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課才剛剛結束,馮舒舒就進來,擠眉弄眼地說,“然然,有人找。”


    “誰啊?”


    “對呀,是誰呢?有著完美的五官,還有漂亮的深棕色頭發,英俊得像一個混血兒,你說會是誰呢?”


    洛依然心跳陡然加快,臉上卻因為沉沉的心事帶著幾分緊張和擔憂。


    顧學長來找她了,因為什麽呢?


    會不會……已經知道自己和慕澤西之間的糾葛了?那個薛飛飛,會告訴他些什麽?


    心裏各種亂緒糾纏,她一點主意、一點底氣都沒有。


    白色的私家車前,他還是戴著墨鏡,愜意而又英俊地靠車而站,明明神情很散漫,卻帶著無敵的優雅。


    路上經過的女生都忍不住回頭看他,嬌羞又興奮地指指點點,討論著什麽。


    洛依然完全沒有被她們的興奮所感染,隻覺得雙腿仿佛灌了鉛一樣沉重,抬不起步子。


    “怎麽走得這麽慢?”他把墨鏡取下來,露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這段路明明很近,非得要走出天涯海角的感覺來?”


    “顧學長……”她有些尷尬地笑笑,“你來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他拉開車門,紳士地請她上車,“帶你去一個地方。”


    她驚愕,這樣的場景、他說的話,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啊……“去哪裏?”


    “一個你絕對不會討厭的地方。”


    她完全沒有想過要如何拒絕,雙腿仿佛不受自己的控製一樣,坐上了他的副駕駛位。


    他帶她去的,是商業街一個很有名的天台咖啡屋,有露天的座椅和餐桌,抬頭就可以看到星空。


    她知道這裏,墨城最有名最浪漫的咖啡店,據說這裏還是城市中看星星的最佳位置,咖啡廳裏專門陳設有天文望遠鏡。


    洛依然不知道他為何將她帶到此處,因為這個地方……是名副其實的情侶約會聖地啊。


    “感覺怎麽樣?”


    “很漂亮。”


    “既然很漂亮,為何還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洛依然用雙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她現在的表情很苦情嗎?可是,這樣的情況下,自己真的笑不出來啊。


    她吐舌頭,“對不起,我是不是讓你掃興了?”


    “不會,永遠不會。”


    “嗯?”洛依然隱隱約約聽到後麵四個字,卻又不真切。心跳又下意識呯呯亂跳起來,他是不是在說……永遠不會?


    她永遠不會讓他掃興?這樣的話聽著好曖昧,顧學長平常並不是那種、喜歡和女孩子亂開玩笑的男人吧?


    他越是這樣,她就越不懂他的想法……


    也許是她太笨了吧,聰明的女人總是會一眼看穿男人心裏想的什麽,她就不行。對於他,對於慕澤西,她都做不到。


    洛依然皺眉,自己真是瘋了,這種時候還要想到那個狂妄的男人。老天啊,可不可以讓他暫時離開她的腦海,讓她專心地跟顧學長說話呢?


    兩人走到他預定的包廂,服務生幫他們推門進去,洛依然一抬頭,就看到裏麵已經坐了一個人。


    就是這麽不巧……裏麵的人是薛飛飛。


    她的眉頭頓時凜起,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一種很不好很不好的預感。仿佛有什麽事情排山倒海地向自己壓過來,洛依然警惕起來。


    薛飛飛已經站起身,麵帶笑容,“然然,你來了?”


    “……”好吧,也許演員厲害的地方就在於,可以隨時隨地對一個人露出真誠無比的笑容。


    明明兩個人之前還兵戎相見好嗎?洛依然回頭看了看顧學長,不知道他安排此次會麵,意欲何為。


    他的大手已經放到她背上,被冷氣包裹的她,瞬間覺得暖意侵入心間,很溫柔很舒服。


    顧子暇帶著她坐到薛飛飛對麵,說,“飛飛怕你不願見她,所以拜托我帶你過來。”


    “所以顧學長特意去學校接我,是幫薛飛飛的忙?”洛依然心裏有些怪怪的。


    “不是。”


    “那是為何?”


    “然然……”薛飛飛已經接過話頭,“我以果汁代酒,先敬你一杯,算是賠罪了。”


    她仰頭將滿滿一杯果汁全部喝掉,揚了揚杯子,“你知道的,我現在不能喝酒,公司的規定。”


    “你跟我賠罪?”


    “對……我之前對你做的事太過分,也不合理,一定是我鬼迷心竅了,才會有那樣的想法。”薛飛飛自嘲地笑著,“你現在一定很恨我吧?”


    “我不至於恨你。”


    “你討厭我?”


    洛依然抬頭看了薛飛飛一眼,她還是那樣明豔動人,身上有一種……明星特有的氣質,丟在人群中一定會第一眼被人發現的那種。


    可是如果細看她的眼睛,會發現……那裏隱藏著一種陰鬱。


    為什麽?洛依然不相信薛飛飛會真心實意地來道歉,難道是做給顧學長看的?或者……是顧學長要求她過來?


    “我覺得這個問題沒有意義,而且你也未必在意我對你的看法。”


    “你果然不肯原諒我……然然”,薛飛飛幽幽地歎息著,“我是真的覺得對不住你,如果能讓你消氣,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你對我提一個要求吧,什麽樣的都可以。”


    洛依然有些厭煩,“不必了,隻要以後不再犯就行了。”


    “我以後自然不會再做這種事,然然,你真的原諒我了嗎?”


    “是。”洛依然點點頭,薛飛飛也沒有什麽不值得原諒的吧?她不過是想達到目的,用了激進的方法。


    是她自己留下了把柄,怨不得別人。


    而且吃一墊,長一智,她以後與別人相處,也會多留一個心眼。


    “然然,你很大度,謝謝你。”薛飛飛站起來,向兩人笑笑,“既然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就不打擾你們了。”


    她轉身出來,大步往外走,臉上的笑容也慢慢地消失,換之以冰冷的神情。


    心裏的壓抑的怒意滾滾而出,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守護這麽多年的人,要被一個黃毛丫頭搶走。


    怎麽辦……姐姐,你告訴我怎麽辦才能讓子暇完完全全屬於我?


    薛飛飛一走,服務生便進來,利落地收掉了她之前使用的杯碟,隻留下了兩個人的餐具。


    幽雅的用屏風隔出來的包間裏,空氣靜謐而溫潤,像一塊美玉。


    “想吃什麽?”顧子暇在旁邊輕聲問,“一定餓了吧?”


    “顧學長也沒有吃晚飯?”


    “嗬嗬……”他抬起唇角笑著,臉上的表情明媚如春天似的,讓她整個心都輕鬆起來。“現在這個點,你覺得我有沒有吃過?”


    “那你想吃什麽?”


    “你知道我喜歡吃的食物嗎?”


    “……”洛依然怔了一下,又點點頭,“知道。”


    自己好歹喜歡他這樣長時間,怎麽可能不清楚他的喜好?於是歪了下頭,“那我幫你點?”


    “嗯。”


    洛依然按下服務鈴,讓服務生進來點餐……


    其實咖啡廳裏隻有簡單的西餐和點心,不過幸好有他愛吃的種類和口味。點了幾樣吃的,她突然回頭過來問,“顧學長,要喝酒嗎?”


    “紅酒。”這次,他卻是直接跟服務生說的。


    點餐完畢,他回頭盯著她,“以後不要再叫我顧學長。”


    “為什麽?”


    “不覺得很疏遠嗎?”


    “……顧總?”她腫麽覺得更疏遠?


    “我的名字。”


    “顧……子暇?”


    “嗯”,他一臉鄭重地點點頭,“可以,如果你想去掉第一個字,我也不介意。”


    她也笑,“我可不敢那樣叫你。”


    “你不喜歡嗎?”


    “……”洛依然的眸子轉了轉,沒有答話,因為,她覺得今天的顧學長跟平常不太一樣。這種差異,讓她渾身都不自在。


    於是轉了話題,“身體都恢複了嗎?”


    “我的體質沒有你想象得那麽差。”


    “但是那次在醫院看到你,覺得很虛弱啊。”


    “你去醫院看過我?”


    “嗯,薛飛飛說你因為宣傳的事情,積勞成疾,所以……”


    “所以你就想把設計給她,做宣傳策劃?”


    他的目光裏,帶著濃濃的溫柔之意,眼中仿佛是汪洋海水,幽幽靜靜。仔細地看著,會發現裏麵藏著珍珠一樣的光芒。


    “我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


    “自己好好的,就是幫我。”


    紅酒先上來了,顧子暇幫她倒酒,是陳年的法國名莊酒,深紅色的濃濃酒液,妖冶地傾出來,在杯子裏歡快地流動著。


    酒香醇厚,聞著就已經很誘人。


    “這裏的酒很不錯,你嚐嚐。”


    “謝謝。”她端著酒杯放到鼻尖嗅,香氣幽遠,的確是好酒。


    “依然……”


    “嗯?”


    “你跟那個男人,是怎麽回事?”


    她才品了一口酒到嘴裏,他突然一問,她的全身都緊張起來,喉嚨一嗆,頓時滿鼻滿口都是酒味,“咳咳咳!”


    她立即側頭拿餐巾,他卻已經先拿到了,扶著她的後腦,輕輕替她擦拭嘴邊,“這樣就嗆到了?你真像個小孩子。”


    她咳得臉都紅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她怎麽知道他會在這個時候提到這個話題?


    “薛飛飛都跟你說了?”


    “八九不離十。”


    洛依然的心本來就緊著,現在更是繃得跟一根弦似的,似乎隻要稍微再用力,就會斷掉。


    她不知道薛飛飛怎麽跟他說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解釋還是承認……突然覺得很害怕,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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