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芡一直徜徉在上官清越的院子外。


    自從前幾日,君冥燁覺得她擾亂了上官清越坐月子的全部安排,直接將她從上官清越的院子轟了出來。


    雨芡身為將軍府的當家主母,急於立功,被君冥燁轟出來,麵子上實在掛不住,一直尋找機會,再進上官清越的院子。


    今日是廟會,將軍府裏早早就掛起了通紅的燈籠,看著一片喜慶。


    按照南陽城的規矩,今年成親的新人,都要去廟會的城隍廟獻一炷香,以求多子多福,夫妻圓滿恩愛。


    雨芡還對冷玉函說,今年的廟會,他們要去城隍廟插最長的一炷香,求城隍老爺多賜他們幾個孩子。


    隻可惜,出了皇上失蹤的事,冷玉函已經好多天不怎麽回將軍府了。


    “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找到了沒有。”雨芡輕歎呢喃一聲。


    一抬頭,昏暗的高牆長徑上,一道淺色的身影貼著牆根閃過。


    雨芡一眼就認出來鬼鬼祟祟的人是誰,大步走了過去,直接將躲在牆壁轉角的藍顏兒揪了出來。


    “怎麽又是你!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隨便來這個院子!萬一出了什麽事,還要整個將軍府給你兜著!”


    雨芡瞪著藍顏兒,繼續數落。


    “你現在已經是將軍夫人了,不是候王府不諳世事的小郡主!就算你年紀小,最起碼的規矩也要懂!住在這個院子裏的人,是你的身份能隨便接近的嗎?”


    藍顏兒深深低著頭,稚氣未脫的小臉上,悄然掛上兩行清淚。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小聲喃語,“我隻是……我隻是……”


    “你隻是什麽隻是!再敢來這裏鬼鬼祟祟,我就告訴冥王,說你居心不軌,將你從將軍府裏趕出去,流落大街!”


    藍顏兒嚇得肩膀一顫,揚起掛滿淚痕的小臉,不住搖頭。


    “雨芡姐姐,不要,不要把我趕出去……嗚嗚……”


    “哭哭哭,哭什麽哭!整天跟哭喪似的,你不嫌晦氣,我還嫌晦氣!”雨芡惱了,用力推搡了藍顏兒一把。


    藍顏兒身形嬌弱,直接摔倒在地上,擦破了掌心,痛得白皙的小手一陣顫抖。


    “嗚嗚……好痛……”


    藍顏兒委屈地抽噎著,眼淚珠子落在磚石地麵上,綻放一朵一朵淺色的小花。


    雨芡蹙眉走到藍顏兒麵前,一雙幹淨矜貴的淺藍色繡花鞋上是用細碎珍珠繡成的精美花紋。


    藍顏兒低著頭,看著雨芡腳上漂亮的繡花鞋,更顯卑微。


    她看得出來那雙繡花鞋,矜貴的不僅僅是鞋麵上的珍珠,更加無價的是精致做工。


    “你知道嗎?這雙鞋,將軍花了多少銀子,費了多少心思才幫我弄到?你一身陪嫁來的綾羅綢緞,都沒我一雙繡鞋值錢。”


    接著,雨芡又道。


    “認清楚現實吧小郡主!即便冥王能為你說上一兩句話,也改變不了將軍隻愛我雨芡一人的現實。”


    “我我……我真的隻是希望……”


    雨芡不等藍顏兒將話說完,直接打斷,“什麽都別希望!也別奢望!不該你得到的,永遠你都得不到!”


    雨芡的話,十分的絕情,傷得藍顏兒連抬起頭的勇氣都沒有。


    藍顏兒費力從地上爬起來,深深低著頭,看著掌心鮮紅的血痕,眼淚又湧了出來。


    “雨芡姐姐……”她委屈地呼喚了一聲。


    “趕緊回去!別讓我用當家主母的身份,將你關起來!你知道,我不想被人說,我侍寵生嬌,欺負人!”


    藍顏兒深深低著頭,用力點下頭,轉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走了兩步,又回頭,遭來雨芡的又一聲嗬斥。


    “還不快點滾!非要我讓人將你押回去!”


    “我這就走,這就走……”藍顏兒擦了一把眼淚,趕緊加快回走的腳步。


    她其實隻是想見冥王,見皇上,求一張休書。


    她隻是想成全雨芡和冷玉函!


    所有人都說,大將軍冷玉函為一個青樓女子不惜千金為其贖身,倆人早年就已私定終身,互相愛慕,怎奈冷玉函早有皇命賜婚在身。


    府裏的丫鬟和下人,都說是她毀了冷玉函的好姻緣,對她厭棄不已。


    藍顏兒一直不懂,冷玉函已經娶了雨芡,身為青樓花魁與候王府的郡主平起平坐,現在又是將軍府的當家,地位身份已經完全超越了她。


    一個青樓女子,能有如此尊貴顯赫的身份,雨芡一點都不虧!


    天下間的青樓女子,隻怕都沒有雨芡好命。


    但藍顏兒,還是打算成全他們,不做那個多餘的,壞了人家“一生一世一雙人”姻緣的人。


    可雨芡,根本不給她見冥王的機會。


    雨芡親眼見著藍顏兒走了,這才鬆一口氣。


    “夫人,藍夫人經常來公主的院子,鬼鬼祟祟的,看著很可疑”丫鬟春蘭道。


    “所以在這個多事之秋,才不能讓藍夫人再靠近公主的院子!冥王剛剛調查過將軍府裏所有的女眷,隻怕和皇上失蹤有關係,這件事可千萬不能對外泄漏一點點的風聲!更不能再讓藍夫人來這邊!”


    “是!奴婢會讓人看緊了藍夫人。”春蘭恭敬屈膝行禮,這個時候,發現上官清越的院子,出來一頂華麗的轎子。


    “夫人,你看。”


    雨芡趕緊回頭,就見一頂絳紅色的轎子,被裝扮的密不透風,好像冬轎一樣。


    “夫人,公主的院子裏,怎麽有轎子出來?”春蘭小聲問。


    雨芡眉心輕蹙,之前聽人說,冥王這兩天在準備轎子,還準備了一個場地,不知道要做什麽。現在雨芡大概明白了,那個密不透風轎子裏坐著的人,應該是還沒出滿月的上官清越吧。


    冥王那麽在意上官清越的月子,怎麽會帶她出門?


    雨芡趕緊拉著春蘭躲避到一側的牆壁轉角,偷偷盯著已經漸漸遠去的轎子。


    “走,春蘭,我們跟上去。”


    春蘭有點害怕,抓住雨芡,“夫人,還是不要了吧,萬一被冥王發現……”


    “你怕什麽,還有我呢!就算我擋不了,上麵還有將軍幫我們撐著!冥王總要看一看將軍的麵子,不會將我們怎麽樣的。”


    “我也不是怕冥王將我們怎麽樣!我就是……就是看見冥王,就腿軟。”春蘭皺著一張小臉。


    雨芡用修長的食指,狠狠點了一下春蘭的腦門。


    “你個沒出息的!看見本夫人怎麽不腿軟!每天伶牙俐齒,總是和本夫人過不去。”


    春蘭吐了吐舌頭,捂住腦門,“那是因為夫人和藹可親,府上的人,都喜歡夫人。不過府上的人,都不喜歡藍夫人,整日哭哭啼啼的,好晦氣。”


    “好了!不要背後嚼夫人舌根,沒規矩!”


    春蘭扁著嘴點點頭,“春蘭再不敢了。”


    雨芡和春蘭,特意等轎子出了將軍府,這才跟了出去。


    今天是南陽城盛大的廟會,到了晚上,南陽城的人傾城而出,街上到處都是擁擠的人群,還有五顏六色的花燈。


    “南陽城的四月初八廟會,比正月十五的花燈節還要熱鬧。”


    “尤其城隍廟,更是熱鬧,很多成雙成對的戀人,都要去城隍廟上一炷香,祈求城隍爺恩賜,讓他們永締良緣,白頭偕老。”


    “我們南陽城的城隍廟,是天下最靈驗的!”


    上官清越聽見,轎子外麵傳來熙攘的人聲,真的很想摘掉眼睛上的黑麵紗,看一眼。


    她剛有這個動作,手便被一直大手包裹住了。


    “別摘。”


    耳邊傳來君冥燁的聲音。


    上官清越順著聲音的方向,仰頭看著身側的君冥燁。


    “你到底要做什麽?”她很好奇,也很奇怪。


    “到了,你就知道了。”


    君冥燁的聲音裏,帶著點笑意,還有那暖暖的溫柔的似水。


    上官清越不禁蹙眉,“你到底要做什麽呢?”


    “若真的想知道,就耐心等等吧。”


    轎子在人群擁擠的街上,行走很不方便。


    走了半天,走走停停,一點進度都沒有。


    君冥燁本不想驚擾太多人,可沒想到,南陽城還沒到晚上,就已經擠滿了這麽多的人。這些人之中,也有很多外來的賓客。


    自從南陽城戒嚴,不過君冥燁下令是隻許進,不許出。


    一時間南陽城人滿為患,也是正常。


    轎子外,傳來很多人歡呼的聲音。


    “哇!好漂亮的花燈!”


    “給我來一個。”


    “我也要一個。”


    上官清越的好奇心,再次被挑高,什麽樣子的花燈,讓這麽多人歡喜雀躍?


    耳邊再次傳來君冥燁的聲音,“想看一眼?”


    上官清越趕緊點頭,“很想看看南陽城廟會的夜景。”


    “我來給你講出來吧。”


    “……”


    上官清越無語。


    “為何不讓我親眼看?”


    君冥燁卻隻給她一個晦暗不明的答案,“因為太繁華。”


    “……”


    好吧,她承認,她不懂得冥王大人的邏輯思維。


    “街上現在有很多人,也有很多燈。”君冥燁道。


    上官清越等了半天,也沒再等到君冥燁的下文。


    “沒了?”


    “沒了!”


    “……”


    她可以說他,太過言簡意賅嗎?


    這個時候,轎子緩緩停了下來,外麵傳來輕塵的聲音。


    “王爺,到了。”


    上官清越被蒙著眼睛,下轎子根本看不見路,隻覺得身體一輕,落入一個堅實有力的懷抱。


    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誰的懷抱。


    當眼睛上的麵紗,被摘掉的時候,上官清越整個人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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