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女士按住他的腦袋,一邊哄他一邊給我使眼色:“年年乖,跟婆婆走,婆婆帶你出國,國外有很多好玩兒的呢。”


    我立刻反應過來,往地上一坐,跟潑婦一樣嚎啕大哭開了:“陸庭修,你這是要逼死我嗎?年年是我的命,他要是走了,我也不活了!”


    一時間家裏哭鬧聲亂成一團,連在廚房做早餐的阿姨都跑出來看熱鬧,陸庭修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看看我又看看華女士,最後忍無可忍的吼道:“別哭了!!”


    我和年年的哭聲戛然而止。


    陸庭修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咬牙切齒的說:“都安靜點,一個都不許走,包括你,華太太!這件事我們從長計議。”


    於是華女士留了下來,一行人回到屋裏,麵對麵坐著開始商量這件事。


    華女士說話向來犀利不留情麵,特別是在懟我們這些小輩的時候,我曾經在san的股東大會上被她逮著批到臉麵全無,對我這個親生女兒她尚且如此狠辣,更別說陸庭修這個她一直不太待見的女婿。


    談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最後華女士得出結論:“說白了婚姻這種事兩個人都有責任,撇開疏詞願不願意嫁給你這件事不說,你現在的態度就不行,你父親不同意你和疏詞的婚事,你不想著從根源解決,好好和你父親溝通,反而想著犧牲委屈疏詞來促成這場婚事,你說你混不混賬?我就沒見過比你更沒骨氣的男人!”


    陸庭修垂著腦袋,被訓得耳根發紅:“對不起。”


    “好說,既然你認錯,我也就不為難你了,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月時間,你想辦法把你家裏的事理清楚了,再風風光光的來迎娶我們疏詞,否則,你要是想娶疏詞,那就從我這個老太太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陸庭修:“……”


    華女士站起來,疏鬆了一下筋骨:“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回來,我得先去倒倒時差……對了,在你完成這件事前,我會住在這裏監督你,你有意見嗎?”


    陸庭修的表情跟吞了隻蒼蠅似的:“沒、沒意見。”


    “那就好。”華女士微微一笑,對年年招手:“年年,過來,婆婆有話跟你說。”


    年年順從的走過去,和華女士一起上樓,去客房了。


    客廳裏剩下我和陸庭修大眼瞪小眼,許久,陸庭修從牙縫裏憋出一句話:“抱歉。”


    我一愣。


    “之前沒考慮你的感受,讓你這麽委屈……對不起。”


    “……”我本來以為他會對我搬救兵這件事大發脾氣,甚至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可他這麽一本正經的跟我道歉,我心裏的火氣頓時消減了一大半,故意板著臉說:“你知錯就好,下次別動這樣的念頭了,年年是我兒子,他永遠都不會成為你的。”


    陸庭修不滿的嘟囔道:“反正以後都是要住在一起的,有必要區分得這麽開嗎?”


    我嗬嗬冷笑了一聲,不搭理他,起身上樓。


    華女士在家裏住了下來。


    雖然家裏客房綽綽有餘,多住一個人並不覺得擁擠,可陸庭修和華女士都不是省油的燈,還都對對方有意見,所以短短兩天時間,家裏簡直成了沒有硝煙的戰場。


    比如晚飯——


    華女士下廚煮了一鍋酸辣白菜豆腐湯,陸庭修喜歡吃辣的,一上桌看到辣的就興奮,拿了湯匙嚐了一口,湯一入嘴他立刻吐了出來,大聲喊做飯的阿姨:“張嫂,這煮的什麽東西!為什麽是餿的?”


    華女士慢條斯理的說:“別喊了,是我做的。”


    陸庭修瞪她:“你用的料不會是過期的吧?”


    華女士翻了個白眼:“沒見識,不知道什麽叫臭豆腐?”


    陸庭修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外星人:“用臭豆腐做豆腐湯?厲害了華太太,您真是個人才。”


    “過獎。”華女士給年年倒了一碗:“來,年年,喝一點。”


    陸庭修立刻把碗端走:“要喝你自己喝,別禍害孩子。”


    “禍害也是禍害我孫子,又不是禍害你,你怕什麽?”


    “……總之不行,年年,不許喝。”


    華女士不搭理陸庭修,轉而看向年年:“年年,你不是最愛喝這個嗎?來,別聽他的,多喝點。”


    年年被夾在中間,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放下筷子小聲說:“我吃飽了,想回房間玩積木,可以嗎?”


    華女士:“……”


    陸庭修:“……”


    比如看電視——


    華女士每天雷打不動的追一部家庭倫理劇,陸庭修則喜歡看球賽,電視劇和球賽的時間剛好重疊在一起,偏偏家裏隻有客廳有大屏液晶電視,本來這種事隻要有個人肯用手機追節目就能解決,但這兩人跟較上勁一樣,誰都不肯讓誰,電視台調來調去,最後發展到搶起了遙控器。


    華女士憑著陸庭修不敢對她動手的優勢搶到了遙控,調好自己要看的節目後把遙控器往口袋裏一塞,抬頭看著陸庭修,無聲的挑釁著。


    陸庭修氣結了半晌,幹脆走過去調液晶顯示器的右下角,調到自己喜歡看的球賽後就地坐下,用身體擋著紅外線接收器,不讓華女士手裏的遙控器發揮作用,華女士被他的無恥驚呆了,拿起抱枕就砸向他,陸庭修被砸得差點摔個跟頭,爬起來後繼續賴著不走。


    坐在旁邊的我和年年看著這兩個加起來已經八十多歲的成年人,無語扶額,這兩人的幼稚程度真是夠了。


    這天是周末,在家待了好幾天的華女士提出想出去走走,她已經很多年沒回江城了,想到處看一看,我欣然同意,隻是臨走時被陸庭修發現了,他說什麽都要跟上,甩不掉他,我和華女士隻能帶上他。


    開車到了當地有名的跳蚤市場,我牽著年年,跟著華女士走走逛逛,陸庭修在身後跟著,我們不跟他說話,就這麽走了大半天他也不覺得無聊。


    走到一個賣小寵物的攤子前,年年被魚缸裏的金魚吸引,說什麽都要買兩條回去。


    華女士本來不同意,但她還沒開口陸庭修就不耐煩的說:“你在禹城不是養過一條麽,想養讓人拿過來就行了,別買。”


    凡是他不同意的事華女士都極力讚成,她當即掏錢包買了兩條金魚遞給年年:“拿著,回去好好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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