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樣,若無其事的起床做早餐。


    陸庭修踩著飯點起來了,我能感覺到他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看我:“昨晚睡得好嗎?”


    “還好。”我故作輕鬆的笑了笑:“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


    他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對著我露出一個勉強的笑:“那就好。”


    吃完飯,我去上班,陸庭修殷勤的提出要送我過去,想著他昨天晚上沒睡,今天又一大早的趕回來,現在開車肯定是疲勞駕駛,我搖搖頭拒絕,自己開車走了。


    他既然沒打算告訴我這件事,就算我拆穿了又能怎麽樣?


    他的事從來不受我控製,我無權左右他的決定,貿然揭開這層偽裝,除了讓他尷尬以外,沒有別的作用。


    而且他可能會尷尬到惱羞成怒,一氣之下和我離婚。


    即使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沒出息的發現自己仍然不願意主動離開他,如果他不提出來,我想我可以這麽裝糊塗和他一直過下去。


    魂不守舍的過了一整天,我發現天天這麽失神倒是讓我鍛煉出一個好習慣,那就是即使情緒再糟糕,在心理壓力和強烈的責任感約束下我也能勉強把工作完成,至少不會像以前那樣頻頻出錯。


    看來傷心是會成為一種習慣的。


    過後的幾天時間,陸庭修每天晚上在我睡下後都偷偷出去,他不可謂不聰明,每次出去前都要到我房裏叫我一兩聲,確定我是真的睡著了以後才離開。


    一次兩次三次沒有拆穿他,到最後,我已經不想去拆穿他了。


    他的舉動讓我想起小時候養過的一隻橘貓,那隻橘貓並不是我家的,隻是天天跑到我家院子裏找吃的,我媽可憐它,便把它帶回家裏一天兩頓飯的喂著,貓也好養,給什麽吃什麽,很快就膘肥體壯,可漸漸的我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貓幾乎每天傍晚都要出一趟門,等到晚上關門前再回來,這段時間它去了哪裏?


    好奇之下,某天我悄悄跟在它身後,看著它扭著胖胖的小屁股,身姿矯健的越過圍牆爬上屋頂,最後在一公裏外一戶帶院子的人家門口停住,然後伸手撓門,不大一會兒,一個小姑娘開了門,笑著說“回來吃飯啦”,俯身把它抱了進去。


    我當時的心情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一方麵覺得橘貓挺機靈,估計這家人也以為它是流浪的,好心收養了它,它瞞著兩家吃兩頭飯,吃了好幾個月都沒被發現,可謂聰明至極,另一方麵又隱隱有些難過,它這個舉動算是背叛我家麽?


    現在陸庭修的所作所為跟當初那隻橘貓無異,隻是我不知道,醫院那頭的莫微瀾知不知道他每天都要回來敷衍我。


    而且,這世上不能共享的東西除了內褲還有男人,雖然我愛陸庭修,但要我一直裝作無所謂和他不鹹不淡的相處下去,我想我未必有那麽大的忍耐力。


    這天,下班時外麵下起了大雨,我走出公司,陸庭修正撐著傘等在外麵。


    也許是心裏對我有愧,他最近每天都堅持接我下班,在外人看來,他無疑是個疼愛妻子的好丈夫。


    也許在他眼裏,他也覺得自己足夠疼愛我。


    我客氣道:“下雨就別來了,我帶了傘。”


    他笑了笑,攬住我的肩膀,把雨傘往我這邊傾斜:“來都來了,走吧。”


    回到家,我做飯,他看球賽,一切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麽不一樣,隻是吃飯時他突然問:“你最近工作好像不怎麽忙了。”


    我咬著筷子附和著點頭:“還好,現在是淡季。”


    他沉默了一會兒,小聲問:“那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我一愣:“出去走走?”


    “之前你那麽忙,整天熬夜熬得精氣神都差了,現在好不容易有空,不想出去旅遊走走嗎?”


    聽見他這個乍然一聽是為我好的提議,我心裏猛地一沉,直覺是醫院那邊出事了,他需要把我支開好放開手去陪著那位。


    我臉上不露痕跡,裝作若有所思:“嗯,也好,你要不要一起去?”


    他頓了頓,訕訕的笑道:“部隊馬上就要到招新兵的時候了,我走不開,你要是想去,我可以為你安排好行程,對了,蘇陌漪最近有時間,讓她陪你去吧。”


    我心裏冷笑連連,看來他早就策劃好一切,連蘇陌漪有空他都知道。


    我點頭應下:“那我明天跟公司請假去,你給我挑個有山有水的好地方,最好有溫泉,我要去好好放鬆一下。”


    陸庭修臉上露出喜色:“好。”


    晚上,我早早就睡下了,一個小時後,陸庭修躡手躡腳的推門進來,站在我床頭好一會兒才開口:“你睡了嗎?”


    我依然沒動,裝睡裝了這麽多天,我的演技可謂爐火純青,甚至都已經知道要怎麽控製呼吸才能讓自己看起來睡得很沉了。


    陸庭修確定我睡著後轉身離開,大門開了又關,我坐起來,在黑暗裏抱著膝蓋,窗外星光漫天,屋裏卻一地淒涼。


    在床上發了半個小時的呆,我意識到,在這場連對手的麵都沒見過,我卻毫無疑問即將落敗的對弈裏,如果不想出局的時候太難看,我就必須主動出擊。


    至少讓我死得體麵一點。


    我淡定的起身,穿衣服穿鞋子,對即將去醫院見那個女人這件事,我居然帶了點莫名的期待。


    沒見過哪個赴死赴得我這麽激動的。


    開車到了醫院,我手裏還拎了一袋子水果,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來探望病人的,在前台問值班的護士莫微瀾住在哪個病房時,對方詫異的打量我,顯然在猜測我為什麽在深夜十一點鍾來探望病人。


    我往手心裏嗬了一口氣,笑著解釋道:“我是她的朋友,剛從外地回來,急著想看看她到底怎麽樣了,她住在哪個房間?”


    護士露出了然的眼神,給我指了路,我笑著跟她道謝,轉身往病房走去。


    越靠近病房我心跳就越快,人是惰性動物,習慣性往溫暖舒適的地方靠攏,我也不例外,在做出今天這個決定之前,我無數次煎熬輾轉,一旦和陸庭修撕破臉皮,我們連最後一絲情分都會消失殆盡,離了婚,我就是孤家寡人,以後受欺負了沒人幫我出頭,痛哭流涕的時候沒人幫我擦眼淚,就連生病發燒,恐怕都得一個人打車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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