關門的聲音很大,驚醒了林夫人,她惱火的衝出來咆哮道:“大半夜的折騰什麽?有本事就把老公的心管住,沒本事就別鬧!”


    說完,她罵罵咧咧的回了房間,朝顏靠在門邊,眼淚終於克製不住。


    林悅生推開房門,見她坐在地上,臉埋在手臂彎裏,肩膀輕輕聳動,他的心莫名的就鈍痛了一下。


    “起來。”


    他伸手拉她,朝顏不讓他拉,他於是就蹲在她麵前,語重心長的說:“我又沒怪你,你哭什麽?”


    這話說的她火冒三丈,抬起滿是淚水的臉,她用力一推,把蹲在地上的林悅生推到了地板上。


    “你是豬嗎?你不是豬!豬都比你有腦子!”


    她伸出兩個手掌,讓林悅生看他的手指:“你仔細看清楚了,為了給你準備一份生日禮物,我的手成了什麽樣子?你不明白就算了,也請你不要拿話來傷我!”


    憤怒的起身,她對著呆愣的林悅生又說:“還有,你沒有理由怪我,就算我是因為薑騰宇,你也沒有,借你以前說過一句話,欲責他人,先思已過!”


    她把自己關進了浴室,林悅生隔著房門問她:“你弄什麽把手指弄傷的?”


    “是不是我不告訴你,你就不知道我的手指受傷了?”


    短暫的沉默,他歎口氣:“就是你燒的那個東西嗎?那個竹簽?”


    “那不是竹簽,是竹簡情書!”


    林悅生似乎在思考竹簡情書是什麽東西,過了一會,他柔聲問:“是你自己親手製作,準備送給我的生日禮物?”


    朝顏冷哼一聲,反問他:“你為什麽不知道我的手受傷了?”


    他沒有吭聲,她又道:“那是因為你沒有牽我的手,所以你不知道。”


    “你出來說話。”林悅生敲了敲浴室的門。


    朝顏像是沒聽到般,一個人待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出來了,她平靜的躺在床上,林悅生從身後圈住她,沒說什麽,就那樣靜靜的抱著。


    半夜,朝顏的手被一雙溫暖的大掌輕輕的拽了過去,先是放在他的手心裏暖著,然後又往上抬,最後放在了他的唇邊,他輕輕的,溫柔的,細細的親吻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十根手指全都仔細的吻了一遍。


    她在黑暗中感受著林悅生的吻,其實在他手伸過來的瞬間,她就醒了,自從那一晚,林悅生接個電話走了以後,她每個夜晚都過的如此敏感。


    沈芊雪的相約一直困擾著朝顏,以至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猜測著她為什麽要約自己,又到底想說些什麽?


    朝顏其實是不想去的,因為她知道,去了也隻是聽一些讓她傷心的話而已,沈芊雪不知道她跟林悅生的關係,所以一定會像那晚在歐陽楓家一樣,抱著林悅生的胳膊,撒嬌著讓他陪去她散步,然後又問一些關於她們過去美好的回憶……


    想到這些,她就覺得頭痛,自然心更痛。


    可是不去也不行,昨晚已經答應了,她能明白被人放鴿子的苦惱。


    她顧朝顏可不像某些人一樣,不守信用!


    下了班她直接打車去了別墅,林悅生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看著空蕩蕩的位子,他歎口氣,以為她又去找薑騰宇了。


    在路上,朝顏回撥了個電話給沈芊雪,告訴她自己已經來了。


    她下了車,遠遠的看到沈芊雪站在別墅門前向她揮舞雙臂,臉上的笑容像花朵一樣美豔動人。


    “朝顏,謝謝你能過來。”


    “不用,找我有事嗎?”


    她站在沈芊雪對麵,盯著她的眼睛,輕聲問。


    “你還沒吃飯吧,剛好我也沒吃,我帶你去一家海鮮館,就在前麵不遠處,我們邊走邊聊怎麽樣?”


    朝顏點點頭。


    兩人沿著海灘往前走,沈芊雪今天話似乎並不多,她一直低頭看著腳下踩過的沙坑,雙手顯得有些無措。


    “今晚林總不來陪你嗎?”


    朝顏假裝隨意的問,並且稱呼林悅生林總,話一出口,她在心裏自嘲,顧朝顏你真沒用,連你也不忍心傷害身邊的這個女人,林悅生又怎麽忍心傷害的了?


    “他最近挺忙的,不過每天都會打兩個電話給我。”


    沈芊雪輕聲回答,頭一直是垂著的。


    “哦……”


    朝顏沒接著問,她覺得如果接著問下去,就等於是自虐了。


    到了海鮮館,沈芊雪問她喜歡吃什麽,朝顏隨意答:“螃蟹吧。”


    “好的。”


    芊雪跟服務生點了螃蟹,並且囑咐少放些辣椒。


    “對了,你吃不吃螃蟹啊?你要不喜歡吃可以點些別的,不用依附我的喜好。”


    朝顏趕緊對她說,沈芊雪搖搖頭,笑著說:“沒關係,我也喜歡吃。”


    這話說完她又加了句:“不過你們林總不喜歡吃,他吃海鮮就過敏。”


    “嗬嗬,真的啊?這個我都不知道。”


    朝顏覺得自己笑的真假,林悅生是她老公,兩人同桌吃了半年的飯,她可能會不知道嗎?


    “你不知道的還多呢,他這個人呀,讓我說一天也說不完。”


    沈芊雪臉上甜美的笑容,刺的朝顏很不舒服,她故意岔開話題:“這家海鮮館生意還挺好,這麽多客人。”


    “是啊,我前兩天總纏著悅生帶我來這,每次都是他看著我吃,特沒勁。”


    “……”


    朝顏覺得很無語,她岔開話題就是為了逃避林悅生,可是沈芊雪繞來繞去還是圍著他繞。


    幸好服務生及時把螃蟹送了過來,整整一斤,半個小時搞定。


    其實朝顏並沒有吃多少,一直是沈芊雪在吃,她好像為了發泄什麽,一隻接一隻的吃進嘴裏,連骨頭都沒有吐。


    “沒想到你這麽能吃還這麽瘦。”


    朝顏笑著調侃,沈芊雪一邊用紙巾擦手上的油汙,一這淡笑:“是啊,我很能吃的,以前悅生就常說我是吃貨。”


    “我們走吧。”


    朝顏站了起來,她不想在這裏,繼續聽沈芊雪說她的老公,她卻隻能裝成陌生人。


    “我們到那邊走走吧。”沈芊雪指著遠處的海灘。


    “……好。”


    這一聲好她答應的極勉強,因為她知道,隻要和沈芊雪在一起,就無法擺脫林悅生的陰影。


    “朝顏,其實我這兩天心情很不好。”


    沈芊雪脫掉了鞋子,準備沿著海水邊緣走。


    “為什麽呢?”


    朝顏也把鞋子脫了,隨口問。


    “因為……我跟悅生吵架了。”


    她探出一隻腳,試了試海水,很涼,可她還是把腳踩了下去。


    “他說了一句我很不想聽的話,非常傷我的心。”


    朝顏愣愣的佇在原地,忘記了跟上她的腳步,也忘記了說話。


    “過來呀。”


    沈芊雪衝她招手,她驀然清醒,趕緊追上去,緊張的問:“他說了什麽?”


    “他說……”


    她突然哽咽了,吸了吸鼻子:“他說他對我的愛已經不完整了,他……他心裏有了別人。”


    朝顏打了個冷顫,心咯噔一下,震驚的睨向沈芊雪。


    “就在他生日的那天,我打電話給他,說要替他慶祝生日,他說不用了,說他晚上有重要的事,不能來見我,我當時很難過,因為從我和他認識的那天起,他每年的生日,都是我陪他度過的……”


    “然後呢?”


    朝顏拚命壓抑著心裏的震撼,想知道林悅生後來為什麽又改變了主意。


    “我質問他有什麽重要的事,連生日都不能讓我陪他,一開始他不肯說,後來被我逼問的急了,就不得已的告訴我,他的心裏有了另一個女人。”


    沈芊雪說完趕緊背過身,盡管看不見她的臉,卻可以看見她聳動的肩膀,朝顏知道她哭了,可是卻不知道該如顧安慰她,依她現在的立場,其實也不比沈芊雪好到哪裏。


    “他還說別的了嗎?”


    朝顏低著頭問,十指早已纏在了一起。


    “沒有。”


    沈芊雪鼻音重重的搖頭,迅速擦幹眼淚,把頭轉了過來,朝顏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紅紅的眼圈。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會,誰也沒有說話,快要走到終點的時候,芊雪極平靜的問了句:“朝顏,是你吧,悅生心裏的人,是你吧……”


    顧朝顏驀然停下腳步,心慌的連頭也忘記抬,死死的盯著腳下的海水,無措的不知該如顧回答她。


    “是你對不對?”沈芊雪又問了一遍。


    “他告訴你的?”朝顏終於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心裏有一絲不忍,卻討厭這樣的感覺。


    “不是。”


    “那你為什麽會這樣認為?”


    朝顏覺得林悅生沒有什麽特殊的舉動,讓沈芊雪篤定他心裏的人一定就是她。


    “還記得你第一次帶我來這裏嗎?”沈芊雪直視著遠處的海麵,“那一天,我看到了他抱著你,你在他懷裏哭的很傷心。”


    “……你,你看到了?”


    顧朝顏無法形象此刻的心情,詫異,高興,難過,失落,震驚,憤怒,很多種的情緒摻和在一起,變得很複雜,很複雜。


    “是的,我站在陽台上看到了,看的很清楚。”


    沈芊雪的冷靜突然讓朝顏對她有了新的認識,她覺得這個女人並不如外表這般脆弱,應該是說她很強大,心理很強大,她在失憶了三年後重歸,麵對曾經的摯愛抱著別的女人,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質問甚至哭鬧,竟然可以裝作什麽也不清楚的忍到現在,直到他的摯愛親口告訴她,心裏已經有了別人,她才坦誠其實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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