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著頭一聲不吭,擺出虛心聆聽他教誨的樣子,陸振明見我這副樣子,大概也意識到自己太直接了,他緩和了一下語氣,淡淡的說:“我知道,你和庭修對我有意見。”


    我猛地抬起頭,本來想反駁的,但是轉念一想,大家都是明白人,再說這些虛偽的客套話就沒意思了,而陸振明也未必想聽我恭維他。


    我幹脆不說話。


    陸振明輕輕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庭修從小就跟我不親和,這跟他母親有很大的關係,我不知道庭修有沒有跟你說過,我跟他母親分居快二十年了。”


    我吃了一驚,不是因為陸振明親口承認分居,而是他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話?


    我跟他根本就沒有熟到可以談心啊。


    “庭修小時候我經常打他,不聽話就打,貪玩也打,有時候甚至因為老師隨口一句‘他最近學習不太上心’我也能打他一頓,以前我堅信棍棒之下出孝子,直到他成年了,跟我的關係越來越疏離,我才知道過去做錯了。”


    我靜靜聽著他說話,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掀起了波瀾。


    “過去的事我就不再多說了,你也未必想聽,今天我來這裏,不是刁難你,也不是想對你大呼小叫,我隻是站在一家之主,一個父親的角度來跟你談談,你和庭修對我有戒心,我理解,但是你認真想想,我的出發點何嚐不是為你們著想?”


    我疑惑的看著他,抿著唇沒說話。


    陸振明循循善誘:“我快六十歲了,這個年紀換了別人,早就兒孫繞膝頤養天年了,可我還奮戰在一線,這是為了誰?為了我們陸家,為了庭修,更是為了年年!”


    我一怔。


    “陸家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想要毫發無損的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要是想保住位置,甚至是保住性命,那就得激流勇進,庭修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他對這些事沒有太深刻的概念,可小沈,你是窮過來的,難道你也不懂?我們隻有現在做好了,陸家才能一直榮華富貴的傳承下去,年年長大後才不會那麽辛苦,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我想你也不忍心看著年年長大了庸庸碌碌一生無為吧?”


    不得不說陸振明給人洗腦很有一套,這話簡直說到了我的心裏。


    當初被母親接到禹城,生活水平直線上升,但那種改變並沒有讓我心安理得,我反倒有種說不出的惶恐,因為我不知道這種生活什麽時候就消失了,所以在生下年年後,我一直很努力的在改變自己,為的就是能保證年年的生活質量,作為母親,總是想給孩子最好的。


    陸振明說得對,我是窮過來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吃不飽還要受人冷眼的滋味。


    可那隻是過去的我。


    我頓了頓,說:“如果隻是為了錢的話,我身後有整個san,這個珠寶王國就算現在停止運營,它積攢的財富也足夠年年,甚至年年的孩子衣食無憂,所以陸……爸,您說的這種情況我並不是很擔心。”


    陸振明眯起了眼睛。


    “您很努力,庭修和我也很努力,我們都這麽辛苦,為的不就是給下一代創造好一點的生活環境麽,既然我們都做到了,那就沒必要再讓年年也繼續辛苦下去,所以我覺得……”


    “婦人之見。”陸振明打斷我的話,語氣陡然冷厲起來:“家族事業是需要經營的,你這樣的想法隻會讓年年變成一個坐吃山空的紈絝,你想害了他嗎?”


    我:“……”


    陸振明站起來,冷冷的看著我:“年年擇校這件事,你回去跟庭修好好商量,如果你們還堅持己見,那我會用自己的辦法讓你們妥協,今天特意跑這一趟,就是為了不傷我們父子感情,既然你這個做兒媳的不懂從中周旋,那我也沒必要再跟你們虛以委蛇。”


    “……”


    送走陸振明,我又開始頭疼了。


    同時也意識到,隻要我和陸庭修一天不妥協,或者說不肯和陸振明站到統一戰線上,那他給我們找的麻煩就不會停止,像擇校這樣看似簡單其實水深得很的小事會接二連三的出現。


    我得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陸振明走了不到十分鍾,陸庭修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滑下接聽,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爸又去找你了?”


    我一怔,雖然不知道陸庭修是從什麽渠道知道這件事的,但他會來問我,估計事情他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我索性也不隱瞞:“嗯。”


    “你沒事吧?”


    “……沒事,光天化日之下,他還能對我動手不成。”我苦笑連連。


    陸庭修沉默了一會兒,剛想說話就被我打斷了:“別跟我道歉,我不需要。”


    陸庭修:“……”


    第一次被陸振明刁難的時候,我確實把所有的賬都算到陸庭修頭上,那是他父親,跟我又沒有關係,憑什麽給我氣受?


    但現在決定要和他一起風雨同舟,再加上陸振明是年年的爺爺,這是不爭的事實,站在年年的媽媽,陸庭修的妻子這個位置上,那些所謂的“委屈”我已經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你爸的態度很堅決,現在該怎麽辦?”我問,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搞定陸振明,不然我怕他真的會為了逼我們妥協而做出瘋狂的事。


    “我正在回陸家的路上。”陸庭修說:“我會找他好好談談,你不用擔心。”


    “能搞得定嗎?”我低聲問:“如果搞不定的話……”


    “搞不定也得搞定!”陸庭修堅決的說:“三番四次妥協是因為不想撕破臉皮,他要是得寸進尺,我不介意和他徹底決裂!”


    我:“……”


    陸庭修的決心擺在那裏,長期被陸振明變相的打壓和束縛,他心裏估計也憋屈得緊,這個時候我也不好以安慰的名義潑他冷水,隻好委婉的說:“搞不定也別勉強,事情還沒到決裂的地步……你看著辦吧。”


    掛斷電話,我心裏一陣酸一陣苦,別人家裏是婆媳關係不好調節,怎麽到了我這裏,陸庭修和陸振明這對親生父子反倒弄得跟仇人一樣,我這個外人夾在中間,裏外不是人,真的很難做。


    晚上,陸庭修很晚才回來,我剛把年年哄睡,一下樓就看到他進門,和他四目相對,他先是愣了一下,繼而下意識的偏了偏腦袋,有些不自在的留給我一個側臉:“你怎麽還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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