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軒聲音低沉地繼續說下去。


    “我連爺爺都沒見過,更別說我太爺爺!我隻有在每年祭祖的時候,拜祭過他們的靈位。而他們的畫像,我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一直都掛在廟堂,後來居然失竊了。”


    “我太爺爺這張畫像,還是從我爹的遺物中,不小心發現的。”


    上官清越的臉色已經蒼白無色,“如果說,你太爺爺早就過世了,那麽無底崖的老頭,從小出現在你身邊的老伯又是誰?你們葉家九代單傳,沒有旁係血親,不會模樣這麽相似!就算模樣相似,眉宇中的一顆黑痣,總不能也一模一樣吧。”


    “我敢肯定,那個老伯就是我的太爺爺上清老人!”葉少軒無比肯定道。


    “那麽你太爺爺當年,就是沒死了!”


    “怎麽會!聽我爹說,我太爺爺是病故,棺柩選擇火葬,已經隻剩下一撮骨灰。”


    “……”


    上官清越身體一晃,鶯歌趕緊攙扶住她。


    “公主!”


    上官清越訥訥抬頭,看向麵前的葉少軒,“那麽……我們見到的,到底是人……還是鬼?”


    接著,上官清越不住搖頭。


    “怎麽可能!這個世上怎麽會有鬼魂。”


    想到自己之前做的夢境,那個關於前世的支離破碎畫麵……


    若沒有鬼魂,前世的事,又如何解釋?


    “就算是鬼魂,白天他出現過,不會……”上官清越說不出話來,意識雜亂。


    “我也很奇怪,所以才來親自麵見公主,說清楚這件事!”


    上官清越抓緊雙手,掌心滲出一層細汗,“事情,似乎更加複雜了……怎麽會這樣……”


    葉少軒也想不通,“發現這件事,我也一頭霧水,實在想不出來什麽破綻。三師叔或許能知道一些,但三師叔已經……”


    葉少軒心痛地哽住聲音,“現在青峰莊上,已經沒有老輩的人物,沒人會知道當年的確切事實。”


    葉少軒無奈閉上雙眸,歎息一聲,“當初讓我殺了三師叔,了結三師叔痛苦的人,也正是老伯。難道……”


    “難道三師叔真的知道些什麽?老伯才讓我殺了三師叔滅口?”


    上官清越仰頭看看已經日光落盡的天幕。


    在遙遠的東方,已經有一輪圓月皎潔升起。


    上官清越更覺渾身無力,徹底癱在鶯歌的懷裏。


    “難道哥哥……今天就沒有辦法相救了?”上官清越的眼角,浮現晶瑩的淚光。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突變,風起雲卷,大地被狂風卷得嗚嗚作響。


    濃鬱的烏雲,片刻便將清靜的天空厚厚遮蓋,也遮住了皎潔的月光。


    鶯歌大喜,“公主,陰天了!是好事!”


    上官清越絕望的臉上,也浮現了一些喜色,“太好了!天不絕人!隻要遮住月光,哥哥便不會毒發致狂。”


    上官清越焦急在院子裏徘徊,“到底要去哪裏找到哥哥?鶯歌你快去看看,不管用什麽辦法,都要讓雨芡醒過來。”


    鶯歌轉身正要奔出去,又被上官清越喚住。


    “你將雨芡帶來我院子養著,免得冷玉函先將人丟出將軍府。”


    “是,公主!”


    雨芡被送入廂房,大夫不住給雨芡的傷口換藥,但雨芡發起高燒,意識不清,不管上官清越怎麽呼喚,都是不能蘇醒過來。


    這個時候,去追南宮鴻雁的司徒建忠回來了。


    “情況怎麽樣?可抓住人了?”上官清越緊張問。


    司徒建忠慚愧地低著頭,“公主,屬下無能,被她給跑了。”


    上官清越心口一沉,“那個女人,偷盜龍珠做什麽?到底什麽目的?”


    “她一路向著南方的郊外奔跑,本來已經快要追上了,四下又是一片空地,完全毫無遮擋,但是人……就好像蒸發了一樣,憑空消失了。”


    “憑空消失?”上官清越皺眉。


    司徒建忠想了想,“傳言中,東朝國的人,都會一些巫術,莫非她就是用巫術逃走了?”


    上官清越不住在房間裏徘徊,見床上的雨芡,還沒有蘇醒,心中更是煩亂不堪。


    現在傾城公子也不在,不然一定有辦法救雨芡。


    上官清越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鶯歌,你去我房裏,將傾城公子之前的藥膏,還有藥丸都拿來。”


    上官清越有一盒從南雲國帶來的嫁妝,一盒專門用來愈合外傷的藥膏,是出自傾城公子之手。


    還有之前的藥丸,傾城公子說過,是可以讓她虛弱身體快點恢複的藥丸。


    上官清越趕緊讓鶯歌將藥丸給雨芡喂下。


    又用藥膏敷在雨芡身上的傷口上。


    沒過一會,雨芡因為疼痛而不安穩的狀態,漸漸安靜了下來,臉色也不再漲紅高熱,漸漸恢複正常。


    上官清越端來一杯冷茶,猛地潑在雨芡的臉上。


    雨芡渾身一個激靈,漸漸從昏睡中蘇醒過來。


    “醒了醒了!”鶯歌高興地去攙扶雨芡起身,免得雨芡再昏迷過去。


    上官清越趕緊問雨芡,“告訴我,我哥哥的下落。”


    雨芡的意識還處在混沌中,迷蒙地搖了下頭,眼前的視線也不清晰。


    “再給我一杯冷茶!”上官清越喝道。


    又一杯冷茶潑了下去,雨芡終於徹底清醒了,抹了一把臉上淋漓的水,視線也漸漸清明。


    “公主?”她似乎不是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上官清越沒時間和雨芡浪費,“快點告訴我,我哥哥到底在哪裏。”


    雨芡咬住嘴唇,清醒過來,反而猶豫住,不敢將這麽秘密告知上官清越。


    上官清越貼近雨芡,聲音寒涼,一字一字對她說。


    “隻要你告訴我,我哥哥現在的下落,我就讓冷玉函收回休了你的休書!”


    雨芡的眼底,當即亮起一抹光明。


    “公主說話算數。”


    “當然,從不食言。”


    “公主哥哥的就在……就在無風樓下麵的地窖。”


    “無風樓!”


    上官清越的嬌軀,猛地一顫。


    沒想到啊,沒想到。


    君冥燁在修建無風樓的時候,將哥哥葬身之所也給安排好了。


    之前君冥燁明確說過,若一直沒有解救哥哥的辦法,會在哥哥毒發的時候,直接將哥哥這個麻煩解決。


    那麽……


    無風樓下的地窖,很可能就是哥哥這一次的墳墓了。


    多麽諷刺啊!


    在他給她製造美好回憶的地方,竟然還隱藏了一個,對她打擊最大的痛苦之地。


    雨芡見到上官清越眼中至深的痛苦,跟著慘笑起來。


    “冥王就是料定,公主猜不到那裏,才在那裏修建了一個地窖。全天下的人都以為冥王深愛公主如命,其實也不過如此。”


    雨芡虛弱地撐起身體,目光清淩淩地看著上官清越。


    “知道我為什麽知道公主哥哥的下落嗎?是因為那日,我和玉函說,若玉函也能如冥王疼愛公主一樣愛我,那麽我就是短壽十年二十年,也死而無憾。玉函卻笑笑說,不盡然,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


    “玉函說,在無風樓下,已經修建好一個深有百米的地窖,就是用來在月圓夜,關押公主兄長之地。”


    雨芡見上官清越臉色青白交加,大笑起來,笑得眼角淚光盈盈。


    “天下男子皆薄幸!一點都不假!可明明知道,還是心存一線希望,依舊死心塌地的往火坑裏跳,直到燒得骨渣都不剩!”


    上官清越看到雨芡眼底的怨毒,還有嗔恨,她眼底一片冰寒。


    “你做了不該做的事,還在抱怨別人拋棄,未免太沒道理了。”所有人都看見,是雨芡和那個書生在房間裏偷情。


    不管事出什麽原因,顯然雨芡和那個書生之前是認識的,且冷玉函對那個書生,也好像有印象,才會心冷如灰。


    “我對你的事,不感興趣,為了感激你告訴我哥哥的下落,我會讓你在我的院子裏將傷養好!”


    上官清越起身往外走,身後傳來雨芡的喊聲。


    “公主別忘記你的承諾,幫我讓玉函收回休書。”


    上官清越的腳步,沒有停留,“明知會是火坑,還妄自往下跳的人,是你自己。”


    上官清越披上黑色披風,看向麵前的鶯歌。


    “你既然已經是我的影衛,就要聽從我的吩咐。”


    鶯歌當然知道上官清越是什麽意思,猶豫了一下,“鶯歌真的不希望公主發生任何危險,但鶯歌……會聽從公主安排。”


    “現在,你幫我逃出將軍府。”


    葉少軒走過來,“我也一起去。”


    “葉少莊主,這件事,不能再牽扯你進來!我已經很感激你千裏迢迢跑來,告訴我關於上清老人的事。”


    “在青峰莊,公主幫了我很多,我不能見公主有難,而不出手。”葉少軒白淨清潤的麵皮上,一臉真誠。


    上官清越欣慰笑笑,她現在也正需要人手,“那便謝過葉少莊主了。”


    上官清越跟著鶯歌,一路繞到後院。


    那裏本來有一扇小門。


    現在已經被冷玉函的人守住,周圍也都是官兵,唯一的希望就是小門不遠處的一棵大樹。


    鶯歌大喊一聲,“什麽人!”


    葉少軒已經換好夜行衣,縱身飛了出去。


    鶯歌又大喊一聲,“快點抓刺客。”


    後門處的官兵,趕緊去追葉少軒。


    上官清越就趁著這個機會,和鶯歌一起從後門溜了出去,然後躍過將軍府的高牆,向著無風樓火速趕去。


    上官清越的身上,帶著金龍劍,或許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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