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請了假,衣不解帶的守在醫院,陸庭修那幾天部隊事情忙,雖然每天都上班,但是隻要一下班就趕過來,陪年年說話逗他笑。


    年年從小就怕打針吃藥,每次看著護士端托盤進來,還沒開口他就開始哭,這種情況下我隻能盡力安撫,卻起不到什麽實質性的作用。


    這天晚上,醫生給年年做完檢查,把我叫到外麵,麵色凝重壓低聲音說:“孩子這情況……”


    我心頭猛地一跳:“什麽?”


    “得再打一針才行。”


    我:“……”


    醫生見我一臉無語,皺眉道:“他不是最怕打針麽?我不敢在裏麵說,怕他一聽見就開始哭鬧,本來就哮喘,到時候更嚴重就不好了。”


    這話一出口,我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最多三十出頭,白大褂襯得他那張臉親切感十足,雖然模樣說不上多俊逸,但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儒雅氣質卻很吸引人,我估摸著他這個年紀應該不是個新手醫生,但脾氣和耐心卻這麽好,心裏多了幾分動容:“謝謝醫生,是我沒考慮到。”


    “沒事,很多父母都不太重視孩子的感受,其實這個年齡階段的孩子,對很多話的理解能力超出大人的想象,特別是現在這個年代,孩子們能從電子閱讀和電視上接觸到很多父母以前那個年代接觸不到的東西,家長更要小心,千萬不要在孩子麵前說那些傷人的話。”


    我點點頭:“謝謝提醒。”


    醫生沒再多說,轉身離開的時候我瞟到他胸口的銘牌,上麵寫著“兒科醫生,楊泉”的字樣,我算是記住他了。


    過了一會兒,下班的陸庭修過來了,年年一見他就撒嬌伸手要抱抱,陸庭修剛把他抱到懷裏,護士就端著打針用的托盤進來了。


    年年對這個經常給他打針的中年女護士幾乎有了心理陰影,一看見她進來就紅了眼圈,使勁兒往陸庭修懷裏鑽,聲音裏還帶了哭腔:“爸爸,我不要打針。”


    陸庭修拍著他的背輕聲哄道:“不怕不怕,爸爸陪著你呢,隻要幾秒鍾就好。”


    年年一聽他這麽說,知道撒嬌不管用了,幹脆放開了嗓子大哭起來。


    對於他每次打針都要哭上一場,我都已經習慣了,陸庭修卻心疼得不行,見護士過來給他擦碘酒,他一手捂著年年的眼睛一手把他按在懷裏,連聲說:“麻煩你輕點,我兒子怕疼。”


    護士見怪不怪,不以為然道:“打針哪有不疼的,忍忍就好了。”


    陸庭修忍不住說:“有你這麽說話的嗎?明知道孩子怕疼,還這樣嚇唬他……”


    “我說的是實話。”


    護士白了他一眼,陸庭修還想說點什麽,我拽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跟她吵,他這才一臉不甘心的閉了嘴。


    打針過程中年年哭得撕心裂肺,十幾秒鍾時間對他來說跟過了整個世紀一樣,打完了他還是哭個沒完,我和陸庭修各種哄,但是一點用都沒有,隻能抱著他,任由他哭到自然停。


    年年正哭得起勁,外麵突然探了個腦袋進來,我定睛一看,正是那個兒科醫生楊泉,他背著手走進來,皺眉說:“怎麽哭得這麽厲害?”


    “剛剛打完針。”我說。


    “這樣啊。”楊泉走到年年旁邊,伸出一直背在身後的手,我一看,他手上拿了隻尖叫鴨,對著年年一捏鴨肚子,玩具立刻發生一聲尖銳的慘叫,年年的哭聲一下子停了。


    他淚眼模糊的看著楊泉手裏的尖叫鴨,眼裏滿是好奇。


    楊泉見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又捏了好幾下鴨肚子,尖叫鴨很配合的繼續慘叫,年年立刻笑開了。


    他臉上還掛著眼淚,一抽一抽的問楊泉:“叔叔,這是什麽東西?”


    “玩具,你要麽?送給你。”楊泉把玩具塞到年年懷裏。


    年年拿起來左看右看,甜甜的說:“謝謝叔叔。”


    楊泉摸了摸他的腦袋:“小家夥,你可是個男孩子,作為一個小男子漢,一打針就哭成這個樣子,以後要是被心儀的小姑娘看見,她不得笑話你?”


    年年臉慢慢紅了,他扭頭把臉埋在陸庭修懷裏,小聲說:“可是好疼啊。”


    “不疼,那隻是你的心理作用。”楊泉幹脆蹲下,和年年保持平視:“你被蚊子叮過麽?”


    年年點點頭。


    “其實針頭和蚊子的尖嘴差不多大,隻要你不刻意去想,打針的感覺就跟被蚊子咬了一樣,你太害怕了才會覺得針頭比蚊子可怕,下次打針要是還害怕的話,就把它當成被蚊子咬了,過後擦點防蚊水就好了。”


    年年認真思索著他的話,點點頭:“好。”


    “真乖。”楊泉笑了笑,起身對陸庭修說:“你兒子挺乖的,我說話別的小朋友都不聽,就他聽得認真。”


    陸庭修滿臉都是不加掩飾的驕傲:“那當然,他可聰明了。”


    楊泉歎了口氣:“真羨慕你們這樣的一家三口。”


    我愣了一下,總覺得楊泉話裏有話。


    楊泉走後,我給年年吃了點東西,哄著他睡覺,陸庭修在旁邊看著,說:“你在這裏守了好幾天,也累了,今晚我來看著,你回家睡一覺吧。”


    我搖頭:“年年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他睡覺的時候我也睡覺,其實不累,反倒是你,白天要上班,晚上真要在這裏守著,明天怎麽可能還有精神工作。”


    “工作哪有老婆孩子重要。”陸庭修一本正經的說:“我是心疼你,年年一天不好你就一天走不了。”


    “當媽的不都這樣嘛。”


    陸庭修堅持不肯回去休息,要陪我在醫院守著,我勸了幾句不管用,幹脆也就隨他去了。


    晚上氣溫下降,我給年年掖好被子,轉身看見陸庭修裹著大衣坐在沙發上,膝蓋上還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他十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操作著,見我忙完了,他對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陸庭修指著電腦屏幕上的ppt說:“你看,這是婚禮流程,我想過了,到時候我們的婚禮要弄個特殊點的開場方式。”


    我皺眉看著他:“怎麽個特殊法?”


    “你爸媽都不在了,沒人能把你從紅毯那頭送到我手裏,為了彌補這個遺憾,你的出場方式就用從天而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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