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裏,薛飛飛從來沒有低姿態地跟她講過話。一定是驚慌失措了,才會如此反常。


    “到底怎麽回事,醫院的人說子暇失蹤了。”


    “是顧老爺子!”薛飛飛尖聲說道,“他把子暇弄走了,要帶他去德國治療。”


    “是嗎?”洛依然沒有想到是顧家的人帶走了子暇……


    之前他躺在醫院的時候,他們沒有派人來照顧,據說是生氣……


    他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性命也不顧,顧家老爺子氣得血壓升高,所以顧家沒有人敢理他。


    現在又將他帶走,是什麽意思?


    洛依然想了想,“如果德國有更好的醫療條件,子暇也許會更快恢複。”


    “你沒有見過顧建中,不知道他有多狠心。”


    “虎毒不食子,他能把顧子暇怎麽樣?”


    “無論如何都要把子暇留下來”,薛飛飛在電話那邊瘋狂地說道,“如果讓老爺子將他弄走,以後……你我都見不到他了!”


    “……”洛依然怔了一下,“我不相信你。”


    “洛依然,別的事情我都有可能騙你,但是這件事不會……”


    她嘶啞的聲音在那邊狂吼著,慕澤西派人毀了她的嗓子,還沒有恢複。


    “你知道顧家是做什麽的嗎?知道子暇這麽多年為什麽不接管家裏的事業?”


    “子暇不是已經決定繼承財產了?”在馮舒舒的婚禮上,他親口告訴她的。


    “他回到顧家是想借用家裏的勢力把你從慕澤西手裏搶回來,從來沒想過安心繼承財產。”


    “你在說什麽?”


    “現在……顧建中如果把子暇轉移到德國,會趁機消除他的記憶,把他培養成一個冷血的接班工具!”


    顧氏集團是一個大規模財團,就算是顧老爺子讓顧子暇接班,又何至於將他變成一個冷血工具?


    洛依然搖頭,“是你自己想要留下他吧?”


    “你不要小人之心!”


    “你一直癡戀子暇,可惜顧老爺子一直對你沒有好感。所以,你擔心他把顧子暇帶走之後,你再也見不到她了。”


    薛飛飛狂笑了一聲,“顧建中同不同意有什麽關係,隻要子暇願意就可以了。”


    “那麽他願意嗎?”


    “洛依然,我現在的確是求你辦事,不過你不要得意忘形!”


    她不想再說下去,“謝謝你告訴我顧子暇的下落,我掛電話了。”


    “你會後悔的!”薛飛飛大叫一聲,“顧建中是個魔鬼,他會把子暇一生都毀掉。”


    洛依然皺眉,“勸你早點放棄執念,否則會越來越痛苦。”


    “你不認識他,沒有見識過他的狠心……


    顧建中這一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讓顧子暇承接他的事業,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這句話如果別人告訴我,我有可能相信。但是你……薛飛飛,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他親手殺了我姐姐!”薛飛飛聲嘶力竭,“他為了斷絕子暇的後路,親手了結了她!所以顧子暇才會與家裏斷絕關係七年之久。”


    此話一出,洛依然怔了一下……顧家老爺子殺了薛茶心?


    如果是這樣,顧子暇與家人的矛盾,就可以解釋了。薛飛飛沒有必要歪曲她姐姐死亡的真相來騙她吧?


    洛依然皺眉,她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女人。


    “我親耳聽到的……顧建中的親信已經在聯係德國那邊的醫生和催眠師,他們要把顧子暇變成一個跟他同樣冷血的魔鬼。”


    “……”


    “那會毀掉子暇,現在時間已經不多了,洛依然……你請慕澤西把他劫下來行嗎?”


    “為什麽找我?”


    “墨城唯一能與顧家抗衡的,就是慕家!”


    “我找人核實情況,如果跟你說的一樣,我會想辦法。”


    “不能拖,他們馬上要上飛機了。”


    洛依然掛斷電話,整個人都心神不寧。


    渾渾噩噩地想著剛才的話,又驚恐又擔憂。


    慕澤西卻在這個時候回來了,車子正停在西別墅門口。


    洛依然像找到救命稻草似的,狂奔過去,抓著他問,“顧子暇失蹤了,薛飛飛說顧老爺子要送他去德國?”


    慕澤西還坐在車裏,沉默了一會兒,英挺的眉目一擰,“她也打電話給你了?”


    “什麽意思?”


    “那個女人今天上午,連續打電話給好幾個人說這件事,醫生去檢查過了,說她受了刺激,診斷為迫害妄想症。”


    “你是說……她神經出了問題?”


    “對,她總是幻想有人要害顧子暇,所以瘋狂地打電話求救。”


    洛依然立即問,“是不是因為她的嗓子?慕澤西,你派人毀了她的嗓子,現在她精神失常了?”


    “會很快恢複過來的,已經派醫生過去處理了。”


    “處理?”洛依然警醒起來,“你要怎麽處理她?慕澤西,她得到的教訓已經夠了,不要再肆意傷害了行不行?”


    他眸光變深,思忖著,“在你心裏,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嗎?”


    “……”


    “我是讓醫生去治她的病,不是去殺她!”


    今天連續聽到兩個人講“殺”字,她心裏動蕩不安,“那顧子暇現在在哪裏?醫院裏的人找不到他了。”


    “的確是被顧老爺子帶走了。”


    “什麽?”洛依然嚇得大呼。


    “你繼續這麽在乎別的男人,我會很生氣。”他點著她的鼻子,冷顏問,“你的臉色很不好,一直在為他擔憂?”


    “他現在的神誌相當於一個嬰兒,我怎麽可能不擔憂?”


    他生氣了,臉色呈青墨色。


    “可能是……顧子暇這段時間經曆得太多了,我不放心。慕澤西,如果他現在是個正常人,我絕對不會問這些的。”


    他臉色緩和了一點,“他爸爸帶他去更好的醫院治病,有什麽問題?”


    “但是薛飛飛說……”算了,他剛剛不是說薛飛飛精神失常了嗎?那麽她的話肯定是不可信的。“顧老爺子真的帶他去治病?”


    “作為顧家唯一的接班人,顧建中很在乎他的身體狀況。”


    “那為什麽之前……”


    “之前是因為顧家出了些內亂,不過現在顧老爺子已經處理好,可以集中心思來照顧病中的兒子。”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洛依然猶疑著,畢竟他視顧子暇為敵人,討厭一切跟他有關的東西,又怎麽會去特意了解他家裏的狀況?


    “知已知彼,百戰不殆知道嗎?何況……顧家老爺子這次主動聯係我,表達謝意。”


    “哦……也就是,他此次離開中國,不會有危險?”


    “在想什麽?被薛飛飛傳染了?”


    洛依然眨眨眼睛,自己接了她的電話之後就心神不寧,難道妄想症也會傳染?


    “如果你生病了,你爸爸帶你去醫院,別人擔心他會害你,你怎麽想?”


    “……”他這個例子成功地堵住了她的嘴。


    “你是不是在家裏呆得太無聊了,喜歡胡思亂想?”


    “沒事就好,他們現在去機場了?”


    “對。”


    “我可不可以……”她弱弱地想提一個要求,但是他鐵定不會答應。而且她也答應過的,不再見顧子暇。


    “想去送他?”


    她瞪大眼睛,“可以嗎?”


    “哼!”


    她就知道他不會同意,低頭嘟著嘴,一臉的遺憾。


    片刻之後,他又道,“我送你過去。”


    “真的?”


    “再確認,我可要反悔了。”


    洛依然立馬跳到車上,今天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慕澤西不僅願意讓他送顧子暇,還親自送她過去。


    洛依然靠在椅背上,嘴角揚起來一個好看的弧度。


    “慕澤西,你如果每天都像今天這樣,還挺可愛的。”


    “咳……”副駕駛位的柳叔正在喝水,噴滿了擋風玻璃。“咳咳……”


    “我說錯了嗎?柳叔?”


    “你說他可愛?一個從嬰兒時期就喜歡板著臉的男人,你竟然覺得他可愛?”


    “……”洛依然下意識側頭,開始仔細地觀察慕澤西。


    她很好奇嬰兒時期的他是什麽樣子,更好奇一個喜歡板著臉的嬰兒會有多奇異?


    不過……他那個時候沒有傷疤吧?從長相上來說,應該是毫無缺點的啊。


    “少奶奶,你上次那個麵膜,配方有嗎?”


    “怎麽,效果不錯吧?”


    柳叔那麽挑剔的人,對於護膚品的要求是高了再高,能讓他留意下來,那效果鐵定是杠杠的。


    “挺好。”


    “哈哈,你下次如果還想敷就來找我,我給你做。”


    “那多麻煩呀,你不如把配方給我,我自己做吧。”


    “沒關係,反正我最近呆在家裏也沒什麽事,閑得很。”


    “那我也不好天天去找你啊,畢竟你是一個已婚女人。”


    “……”作為一個表舅舅,說這樣的話真的好嗎?“我無所謂啊。”


    “但是我介意。”柳叔回頭來看著他倆,“你們兩個沒有節操,我可在乎我自己的形象。”


    洛依然立即反駁,“我們怎麽沒節操了?”


    兩個人正在車子裏爭得不可開交,慕澤西冷冷開口了,“給我把麵膜忘掉!”


    洛依然與柳叔動作極其一致地閉嘴噤聲,端端坐在椅子上。


    他討厭她用麵膜賄賂柳叔,早就明令過的。


    到了機場,洛依然推著慕澤西進去。


    因為提前安排過了,有工作人員過來直接帶他們去一個vip休息室。


    那是專門為了特殊客人設置的休息場所,比vip候機廳還要尊貴大氣許多。


    顧子暇此時臉色蒼白,眸光散漫,雖然可以睜開眼睛、可以看到周邊的人與物,但他的感知、語言能力都跟一個嬰兒差不多。


    此時的他,脆弱無比。


    雖然好幾次從屏幕裏看過他,但是現在……他活生生地出現在她麵前,洛依然還是忍不住內心的震動。


    “子暇……你還記得我嗎,顧子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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