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越讓鶯歌去跟蹤藍顏兒。


    藍曼舞從裏麵的房間走出來,目光裏噙著一層水霧。


    “大姐,阿啞……阿啞已經走了?”


    上官清越看向藍曼舞大著的肚子,欣慰一笑,“原來你一直瞞著大家,已經懷孕這麽多月份了。”


    “大姐……他真的……真的已經走了?”


    藍曼舞眼中的眼淚搖搖欲墜,上官清越拿著絹帕,幫藍曼舞輕輕擦拭幹淨眼角。


    “他會回來的,回來接我們。”


    上官清越歎息一聲,輕輕抓住藍曼舞冰冷的小手。


    “你現在懷著身孕,要小心保護好自己,才能保護好腹中的孩子。”


    藍曼舞用力點頭,“我知道……我隻是傷心……沒能親自送他……我……想他……”


    藍曼舞低下頭,眼淚再次湧了出來。


    “我會保護你和孩子,安然無恙。在這之前,你隻要養好腹中孩子,不要多想其它。”


    藍曼舞的手,輕輕覆在腹部上,聲音很沉。


    “我會保護好,我們的孩子……這是我和他,唯一的牽係了……”


    藍曼舞用力吸了吸鼻子,“即便他……他不肯接受我,他的孩子……總要接受……”


    “小舞,哥哥他……”


    上官清越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看得出來,哥哥對藍曼舞有感情。但在現在的情況,不是談及這種事的時候。


    “小舞,我會安排你先離開將軍府,和我的兩個孩子,住在一起。若有機會,等兩個孩子身體康健一些,我們再一起離開南陽城。”


    現在的南陽城,處處危險,若能早些離開,才是上上策。


    接著,上官清越又低聲試探地問藍曼舞。


    “你的妹妹……你了解多少?”


    “顏兒?”藍曼舞凝眉沉吟稍許。


    “我離家的時候,顏兒才十一歲。之前在候王府,我們的交集本就不多。我是嫡出,她是庶出,顏兒母親身份又十分卑微,住在自己的院子裏一直深居簡出。”


    “我對顏兒的了解,不是很多。在印象裏,她是個膽小經常被人欺負,也不會抬頭反駁一句的軟懦性子。”


    “曾經,我有幫過顏兒幾次,不讓府裏的丫鬟,還有那些兄弟姐妹再欺負她。可我當時年紀也小,王父又不允許我經常去後院,我和顏兒見麵的機會很少。”


    上官清越又試探地輕聲問一句。


    “那麽你的王父呢?你又了解多少?”


    “王父?他一直都希望,能重獲在朝廷中的信任,才會讓我入宮成為先皇的妃子。王父一直都在擔心,當年季候王造反,會牽連到他,生怕皇上削掉候王之位……”


    “大姐,你怎麽忽然問這個?”


    藍曼舞目光亮起一抹銳色,直直地盯著上官清越。


    “沒什麽,就是好奇,多問了兩句。”上官清越趕緊笑起來,安撫藍曼舞的不安。


    “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藍曼舞依舊不安,“小妹忽然變了性子,我就一直奇怪!一直軟軟諾諾的丫頭,怎麽變得氣勢淩厲,處事果敢!”


    “好了小舞,不要多想。我現在讓雨霏和紫嫣送你出將軍府,你安靜在別院養著,不要再試圖往外跑,外麵現在很危險。”


    上官清越還不放心,又叮囑一聲,“你現在,首要任務是保護好腹中孩子,這是哥哥唯一的血脈。”


    藍曼舞撫摸自己的肚子,臉上終於多了一點笑容。


    “大姐,你放心,我就是拚了命,也要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藍曼舞被送走了,上官清越淩亂的心情,才稍稍平靜下來。


    鶯歌去跟蹤藍顏兒一直沒有回來。


    夏侯雲天依舊坐在院子裏守著她,日夜不休。


    上官清越推開窗子,院子裏隻有安靜的月光,灑落滿院清輝。清風徐徐,花香淡淡。


    夏侯雲天坐在石凳上,背影挺拔魁梧,手中握著長劍,一動不動。


    上官清越心下不禁觸動。


    這個男人,竟然這麽執著。


    忽然,屋頂之上,掠過幾道黑影,在月色下,猶如鬼魅閃過。


    夏侯雲天瞬時渾身一凜,抽出長劍,掠地而起,向著黑影出現的方向,快去追去……


    上官清越心口一沉。


    竟然又來人了!如此鍥而不舍,看來是想利用她。


    隻是上官清越不知,如今的自己,還有什麽作用,又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價值。


    南宮鴻雁忽然出現,站在窗外,擋住上官清越的視線,身上透著一股幽幽寒氣。


    南宮鴻雁的身體,雖然恢複不少,但嚴重的內傷,還要將養一些時日才能恢複,臉色依舊泛著虛弱的蒼白。


    南宮鴻雁用一種保護的姿勢,站在上官清越麵前。


    上官清越不說話,南宮鴻雁也不說話。


    安靜的四下,似能聽見風吹落葉,落在地上的聲響。


    空氣中,忽然傳來一抹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


    上官清越周身一寒,看向對麵的南宮鴻雁,顯然那麽微小的聲音,南宮鴻雁沒有聽見。


    上官清越趕緊大喊一聲。


    “小心!”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隻聽見南宮鴻雁悶哼了一聲,臉上瞬時出現吃痛的表情。


    南宮鴻雁沒能躲過後背飛來的一枚銀針。


    南宮鴻雁身體一歪,便倒了下去。


    “南宮郡主!”上官清越低呼一聲,趕緊側身,躲藏在窗戶內,警惕地看向窗外。


    竟然沒有再發現任何聲響,就連飛來銀針的人,也不見任何蹤影。


    上官清越仔細聽了聽周遭動靜,確定沒人,趕緊從窗子飛出去,一把抱起倒在地上的南宮鴻雁。


    尋到那一枚刺入南宮鴻雁體內的銀針。


    看顏色,應該無毒,卻封住了南宮鴻雁的穴位,讓她昏厥了過去。


    上官清越很吃驚,對方竟然不是要南宮鴻雁的性命。還是說,對方本來想將銀針刺向她,卻被南宮鴻雁擋住了?


    上官清越正要拔下南宮鴻雁身上的銀針,耳邊傳來輕輕淺淺的笛聲。


    上官清越渾身一顫,手都開始顫抖。


    緩緩流淌的笛聲,猶如千絲萬縷的藤蔓,將上官清越周身緊緊束縛,再難動彈一下。


    又是佳人曲。


    她猛地抬頭,順著笛聲傳來的方向,看向遠方高聳的屋頂……


    圓月之下,一襲白衣,一支白玉笛,長發飄飄,衣袂翻飛……


    “書裕!”


    上官清越低呼一聲,趕緊放下南宮鴻雁,飛身而起,向著屋頂的方向飛去。


    “書裕!”


    她大聲喊。


    可沒想到,那一襲白影,竟然一閃,從屋頂上掠起,向著月光的遠處飛去……


    上官清越趕緊腳尖點過屋頂,追向書裕。


    這一次,她十分肯定,絕對沒有看錯。


    就是書裕,就是他!


    不管是眉眼神色,還是周身縈繞的溫潤書卷氣,都是書裕專有的。


    “既然來了,為何又要躲開我?”


    上官清越站在空無一人的街上,失去了那一抹白影的蹤跡,她在街上不住徘徊尋找。


    “出來!出來!”


    空蕩的街道上,隻有清風徐徐,伴著她的回音。


    “既然一再出現,為何不肯見我?”


    “既然還知道佳人曲,還吹奏曲子,引我出來,為何又要消失不見?”


    “書裕!你是在怨我?還是在懲罰我?想要看到我苦苦尋你,卻尋不到你,滿心焦急的樣子,就那麽痛快嗎?”


    “書裕!你出來啊!我知道是你!一定沒有看錯,也不是幻影!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出來!”


    上官清越奔跑著,到了街道的盡頭,還是沒有找到書裕。


    她便向著下一條街奔跑。


    “書裕,快點出來!既然沒死,為何要欺騙大家?這麽長時間……你都藏在哪裏了?”


    “我們的孩子,他們……出生了……你難道不想看看他們?為什麽要躲著我?恨我當初刺你的那一劍……”


    上官清越的聲音,哽咽了。


    “是你先背叛了我……可我居然還忍不住午夜夢回,時常想你……每次看到我們的孩子,都倍外想念你……”


    “你出來啊,書裕!”


    “不要這麽殘忍!”


    街角的盡頭,終於出現了一抹素白,在月光下,格外紮眼。


    上官清越猛地頓住腳步,視線癡癡地看向那一襲白衣的翩翩公子。


    “裕哥哥……”她終究忍不住,激動地呼喚了一聲。


    書裕卻滿心疼痛地望著她,目光疏離。


    “你已經變了,不是當初那個深愛裕哥哥的越兒了。”書裕心痛開口。


    上官清越心口一沉,“你在說什麽?我哪有變!”


    “你現在……”


    書裕的聲音,心痛的澀住,目光柔和又溫暖地望著上官清越,裏麵的悲痛那麽清晰。


    “你已經對冥王動心了……你忘記了?他之前那樣傷害你……你在他手裏九死一生。”


    上官清越猛地退後一步,臉色不禁白了,接著趕緊搖頭。


    “沒有,沒有,我沒有對他動心!”


    “你還不肯承認?”


    “我一直深愛的,隻有裕哥哥啊……”上官清越無力的聲音,虛浮無力。


    雖然之前,有過一些動搖,但在知道無風樓下,就是君冥燁給哥哥建造的墳墓,那一點萌動的情愫,已經被她扼殺殆盡。


    如今再見書裕,她覺得自己,還是愛著書裕的。


    “那便跟我走吧。”


    書裕向著上官清越,抬起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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