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娘娘已經有氣無力,婢女們還是堅持喂惠妃娘娘將藥喝了下去。


    可沒想到,惠妃娘娘喝完藥之後,吐血更加嚴重,人也開始不行了。


    惠妃在臨死之前,緊緊抓住季貞兒的手,雙眸瞪得老大,似乎要說什麽,可最後終究沒有說出來。


    當年十二歲的季貞兒嚇壞了,一直哭,一直哭。


    最後,惠妃娘娘放開了季貞兒的手,沒了腹部絞痛的吃痛,反而臉上浮現了一些笑容。


    她最後交代秋紅和秋菊,還有秋蘭秋竹,一定要照顧好小王爺,保護好小王爺。


    惠妃最後閉上眼睛的時候,也沒有再看到君冥燁一眼,臉上雖然帶著一抹淡淡的平靜的笑容,唇角卻有猙獰的黑色血痕。


    秋紅在君冥燁的棺木前,失聲痛哭著。


    “惠妃娘娘薨逝後,先皇更加坐實了王爺乃煞星轉世的謠言,幸好先皇顧念父子親情,隻是將王爺發配元洲,永生不得回京。”


    “惠妃娘娘的死,對王爺打擊很大!王爺發誓會再回來,會殺了舞妃複仇!王爺變得開始沒有感情,也不會對誰有感情……”


    “可王爺……惠妃娘娘喝下的最後一碗藥,是……”


    秋紅的話沒有說下去,捂住嘴,隻剩下嗚咽的哭聲,還有一雙紅腫的雙眸。


    秋紅一直垂淚,知道聽見殿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這才壓抑住哭聲。


    秋紅趕緊起身,躲藏了起來。


    她不想被人看到,她在這裏痛哭,因為要舉行冥婚,府裏上下是不允許哭的,就算下葬的時候,也不許有哭聲。


    秋紅將自己躲藏在暗處的大柱子後麵。


    “方才裏麵好像有哭聲。”


    聲音很低,像個男人。


    秋紅小心翼翼地向外看了一眼,頓時周身一驚。


    竟然是四個黑衣人!


    他們是如何潛入到冥王府靈堂的?


    大殿外的台階下,是有侍衛守護的,何況今夜的冥王府這般熱鬧,怎麽會有黑衣刺客潛入進來?


    四個黑衣人打量了一眼四周,見沒人,也沒有動靜,緩緩地向著暗紅色的棺木靠近。


    秋紅一陣膽戰心驚。


    他們要做什麽?


    她死死屏住呼吸。


    忽然,其中一個黑衣人,猛地回頭,向著秋紅藏身的方向看了過來。


    秋紅趕緊將自己隱藏好,但好像還是被人發現,她正藏在這裏。


    秋紅的眼前一黑,似有什麽東西飄了過來,還來不及大喊,就已經脖頸酸痛,頭腦發沉了。


    秋紅沒想到,對方的武功竟然比她高出這麽多,連她想要對抗,甚至喊出聲音換來外麵守衛的機會都沒有。


    秋紅身子一軟,便昏倒在地。


    等大家發現秋紅的時候,已經是冥婚開始的時候了。


    季貞兒穿著一襲素白的宮裝,頭上帶著白色的絹花,正要準備典禮,隻待子時一到。


    大家發現秋紅昏倒在柱子後麵,趕緊用冷水將秋紅潑醒。


    秋紅先是一懵,隨即大喊起來。


    “有刺客,有刺客,有刺客潛入了進來!”


    守衛們將大喊大叫的秋紅攔住。


    秦嬤嬤當即大喝一聲,“這裏這麽多人,哪裏有刺客!是你傷心過度,失心瘋了吧!”


    “不是!我真的有看到刺客潛入進來,還打暈了我!”


    殿內很多人,君子玨和文武百官都在,大家都用不相信的目光看著秋紅。


    “這裏一直都有人,什麽時候有刺客了!趕緊將她拉出去,別壞了及時!吵吵鬧鬧的,對冥王也不敬重!”秦嬤嬤喝道。


    “不對!我沒有失心瘋,我是真的看到有黑衣刺客潛入了進來!”秋紅掙紮,還是被侍衛拖了下去。


    冥王的靈堂附近,一直沒有離開人,而且大殿內的東西,也沒有任何變動,誰都不相信會有刺客潛入進來。


    碧鶯站在殿外,對拖拽秋紅的侍衛揮揮手,侍衛便放開了秋紅。


    “側妃,你相信我,我真的有看到刺客!”


    碧鶯走向秋紅,輕輕拍了拍秋紅的肩膀,“秋紅啊,你跟在王爺身邊最久,現在王爺走了,我們都知道你很傷心,但也不能胡說啊。”


    秋紅哼笑起來,“難道這就是人走茶涼嗎?”


    “秋紅,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大殿裏什麽都沒有,除了王爺的棺柩,刺客進來做什麽?何況,整個冥王府,又沒有人發現刺客,那刺客是怎麽進來,又怎麽出去的?”


    “秋紅,你稍稍平定一下精神,許是你熬了幾天,又哭得雙眼昏花了也說不定。”


    “我沒有!”


    “好了秋紅,不要鬧了!馬上子時了,準王妃就要和王爺舉行冥婚了!你再鬧下去,萬一衝撞了吉時,現在又沒有王爺護著,我可保不住你!”


    “側妃,我真的看到黑衣人了,秋紅不是說謊的人啊!”秋紅跪在碧鶯麵前。


    “秋紅啊,就算你看到了黑衣人又怎樣?大殿裏裏外外那麽多人沒看見,而且又沒缺少什麽東西,你還堅持什麽?”


    “萬一,萬一來人動了王爺棺柩內的陪葬物品呢?”


    “別胡說了!皇上和準王妃都在裏頭,他們說沒事,你就別跟著操心了。”


    碧鶯望著站滿人的靈堂,眸光漸漸深沉起來,低聲對跪在地上的秋紅說。


    “不要再亂說話了,免得被人當你瘋了,給你丟出去!準王妃本就看不上你。輕塵的下場你也看到了,你不會想步後塵吧。”


    秋紅低著頭,低低地啜泣著,不再說話了。


    ……


    上官清越一夜無眠。


    即便身處在深深的牢獄之中,似乎也聽見了君冥燁下葬的哀樂。


    還似乎在眼前看到了一片素白的隊伍,浩浩蕩蕩綿延不絕……


    她不知道自己是醒著,還是在夢中,一切的畫麵似乎很清晰,又似乎很遙遠隔世一般。


    看著像君冥燁的葬禮,又像是前世納蘭沉魚父皇母後的出葬禮……


    一時間,上官清越有些分不清楚現實還是夢境,隻是看到那素白的隊伍,心中很憂傷很憂傷。


    等到牢門發出聲音的時候,她已分不清楚是什麽時辰。


    上官清越走出牢房的時候,這才知道,已經第二天早晨了。


    她眯著眼睛,看著刺眼的陽光,許久才能正常睜開眼睛。


    她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陽光了。


    她望眼看向遠方,冥王府的一切還都是素白裝點,隻是門窗上貼著赫然的紅色喜字,與那雪白的綾羅搭配在一起,顯得格外森涼驚悚。


    他們的大婚……


    已經結束了吧!


    那些現在,這些人要帶她去哪裏?


    上官清越一步步地走著,被來人帶到了冥王府的大廳。


    君子玨正坐在主位,季貞兒坐在左邊首位,依舊是一身的素白。


    而大廳內,還有同樣一身素白的文武百官。


    走進門的那一刻,上官清越看到君子玨那一臉平定得隨時都會變幻莫測的神色,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更顯慌張。


    依照禮節,她跪在正中向君子玨行禮。之後一雙水盈盈的眸子,便一眼不眨地望著君子玨。


    她預感到了,今天能走著來冥王府的大廳,且還有那麽多的文武百官在場,她已經沒事了!


    她不知道君子玨用了什麽辦法,讓她化險為夷,但能讓季貞兒那個狡猾且不吃虧的女人同意,君子玨一定下了血本。


    輕塵也被人押送進來了。


    上官清越見輕塵毫發無損,終於心裏安定了下來。


    君子玨端出一副秉公無私的樣子。


    因為他知道,如果他在這個時候表現太多對她的關心,即使輕塵的證詞矛鋒不再指向她,也會讓他在群臣的心裏落下有意偏袒的嫌疑!隻有端出公正處理的樣子,才能服眾並且真正保她無事!


    “輕塵,你說是月妃刺殺了冥王,你再將當日之事重新說一遍!”君子玨沉聲問道,一副公正無私的樣子。


    “……”輕塵沒有說話,而是半低著頭動也不動。


    “大膽,皇上問話還不快點回答!”魏公公一甩浮塵,指著輕塵尖著嗓子喝道。


    “……”輕塵依然不語,就連頭都不抬分毫,就好像聾啞了一般,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問自己!


    上官清越也低著頭,看也不去看輕塵一眼,心下卻緊緊皺著。


    她不敢確定,這一次對質,輕塵會說出什麽話來。更加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秒,會淪落到什麽下場。


    但是君子玨眼角眉梢的暗示,又讓上官清越安定了下來。


    輕塵終於抬起頭,看向上官清越,那總是千年不變的臉上,終於浮現了一絲破裂的痕跡。


    輕塵看到,上官清越清瘦了很多,也憔悴了,不經意心口輕輕一疼。


    “輕塵!你的說辭本就漏洞百出,還不從實招來!”君子玨用力一拍桌案,俊臉之上張揚的王者之氣直令人不敢直視……


    麵對君子玨的氣勢,輕塵的麵色依然平靜如初,不但不畏懼更不為自己辯駁!大有一種視死如歸之勢。


    這讓上官清越倍感困惑,今天的輕塵是怎麽了?


    是因為心裏有著猶豫?


    還是在想另外一番說辭來置自己於死地?


    更或者,輕塵會不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說出她就是上官清越這一天大的秘密?


    上官清越的心更加慌亂,手心之中早已潮濕一片!努力讓自己鎮定,低著頭借用垂落的發絲,遮住額上滲出的細汗。


    “用刑!”君子玨終於被激怒,“既然不開口就打到他開口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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