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冥燁衝上去,可眼前的女子,又忽然變得飄忽不清。


    他很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不再讓她逃離,就如那首詞所唱與君長相守不做曇花一現。


    可……為何?


    他的雙腳忽然不聽使喚了般,再也不能向前一步,隻能幾近癡迷地愣愣地望著她那纖弱的背影。


    他一眼不眨地看著她,好像生怕下一秒,她又會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見般。


    “你怎會彈奏這首曲子?”


    他聲音低沉地問,帶著一點不確定。


    他終究還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他比誰都清楚,她真的已經不在了。


    他滿臉困惑,如果真的是夢,可這首曲子,這般真切根本不似是夢!


    這首曲子,隻有上官清越會彈!


    還曾親手寫下這首詞贈予他,怎奈那時的他不懂得珍惜……


    “你是……她嗎?”他擠出低沉的聲音。


    月色映入他幽深的眸底,盈滿期盼的目光,盼著那背影的轉身……


    琴音緩緩止住,白衣女子果然緩緩轉過頭來,月色雖朦朧,但君冥燁還是真切地看清了那張臉。


    是的!


    就是上官清越的臉,水盈的眸子,紅潤的唇,尖而微翹的下巴,還有那唇角彎起的清淺的笑,眸雖璀璨卻閃現清冷的光芒,如她淡雅又倔強的性子……


    君冥燁倏然笑了,那般明朗俊逸。


    驅散他多年來的頹廢和陰霾,漆黑的眼底都染上了一層星光。


    “我好痛,那一劍刺的好深……”


    白衣女子輕輕捂住心口的位置,臉色吃痛。


    她的聲音很輕,好似能被那輕柔的夜風吹散,又似縈繞在耳邊,又似飄搖在天際。


    白衣女子捂住的胸口,頓時湧出汩汩鮮紅,染透了那勝雪的白衣……


    君冥燁頓覺心口扯痛,就連他的喉口亦被某種熱量堵塞。


    他驚恐的望著她滿身是血,那赫然醒目的鮮紅,在夜間顯得泛黑的鮮紅真真灼痛了他的眼眸。


    他伸出手來,欲奔上前去,腳下一軟卻跌倒在地。


    最後,他連睜開雙眼的力氣都是奢侈,視線逐漸變得漸漸發黑,他再看不清那一襲白衣染了鮮紅鮮血的女子。


    “我……”


    他努力擠出一字來,似乎要說什麽,卻已沒有力氣再說出口。


    某種奇異的香味愈加濃鬱,再也無力保持清晰的意識,徹底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花閉月起身,走到昏倒在地上的君冥燁身邊。


    哦不,她不是花閉月,她就是回來複仇的上官清越。


    她低頭看著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


    “我怎麽從你的眼睛裏,看到了愧悔?”


    “我不相信,你狠絕刺下那一劍之後,你會有任何悔意。”


    她蹲下來,手指輕輕拂過他墨黑的長發,露出他那一張憔悴又蒼白的臉。


    她笑起來,笑得眼底恨意泛濫。


    “這麽多年了,我依舊恨你入骨。”


    “我恨你的欺騙和背叛!恨你的狠絕無情!這些年,我聽說最多的就是,你和太後之間的流言蜚語。”


    “天下人都說,你的自暴自棄是因為太後那個賤人……嗬嗬……”


    “因為你們一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冥王已經不是之前的冥王了……”


    “如今我回來了,一切都沒有轉圜的餘地!”


    “過往,不會隨風流逝,我要讓你的心掙紮在悔恨的漩渦中,一生不得安寧……”


    “不管是前世,還是現世,所有對你的恨,都應該一並償還。”


    第二日,眾人在竹林中找到了冥王。


    他臉色蒼白,神色恍惚,有那麽一瞬眾人還以為冥王得了癡病!


    經過太醫的診治,隻斷出冥王爺王感染了風寒,再無其它!


    回想起昨晚的事,君冥燁的腦海一片迷蒙,實在是分不清楚那是夢還是現實!可隱隱中,他覺得,那絕非是一般的夢!


    冥王夜裏無故暈倒在翠竹園,有好是非的人添油加醋,關於月妃和冥王的話題漸漸傳開……


    自然那些流言蜚語也傳到了皇宮之中。


    君子玨來不及去處理堆積如山的奏折,趕緊擺駕冥王府。


    他來到翠竹園的時候,上官清越正在泡藥浴。


    君子玨刻意不讓人通報,悄悄來到她的身後,朱砂正要行禮被他製止,揚揚手示意她們退下……


    上官清越雖是背對著,但身後的小聲音她真切地聽在耳中,唇角彎起一抹極淺的弧度,一邊往肩上撩水,一邊用蒙上傷感的聲音道。


    “朱砂,為什麽相公好幾天都不來看我?相公是不是忘記我了?宮裏那麽多美人,相公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


    她說著低下頭,盤著的長發有幾縷垂落在臉側,整個人更顯得落寞而脆弱,勾起男人想將其摟在懷中加以保護的衝動……


    君子玨靠近她的腳步僵了下,哪裏還能偽裝得住,大手罩在她的肩膀上,那股薄涼駭得她一驚,他急忙出聲。


    “是我!相公來看月兒了!”


    上官清越驚喜轉身,撞進他那雙脈脈情深又星亮的眸,她趕緊扯過一旁的紗衣披在身上,從浴池中站起,雙眼噙淚張開雙臂摟住他的脖頸,濕漉漉的身體掛在他的懷中。


    “閉月還以為相公忘了我了!你怎麽才來啊!閉月好想念相公!”哽咽的聲音,正說著淚水已經流下。


    “相公也想念月兒!”他抱住她的身體,側臉緊貼在她的臉頰上。


    “相公怎麽會忘記月兒,我隻是月兒一個人的相公!”他的聲音很低卻是字字發自肺腑。


    “那為什麽不來看我?”上官清越更緊地貼著他的懷抱裏,羞得雙頰通紅低下頭,嘟起小嘴神色委屈地嘟囔。


    “好幾天都不見你人影!”


    他看著她羞怯的樣子低低笑起,可說的理由口氣卻顯吞吐。


    “最近……最近朝中的事太多,沒有多餘的時間冥王府皇宮來回跑!”


    “不是喜歡上別的女子了?”她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小嘴嘟得更高。


    君子玨笑起來。


    “我發誓!”


    他舉起自己的一隻手信誓旦旦。


    上官清越也跟著笑起來,眸光瀲灩如水。


    他手指撥了下她嘟著的小嘴,神色極為寵溺,扯來外袍裹在她的身上。


    “小心著涼,你才剛剛好轉。”


    “月兒,相公現在命人修建水渠,將溫泉水從冥王府引去皇宮,我們回宮泡藥浴!”他緊緊地摟著她的肩膀,這句話隱現醋味。


    上官清越“咯咯”地笑了起來,她自然知道皇上為何提出這個要求,定是怕那傳言成真!


    “相公,蕙心說了!再有一個月我的身體就恢複的差不多了!相公從冥王府修水渠到皇宮至少半個月,而到了皇宮,溫泉水早冷了!”


    “朕倒是沒有月兒聰明,竟沒想到這個問題。”他含笑著說,隻是那笑容不達眼底。


    “一個月……太漫長了!”他摟住她,頭埋在她的脖頸間。


    上官清越乖順地任由他抱著,軟綿綿的身體靠在他的臂彎上,卻引來他吃痛的悶哼。


    上官清越心下一怵,急忙站直身體,緊張地問道。


    “相公的手臂怎麽了?”


    “沒事!不小心撞了下!”君子玨放下自己的手臂,溫和含笑的眸毫無異樣地看著她。


    “是這樣嗎?”上官清越眨了眨大眼睛,不相信地又問了一句。


    君子玨故作慍惱地皺起濃眉,一把攬住她,含住她的唇。


    “居然不相信相公!”


    深情的一吻,害得兩人都是熱血沸騰,呼吸沉重心跳加速……


    君子玨更是難以自控,轉而想到手臂上的道道刀傷,他一把鬆開了她,麵色潮紅口吻慌亂。


    “還……還有奏折未批,我先回宮,明天……再來!”


    話落,他便匆匆出門,留下一臉懵然的上官清越,看著他倉亂離去的身影,已猜到他有事在瞞著她……


    季貞兒亦是聽說了關於“花閉月”和君冥燁的傳言,她無法再按奈得住!


    雲珠帶著天兒從宮裏回來,太後打的小算盤是想雲珠看住君冥燁和花閉月兩人!


    雲珠一回王府,就帶著天兒去翠竹園。


    以太後擔心月妃用不慣冥王府的膳食,特地讓宮裏的禦廚做了些月妃喜歡吃的糕點讓雲珠送去。


    君子玨已經下令,任何閑雜人等不得靠近翠竹園,雲珠有名正言順的理由,自然是去得翠竹園!


    太後命她來送糕點,給侍衛幾個膽子也不敢阻攔!


    雲珠帶著天兒正要進殿。


    朱砂帶著小無央和小無極出來,天兒站在殿門口瞪向小無央和小無極,目光是仇視的。


    小無極對天兒冷冷地哼了一聲,有月妃娘娘撐腰,在天兒麵前腰板也筆直了。


    “你來做什麽!離月妃娘娘遠一點。”小無極喝道。


    天兒沒說話。


    小無極走過去,“我現在不是野種了!我是月妃娘娘的義子,見了我,你要給我繞路!”


    天兒抓著小拳頭,狠狠瞪著小無極。


    小無極更加趾高氣昂,揚起小腦袋十分傲氣。


    天兒還是決定忍下來,垂下眼簾,衣袖中的小手緊緊抓成拳頭。


    雲珠摟天兒入懷,狠狠剜了一眼小無極和小無央,低喝一聲。


    “兩個小孩子,也敢擋本王妃的路,快點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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