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鴻雁看著百裏不染飛遠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不見,才收回自己的視線。


    在南宮鴻雁的臉上,一向都沒有什麽表情變化,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來心思起伏。


    大家逃了出去。


    剩下的人,都會輕功,逃走也方便了很多。


    之前計劃的路線,顯然也不安全了,大家還是選擇走水路。


    楓樹林中,有一片竹子,連夜做了竹筏,便順入水中。


    到了水裏,四下一片空闊,又是臨時變換的路線,也不會在水底事先就有埋伏,相對安全很多。


    君冥燁得知消息,趕到楓樹林的時候,看到地上好幾具屍體,還有滿地的血,心口一陣一陣收緊。


    “小月兒……”


    他分辨不出來,那一地的血中,到底有沒有屬於上官清越的血跡。


    也不知道,他們雖然順利逃出去,前路會不會更危險。


    “早就告訴你,南雲國更危險,你非要回來!”君冥燁低吼一聲,臉色鐵青。


    司徒建忠帶傷跪在君冥燁的腳下。


    “王爺,屬下辦事不力,竟然讓公主和舞太妃逃了。”


    “以你的武功,竟然被鶯歌傷了!”君冥燁又是一聲低吼,“你不僅僅辦事不力,你還失了她們的蹤跡……”


    君冥燁見失言,趕緊又道,“還不快去找她們的下落。”


    “是!”


    司徒建忠趕緊忍著疼痛,帶人匆匆去找線索。


    君冥燁橫掃一眼跟著自己的這群人,他不敢保證,在自己這群覺得信任的手下之中,是不是有隱藏的奸細。


    不然,他的動向,怎麽會讓藍候王掌握的這麽清楚?


    一路追擊,總是失之交臂。


    君冥燁漸漸趕上司徒建忠,低聲問他,“可有什麽發現?”


    “王爺,暫時還沒有。公主聰明,沒有留下線索。”


    “繼續找!”


    司徒建忠低著頭,見身邊沒人,湊近君冥燁,低聲問,“王爺,屬下不明,不知該不該問。”


    “說!”


    “王爺派屬下追擊公主下落,莫非想讓屬下暗中保護公主?”


    “你個榆木腦袋!都說你處事縝密心細,其實你就是一頭蠢驢。”


    “……”


    司徒建忠深深低下頭,“屬下愚鈍,竟然會錯王爺的意思了。”


    司徒建忠心下不禁一笑,這樣說來,他也不用再和鶯歌為敵了。


    “如果一直找不到她的下落,你就真的不用活了。”


    “是,王爺,屬下一定完成任務。”接著,司徒建忠又困惑不明問,“王爺,那麽舞太妃……”


    君冥燁冷目瞪向司徒建忠,眼底燃起一股火氣,“你打仗的時候,是不是腦子受了傷?”


    “沒有王爺。”


    君冥燁見司徒建忠還一臉認真否認的樣子,氣得更加火大,“若不是你受了傷,真想一腳踹飛你。”


    “王爺……”司徒建忠苦著一張臉,還是想不通。


    “你最近怎麽變得這麽愚鈍!”


    “王爺,我……”司徒建忠慚愧地低下頭。


    腦子裏經常出現一個人的倩影,已經不會正常思考別的事,腦子整日處於混沌不清的狀態。


    君冥燁掃了一眼四周,忽然抓起司徒建忠,腳尖點地,飛到了一個徹底無人的地方。


    司徒建忠慚愧地跪在地上,“屬下最近確實愚鈍了,王爺息怒,還望王爺點清楚屬下。”


    “皇上已下聖旨,藍氏一族被誅九族!而藍曼舞現在太妃的身份,皇上已經下旨廢黜,直接貶為庶民。”


    “成為庶民的藍曼舞,嫁娶自由,可懂?”


    司徒建忠的眸子裏,漸漸清明起來,“王爺讓屬下帶人追公主,實則是保護公主,想讓屬下護送公主和舞太妃……不,藍姑娘到達闡都。”


    “隻要南雲國的太子,見到了藍姑娘,看在有了長子的份上,肯定會給藍姑娘名份。成為南雲國太子寵妃身份的藍姑娘,便可逃過一劫了。”


    “叛逆之罪,罪責九族!當年季氏一族謀反,先皇已讓季貞兒姐妹有了先例,此例不可再開,否則國法難維!小舞嫁入別國皇族,便屬別國人,我國再無權追究她的家族之罪。”君冥燁道。


    “是!屬下懂了,屬下一定找到公主的行蹤,保護公主和藍姑娘順利抵達闡都,麵見南雲國太子。”


    司徒建忠在樹林中,找了一些被砍掉的竹子新鮮切口,但沒見到被處理的枝葉之類的殘骸。


    “王爺,你看。”


    君冥燁過去一看,“很新鮮,應該不久之前被砍下。”


    “看樣子應該是坐了竹筏,前麵不遠處就有一條河。沒找到任何別的線索,也不確定公主是不是從水路走了。”


    君冥燁走到河邊,讓人下去找,終於找到了一些被砍掉的竹葉和竹子碎塊。


    君冥燁勾唇一笑,這個女人,這麽小心翼翼,讓他找了這麽久,才找到線索,竟然都沉入水下了。


    君冥燁讓司徒建忠乘船沿著水路去追人,而他再去尋找藍候王的下落。


    “那個老東西,竟然想用她的人頭投誠,本王會先取了你個老東西的首級。”


    ……


    上官清越在水上行駛了一天。


    拿出地圖,看了一眼大家現在的位置,按照這個速度下去,走水路的話,還要走個五天才能到和百裏不染約好的水亭鎮。


    但是要是走水路去闡都的話,也就不過十天的功夫。


    “公主,到達水亭鎮,我們走陸路的話,需要十多天才能到達闡都。要不我們先去闡都等舞太妃和百裏門主吧。”


    “我也正有此意。”


    南宮鴻雁走過來,“你騙他!”


    “藍候王和那些刺客要殺的人,都是我。我在小舞和孩子的身邊,她們才更不安全。”


    “你不能騙他!”


    “我不是騙他,我隻是想保護他們。”


    “他對你那麽認真,不管是好是壞,你都不能騙他。”南宮鴻雁的聲音很涼,目光也寒霜一片。


    “南宮郡主,你難道想讓他置身在危險之中嗎?現在藍候王想要我的首級,他的目標隻有我,曼舞和孩子,不是他要殺掉的真正目標,那畢竟是他的女兒和外孫。即便他不在意她們母子的死活,也不會專程派人去殺她們。”


    “……”南宮鴻雁不說話了。


    “到了闡都,我們先看看情況。再通信讓不染帶著小舞和孩子過來,這樣安排才最安全。”


    上官清越看向遙遠的南方,這條河的河麵很寬闊,一眼望不到邊際,恍若與遠方的天空連成一片。


    那這條河的盡頭處,就是闡都了,她出生長大的地方。


    父皇,母後,哥哥……


    小越回來了!


    等著我,我們馬上就能見麵了。


    司徒建忠一路上,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他可以遠遠地看見上官清越的竹筏,上官清越這邊也能遠遠看向司徒建忠的船。


    距離實在太遠,她們看不清楚,一直跟在她們後麵的人,到底是誰。


    司徒建忠和一眾官兵,已經換下了身上的盔甲,一副百姓打扮。


    就要到達南雲國的都城闡都了,兵將打扮,會引起百姓恐慌,也不會讓他們進入都城。


    “我看著像司徒建忠。”鶯歌眯著眼睛盯了半天,“隻是看穿著,又不太像。”


    “或許隻是商隊吧。”葉少軒道。


    “但我怎麽看,都覺得不像商隊。”鶯歌又盯了半晌,看的眼睛都疼了,還是沒看清楚。


    “那你覺得像誰?他們沒有追擊我們,也沒有進攻我們。”葉少軒道。


    鶯歌想了想,搖搖頭,“或許你說對了。”


    若不是鶯歌一襲黃裙,在澄清的河麵,碧綠色的竹筏上很耀眼,司徒建忠在遠處,也不會一眼就認出來是他們。


    跟在後麵的船隻,一直沒有什麽動向,他們停下,他們就也停下,一直都沒有進犯的意思。


    上官清越還是讓葉少軒和鶯歌,加快速度,隻有快點到達闡都,才能安全。


    上清老人總是笑吟吟看著南宮鴻雁,雖然慈眉善目,還是讓南宮鴻雁渾身起雞皮疙瘩。


    上清老人不介意南宮鴻雁的冷臉,在南宮鴻雁轉身遠離的時候,身後傳來上清老人飄忽不清的一聲歎息。


    “早晚都要和我這個老頭子,相對生活,還是早些習慣的好。”


    “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你會和我走的。”


    上清老人看向上官清越,“除非能找到化解無底崖下無光之地的辦法。”


    漸漸接近闡都了,遠遠的,已經可以看到朦朧的輝煌城都。


    “公主,那就是闡都?”鶯歌有點激動。


    “是啊!那就是我的家。”上官清越也笑起來。


    不管家裏是不是溫暖,是不是危機四伏,那裏終究是她牽掛已久的家鄉,那裏有她最牽掛的親人,有她最熟悉的一切。


    “公主回了闡都,是不是要入宮?會見到太子和皇上?”鶯歌欣喜問。


    上官清越輕歎一聲,“隻怕暫時還回不去。”


    有薑皇後那個老妖婆在,怎麽會輕易讓她回宮。


    “也不知道,哥哥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還有父皇,還有母後……”


    想到在密室中已經成為身不能動,眼不能看,口不能言的活死人母後,上官清越的心口,就是一陣揪痛。


    “這一次回來,母後……越兒一定為你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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