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曼舞虛弱地抬手,隻看了那個剛出生的男嬰一眼,便沉沉地昏厥過去。


    上官清越包好不住啼哭的孩子,大家來不及休息,收拾了原地,趕緊啟程南逃。


    “落入君冥燁的手裏,或許我們還有活命的機會,但若被刺客盯上,我們的處境就危險了。”上官清越看了一眼背著藍曼舞不住奔跑的百裏不染。


    “不染,君冥燁隻怕不會放過小舞和孩子。”


    “美人兒,你什麽意思?”


    “刺客要追殺的人是我,君冥燁要追的人也是我!若我放緩腳步,落入君冥燁的手裏,我可以幫你們爭取時間。”


    “隻要你帶著小舞和孩子,順利到達闡都,小舞和孩子安全了,一切就都圓滿了。”


    “不行!若沒有你,我管這勞什子事作甚!”百裏不染說著,就要將藍曼舞從肩上放下來。


    “不染!我不在你們的隊伍裏,刺客也就不會追著你們!我幫你們拖延追兵,小舞才能安全。”


    “我百裏不染,從來不知道救人!做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接著,百裏不染又道,“君冥燁那頭禽獸,現在正在氣頭上,冷玉函死了,他打擊很大,殺了那麽多人,我不放心你落入他手裏。”


    “我還是相信,他不會傷害我。我當時也沒打算一路回南雲國,隻是想著將小舞安全送走,但情勢已經逼著我們一路向南,到了這裏,我才發現我的選擇,根本不正確。”


    “若我一直留在南陽城,我或許可以想辦法,讓君冥燁改變將小舞絞殺的念頭。”


    這個時候,葉少軒和上清老人也都追了上來。


    “公主,別白費力氣了!冥王不會妥協的!”葉少軒道。


    “你們怎麽找到了我們。”百裏不染眉頭一沉,當看到一隻藍色的蜜蜂,被上清老人收入竹筒內,當即明白了一切。


    “千裏尋蹤?你在我們誰身上動了手腳?”百裏不染凝聲問。


    上清老人一笑,遙遙指了一下百裏不染的一襲白衣。


    “你們這群人裏頭,就你的衣服最為名貴,肯定不會換掉,當然將手腳動在你的身上。”


    “卑鄙。”


    上清老人不怒反笑,撚著雪白的胡須,慈眉善目。


    “葉少莊主,你為何說我們不要白費力氣?”上官清越問。


    “方才我和太爺爺在暗處,已經聽見冥王說,不管是小舞,還是小舞的孩子……都要……都要……”


    “都要什麽?”


    “都要處死。”


    “什麽?”上官清越真心沒想到,君冥燁已經狠絕到這種程度,連剛剛出生的嬰孩都不放過。


    那可是哥哥的孩子!雖然身上有藍氏血脈,難道不應該看在她的份上,網開一麵?


    終究是自己的想法自不量力了,那個男人最愛他的大君國,豈能因為婦人之仁就放過藍曼舞。


    上官清越的目光染上一層絕望,“看來逃走,真的選對了。”


    一路走到晚上,還沒有走出這片茂密繁盛的楓林。


    藍曼舞漸漸蘇醒過來,大家找了一個山坡避風又隱秘暫作休息。


    藍曼舞抱著懷裏睡去的孩子,眼眶濕潤。


    “我苦命的孩子,才剛剛出生,就要跟著娘親亡命天涯。”


    藍曼舞忍著眼淚,仰頭看著漫天的楓葉,遮住了天空的繁星。


    “北望可堪回白首,南遊聊得看丹楓。”


    “孩子,你就叫南楓吧。”


    “南楓,上官楠楓,很好聽的名字。”上官清越笑著看著藍曼舞懷裏的孩子。


    “誰說我們的小南楓命苦!等我們小南楓的娘親成了太子正妃,小南楓就是嫡長子,南雲國的太子之位,向來隻傳嫡長子!到時候將來,我們小南楓可就是南雲國的皇帝了。”


    藍曼舞低下頭,還是不能揮散心底的哀傷。


    “小舞,你剛剛生了孩子,身體虛弱,而我們又沒有條件讓你將養身子,你隻能自己堅強一些。”


    “大姐,我知道,為了孩子,我會堅強。”


    上官清越看著熟睡的小南楓,心口一陣揪痛。也不知道,小無極和小無央現在怎麽樣了。


    小南楓現在已經出生,成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上官清越斷然不會讓君冥燁傷害到這個孩子,南雲國皇室的血脈,誰都不能傷及。


    “大姐,你看,他的眉眼,多像阿啞。”藍曼舞癡癡地望著懷裏的孩子,手指輕輕撫摸孩子軟嫩的臉蛋。


    她一點都不敢用力,生怕碰壞了孩子細嫩的肌膚。


    “阿啞見到小南楓,一定很喜歡。這是他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是呢,真的很像哥哥。”上官清越看著嬌嫩的嬰孩,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孩子。


    他們的眉眼,也越來越像君冥燁。


    之前還以為自己想君冥燁太多,才會誤以為孩子越來越像君冥燁,現在看來,隻怕……


    上官清越閉上眼睛,不願再繼續想下去。


    大家休息了一晚,便沿著楓林一路向南走。


    誰都沒有想到,在前麵不遠處,百裏不染竟然發現了藍候王的蹤跡。


    百裏不染趕緊回來告訴上官清越,前麵已經不安全,不能繼續往前走。


    “藍候王之前不是按照這條路走的,怎麽會在楓林之中?難道是發現了君冥燁,改了路線?”上官清越看向回去的路。


    “在我們的後麵也有追兵,前麵又有猛虎,我們隻怕這一遭,怎麽都要經曆一場惡戰。”


    百裏不染沉吟稍許,“葉少軒說,來追我們的人是司徒建忠,或許可以周旋一下。但是藍候王那一夥人,剩下的都是高手,且人數又多。我們現在老的老,小的小,隻怕完全不是藍候王的對手。”


    “那畢竟是我的王父,或許……或許能放我們一馬。”藍曼舞低聲說。


    “藍候王現在落荒而逃,為了能在多一些逃走的勝券,隻怕會抓了美人兒做把柄,要挾冥王!況且,藍候王和你之間,真的還有父女之情?藍顏兒可是被你王父一箭射死,但凡有點不忍之情,當時都應該收住弓箭,而不是一箭射下去。”百裏不染道。


    藍曼舞也不確定了,“自從入了皇宮,我再沒見過王父,這麽多年也一直沒有聯係。但我終究是王父的女兒,他……”


    藍曼舞看向懷裏的孩子,“這也是他的外孫,終究不會對我和孩子不利吧。”


    上官清越想了下,搖頭道,“小舞,你的辦法行不通!你王父既然已經和南雲國的皇後沆瀣一氣,完全不能保證,你王父會不會利用小南楓向皇後邀功。”


    藍曼舞趕緊抱緊懷裏的孩子,“誰都不能傷害我的孩子!”


    上官清越看向鶯歌,“如果追兵的將軍,真的是司徒建忠的話,或許就好辦了。”


    鶯歌被上官清越看的臉頰有些泛紅,趕緊低下頭。


    “鶯歌,就靠你了。”上官清越道。


    “公主,我……”


    鶯歌猶豫半天,最後還是選擇按照原路退回去,等著司徒建忠帶著人追來。


    司徒建忠帶著人一路追擊,遠遠看到鶯歌一襲黃裙站在一片綠意繁盛的樹林中,司徒建忠緩緩停下腳步。


    司徒建忠一揚手,所有的士兵也都停下了腳步。


    鶯歌一個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目光一直看著司徒建忠。


    司徒建忠隻身走上前,站在鶯歌麵前,也不說話,一眼不眨地看著她。


    風吹楓葉,沙沙作響。


    過了良久,司徒建忠率先打破沉默。


    “真快,一晃都有一個月沒見到你了。”


    鶯歌不說話,依舊望著他,目光沉寂,看不出來什麽情緒。


    “你瘦了。”司徒建忠道。


    “你也是。”


    鶯歌終於開口了。


    司徒建忠笑了,劍眉星目在陽光下帥氣英挺,“一直在行軍打仗,東跑西顛的,不是瘦了,是精壯了。”


    “我也是,不是瘦了,就是精壯了。”


    “你是女子,瘦了就是瘦了。”


    “……”


    鶯歌一時間不知該對司徒建忠多說什麽,目光忽然變得柔軟下來,期盼又希冀地望著司徒建忠。


    司徒建忠不懂鶯歌的目光,向著鶯歌的身後四處掃視了一眼。


    “公主和舞太妃呢?”


    司徒建忠要向前一步,敘舊已過,該到辦正事的時候了。


    鶯歌揚起手裏的劍鞘,攔住司徒建忠的腳步。


    “她們不在這裏。”


    “不在這裏?”司徒建忠凝眉,詫異望著鶯歌,“她們不在這裏,你怎麽在這裏?”


    “我專程在這裏等你。”


    “等我?”司徒建忠更不懂了。


    鶯歌抬頭望著他,一片落葉隨風卷落,蕩起她墨黑的長發,隨風浮動,清涼之中透著一股清麗的美。


    “我懂了。”


    司徒建忠想明白了。


    “你專程等在這裏,攔住我的路。”


    “你非要抓她們嗎?”


    “你也非要攔我的路嗎?”


    “我的公主的影衛。”


    “我也是冥王的將軍!”司徒建忠的眼底,淡淡流瀉出一種無奈的哀涼,“公主和舞太妃的選擇是錯的!藍候王犯下滔天大罪,皇上已經下旨誅殺九族,舞太妃正在九族之中,更是候王的嫡係女兒,豈能不正法!”


    “舞太妃是無辜的!”


    “藍候王謀反,藍氏一族,沒有無辜。”


    “如果你執著於此,那麽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鶯歌一把拔出長劍,直直指向司徒建忠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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