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曼舞留在了牡丹閣。


    她給自己起了一個藝名,叫“清歌漫舞”。


    這一個富有寓意的名字,大家都盼著上官少澤聽說後,能參透其中的涵義。


    藍曼舞在牡丹閣的表演,很快就開始小有名氣,很多達官貴人富家子弟慕名而來,欣賞這位既帶著大君國剛毅颯爽,又不失南雲國女子溫婉纖柔的舞姬。


    芸娘見藍曼舞確實是可造之才,便開始花大價錢捧她。


    藍曼舞琵琶彈奏的還不錯,和上官清越一起編排的歌舞,也開始有了用武之地。


    芸娘願意為藍曼舞壯大聲勢,以“天下絕色之舞”為噱頭,引來觀客無數,牡丹閣內座無虛席。


    藍曼舞帶著薄弱蟬翼的麵紗,在一片翻飛的紅色薄紗中,邊彈琵琶邊歌舞,優美哀婉的曲調,繁雜曼妙如天外飛仙的舞技,讓場內一片寂靜。


    藍曼舞唱到情深婉轉處,場內竟然不少人跟著潸然淚下。


    一曲落幕,場內掌聲雷鳴。


    藍曼舞看著滿場轟動,終於紅著眼眶笑了。


    她做到了!


    現在整個闡都,隻怕都知道了,在牡丹閣新來了一個叫“清歌漫舞”的舞娘,歌舞一絕,堪稱闡都第一。


    想來這個消息,也會很快傳到薑丞相府裏,被那個愛舞如癡的薑婉兒知道。


    那麽在皇宮中的阿啞……


    他會不會聽出來是她的名字?


    藍曼舞仰頭看著遙遠的皇宮方向,眼角淚滴漸漸滴落。


    藍曼舞走下舞台,芸娘激動地用絹帕擦拭眼角迎上來,“小舞,你太厲害了!我掌管牡丹閣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絕妙的歌舞表演……”


    接著,芸娘又說,“你一來牡丹閣,牡丹閣的收益居然比往年最好的時候還要好!我要賞你,厚厚的賞你。”


    芸娘不是那種吝嗇的老板,隻要手下人認真做事,給的待遇都不錯。


    藍曼舞笑著說,“芸娘姐,我很感激你能賞我一口飯吃,你給我的銀兩,已經足夠了,我不要更多的賞賜!”


    她的目的隻是見阿啞,錢財於她根本不重要。


    “你不是缺錢?你不要?”芸娘一驚。


    藍曼舞見說錯了話,臉色一白,一時間不知用何言辭來搪塞過去。


    “芸娘姐,我的意思是……是……”


    “哼!”


    一道女子的嬌哼傳來,“她的意思是,不看眼前小利,人家是想攀上闡都第一,南雲國第一舞姬的鼇頭上!野心大著呢!”


    說話的正是之前牡丹閣的台柱雪梨花。


    這個雪梨花的歌舞一直都是牡丹閣第一,可自從藍曼舞來了,她的風頭直接被藍曼舞奪了去。


    藍曼舞見雪梨花給自己解了圍,笑笑道,“是啊!隻要成為第一舞姬,想要多少錢沒有!我現在隻想將名聲打出去!”


    雪梨花一陣諷刺嬌笑,“你想做南雲國第一?就你那三腳貓的舞技,連給之前醉夢樓的金牌花魁月兒姑娘提鞋都不配!那才是闡都第一,南雲國第一,天下第一!”


    “若不是那月兒姑娘被人贖身離開了這個場合,哪輪得到你出來拋頭露麵!”


    牡丹閣雖然不是青樓,卻是憑借歌舞表演為生,和個大青樓的歌舞表演一直都有較量。


    青樓有賣身的女妓勾引客人,牡丹閣隻能在歌舞上更加精益求精,才能招攬更多的生意。


    藍曼舞知道,雪梨花說的人,應該就是上官清越。她淺笑一下,聲音平淡地說道。


    “我相信,我的琵琶吟,不管是彈奏,還是曲調,舞技,都不善於學習,別人想要效仿,可尋不到其中精髓,一時半會兒,絕對不會出現超越者。既然有人說我現在是第一,那麽我也承認自己是第一。”


    “你!少在我麵前狂妄自大!乳臭都沒有退幹淨,還想當第一!”


    藍曼舞還是淺笑怡人,“我確實年紀還小,不如梨花姐年紀大。可正因為我年紀小,才能有前途!離年老色衰還遠,前途更加錦繡。”


    “你,你……你居然嘲諷我老!”雪梨花捂住自己嬌媚的一張臉,氣得嬌唇一陣哆嗦。


    “我可沒有這樣說。”


    “好了,梨花!現在小舞確實給我們牡丹閣帶來了更好的前景。”芸娘嗬斥一聲。


    雪梨花看了看芸娘,又看了看藍曼舞,“我會證明,我比你強!”


    雪梨花氣憤地轉身離去。


    藍曼舞的“琵琶吟”開始在闡都盛行,不少千金小姐還有樓閣舞姬紛紛效仿,但藍曼舞又彈又唱又跳,實在太難,當年也隻有醉夢樓的月兒姑娘才能做到將三者搭配的完美無瑕。


    尤其這首曲子中的舞蹈,很多姿勢都十分難,極難學會。


    薑婉兒在丞相府見人跳了這支舞,當即就喜歡上了,讓下人將看來的跳一遍,她也跟著學了一下,但很多姿勢都覺得很別扭。


    也正是因為難學,才會逼著薑婉兒親自去現場觀賞藍曼舞表演。


    然而藍曼舞卻不是日日在牡丹閣表演,尤其這曲“琵琶吟”,半個月才表演一次。就是有人花大價錢,也請不動“清歌漫舞”上台。


    芸娘因此很不能理解,“小舞,正是趁熱打鐵的時候,才能將你的名聲更快地推出去。現在外麵很多人,都是高官和高官之後,我們牡丹閣可得罪不起。”


    “芸娘姐,好東西吃多了,可就膩了。越是難以實現,才越吊人胃口。什麽高官,誰的麵子都不賣!”


    芸娘當即了然過來,驚喜看著藍曼舞,“你這個小丫頭,莫不是背後有高人指點?怎麽這麽多門道。”


    藍曼舞笑而不語,依舊任由外麵不管怎麽高喊,就是不肯露麵。


    “芸娘姐,我先回家一趟,明天我會早點來排練。”


    “好,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芸娘姐,我想一個人走走。”


    藍曼舞換了素裝離開牡丹閣。


    她若不吊足了薑婉兒的胃口,薑婉兒怎麽會帶著太子親臨現場,震懾牡丹閣,威逼她上台表演。


    夕陽西下,街上行人漸少,大家都回家吃晚飯了。


    寬闊的街道,顯得有些空蕩。


    就連小販,也都開始收拾攤子,準備回家。


    不遠處有個算卦的攤子,沒有生意,白須老者卻還穩穩坐著,閉著眼睛,一副似睡非睡的安詳樣。


    藍曼舞走了過去,看那白須清瘦老人一眼,坐了下來。


    “姑娘算卦?”


    老者並未睜開眼睛。


    “你居然知道,我是姑娘。”


    “姑娘身上有脂粉味。”


    藍曼舞嗅了嗅自己,“我已經洗幹淨了。你的鼻子也太靈了!”


    老者笑了笑,扶著胡須,睜開眼睛,“姑娘想算什麽?”


    “我想找人。”


    “姑娘寫個字吧。”老者遞來紙筆。


    藍曼舞在紙上寫個四四方方的“啞”字,之後遞給老者。


    “算吧!我在哪裏能找到他?”


    老者看了那字稍許,笑笑道,“有口,有業,業於一橫之下,業不再長,乃是至尊至高之業。以口為業,便為天下號令者。姑娘要找此人,應去天下最高之處去尋。”


    “哪裏是天下最高之處?”藍曼舞問。


    “天下間最高之處,自然是皇宮嘍!”


    老者遙遙指向遠處縹緲入雲的金碧輝煌宮殿。


    “此人的地位,不低呀。”老者拂須笑道。


    藍曼舞的目光黯淡下來,看著遠處的宮殿屋頂,“我要找的人是從奴隸市場買回來的,怎麽會是天下最高者。”


    “你算的一點都不準!就會誆騙人!誰找人去皇宮找!你就是騙人的,我不給錢。”


    藍曼舞匆匆起身。


    老者揚聲笑起來,開始收拾攤位,“不急不急,錢財乃身外之物。若有一天,姑娘證實了一切,再給卦錢也不遲。”


    “一點都不準,不準!他的名字是我給起的,你怎麽能算出來這麽多!”


    藍曼舞匆匆跑了。


    她多麽想要之前的奴隸阿啞,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上官少澤。


    牡丹閣來了一位宮裏的貴人,傳話下來,薑丞相的千金薑婉兒,準太子妃要和太子親自來牡丹閣,欣賞“清歌漫舞”表演琵琶吟。


    並且太子將整個牡丹閣包下三日,不許外人進入,直讓薑婉兒一人安靜欣賞歌舞表演。


    大家紛紛讚歎,太子當真寵愛未來的太子妃,百忙之中竟然抽出三天的時間,親自作陪。


    藍曼舞歡喜著,卻也在心痛。


    他……


    真的已經愛上了別的女人?


    那麽她和孩子,怎麽辦?


    上官清越看出來藍曼舞的傷心,低聲安慰,“隻要見到哥哥,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小舞你一定要堅強,千萬不能出任何岔子。大家都不認識你,你在南雲國也最安全,隻要你不出現紕漏,絕對不會出事。”


    藍曼舞用力點頭,“終於到了關鍵時刻,我一定不會出岔子。”


    太子攜帶準太子妃駕臨牡丹閣,官兵將整個牡丹閣都看守起來。


    上官清越和鶯歌,還有南宮鴻雁,也都偽裝成牡丹閣舞姬侍婢的樣子,隨時準備接應藍曼舞。


    藍曼舞裝扮好自己,一襲紅色褲裙如火如荼,抱著琵琶,帶著紅色的麵紗,走上高高的舞台。


    周圍都是飛揚的紅色紗幔,而她的視線卻隻落在不遠處,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華袍玉冠俊美無儔的上官少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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