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冥燁騎著高頭大馬,好像發泄一樣,不住抽打馬鞭,駿馬一路跑的飛快。


    輕塵知道君冥燁心情不好,安靜地緊隨在後麵,一聲不出。


    君冥燁忽然出聲,問了輕塵一聲。


    “輕塵,你還記得自己的家鄉嗎?”


    輕塵微愣,“屬下現在跟著王爺,王爺在哪裏,就是屬下的家。”


    君冥燁抬頭看向遙遠的北方,京城的方向。


    曾經,他在元洲封地那幾年,那麽熱切的希望可以回家,回到從小長大的皇宮,回到父皇身邊。甚至希望若可以,真希望母妃還能活過來,依舊陪在身邊。


    那幾年的想家日子,真的很難熬。


    當他終於有能力回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一直期期盼盼的家,並不是小時候所期盼的那個樣子了。


    一切,都變得陌生了。


    人和事,都變了,而他自己也變了。


    現在的上官清越,就好像當年的自己,那麽熱切地期盼可以回家,但真的回去了,真的就能開心?真的會覺得那個已經拋棄了自己的家,還知道眷戀依賴?


    這個傻女人,還以為回到南雲國,就安全了,平安了。


    殊不知,現在的南雲國對她來說,比大君國還危險。


    朝堂上的皇後外戚,豈能容得下這對兄妹再活著回去。


    君冥燁的馬兒依舊向著北方的方向狂奔。


    “輕塵,你不想家就對了,南雲國有什麽好的!還是大君國四季分明,疆域寬闊,更讓人神清氣爽。”


    輕塵沒有說話,而是目光看了一眼遙遠的南邊。


    他曾經,正是南雲國人。


    是在君冥燁流落南雲國遭遇追殺的那一段日子,跟了君冥燁,成了他的貼身影衛。


    他們曾經一起經曆了生死,即便君冥燁再多疑,最相信的人,始終都是輕塵。


    但在輕塵的心裏,十分的慚愧。


    他竟然在君冥燁最信任自己的時候,數次背叛他。


    君冥燁走到天黑的時候,忽然勒住馬韁。


    一直在腦子裏想的都是上官清越,怎麽疏忽了一件事?


    “輕塵,皇上怎麽沒有和公主一起下山!”


    君冥燁的濃眉高高聳起。


    之前,他有去君子玨的房間,想要探望君子玨,禦前侍衛卻說,君子玨身體不適拒絕了。


    君冥燁當時也知道,君子玨是不想見他。


    而君冥燁當時腦子裏,一直飄著上官清越的身影,心思也亂亂的,便也沒有強行見君子玨,轉身就走了。


    下山的時候,又一直想著,下山等在涼亭,等上官清越下山。


    還以為君子玨會和上官清越一起下山,當時竟然又因為和上官清越的不愉快,輕易忽視了君子玨。


    君冥燁不禁惱怒,自己一向沉穩冷靜,又睿智,怎麽自從撞見那個女人之後,大腦變得空蕩不說,還經常一片空白。


    “許是皇上龍體還不適,暫時沒有下山吧。”輕塵也不知道。


    君冥燁皺著眉心,君子玨想要重新喚醒龍珠,而他又覺得喚醒龍珠的希望就在上官清越身上,怎麽會不和上官清越一起下山。


    “隻怕皇上已經先我們一步,下山去等她了!”君冥燁抓緊韁繩,冷喝一聲。


    君子玨是擔心他繼續一路跟下去,才率先下山。


    這個時候,輕塵見到一隻信鴿,向著他們的方向飛了過來。


    輕塵趕緊旋身而起,從馬背上躍起,一把抓住那一隻信鴿。


    那正是他們的信鴿。


    輕塵趕緊將信鴿腿上的竹筒解下來,遞給君冥燁。


    君冥燁匆匆展開,正是君子玨寫的一封信。


    “皇叔,京城裏的朝務便交給皇叔了,等到龍珠喚醒之日,皇侄必然回朝,再向皇叔請罪。”


    君冥燁一把將字條給團了。


    “又不是我的江山,我又為何幫你處理朝務!”


    話雖然這麽說,君冥燁的心裏卻是最關心大君國的打江山的。不然不會出京城這麽久,還一直用飛鴿傳書的方式,監督著朝廷的狀況。


    君冥燁豈會不知道,君子玨是在提防自己。


    君子玨將這件事獨攬下來,無非就是不希望君冥燁和上官清越再有碰麵的機會。


    君冥燁忽然勾起唇角一笑,眼底泛起一層流光。


    “身為君家子孫,龍珠出事,都有義務將龍珠重新喚醒。”


    輕塵沒太清楚聽明白君冥燁的話,隻見到君冥燁忽然調轉馬頭,向著回去的路,狂奔而去。


    輕塵駭然,沒想到君冥燁居然又會反悔。


    輕塵見阻撓不了,隻能遠遠地跟上去。


    “王爺,我們先不回京城了?”


    “朝廷現在還有十王爺,不會出任何亂子的,先找到辦法將龍珠喚醒,才是最最首要的事。”


    既然君子玨用喚醒龍珠來說事,那麽他便幫君子玨將龍珠喚醒,看君子玨還用什麽理由繼續跟在上官清越身邊。


    那個女人的身邊,他不允許有任何男人糾纏她。


    駕著駿馬一路南去,君冥燁這才發現自己的心情真的很好,一切都變得輕快起來,就算寒風吹打在臉頰上,也不再覺得那麽煩躁鬱悶,讓人心情壓抑了。


    就連他的俊臉上,也多了一些笑容。


    那是連他自己,都沒能察覺的完美笑容。


    ……


    上官清越回到青峰鎮,又是那家小客棧的時候,便一眼看到君子玨正坐在客棧內的一張桌子上,安靜飲茶。


    君子玨看到上官清越進門,便抬頭對她一笑。


    “你怎麽知道,來這裏找我?”君子玨道。


    “我不是來找你,隻是過來暫時落腳。”


    從青峰山上下來,就消耗了半天的時間,又走了一個多時辰的路,這才到了青峰鎮,若不住下一晚,明天再趕路,晚上他們隻能在寒冷的荒郊野外度夜。


    店小二十分熱情地來給上官清越擦板凳,還墊上一個軟墊。


    “夫人和客官都從青峰山上下來了。聽說,青峰山上,可是發生大事了,沒驚擾到夫人和客官吧。”


    “發生什麽大事了?”


    “夫人不會不知道吧!不說,大君國的不詳妖女上山了,攪得山上不得安寧。”


    上官清越現在已經重新做了喬裝,遮住了她那一張傾國傾城的美麗容顏。


    百裏不染坐在旁邊的桌子上,忽然用力敲了一下桌子。


    “小二,你們店裏的茶水裏,怎麽生蟲子了!”


    “不會啊!這些都是新茶葉!”店小二趕緊奔過去。


    百裏不染揚起一拳頭,敲在那個店小二的頭上,“大冬天的,還沒開春,騙哪個爺爺呢!”


    店小二見茶碗裏,果然飄著兩個小蟲,趕緊點頭哈腰道歉。


    “客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這就給你換一碗茶。”


    百裏不染又敲了那個店小二的腦袋一下,“換什麽換!爺爺都將茶水喝到肚子裏去了,也不知道喝沒喝進去幾條蟲子什麽的。”


    附近幾桌的客人一聽,趕緊扶住胸口,一陣幹嘔。


    “哎呦,客官,你可千萬小點聲,我這是小本生意啊!”掌櫃的趕緊奔過來,不住賠不是。


    “你小本生意,我看見蟲子就不能說了嗎?”


    百裏不染一甩白色的袍子,妖冶的眼角一挑,聲音冷冽。


    “還是說,你們店裏就賣一些發黴生蟲的東西?”


    “哎呀客官呐,我們哪敢啊。”


    上官清越看了一眼百裏不染,知道他在為自己抱不平,阻止那些人說她是不詳妖女。


    君子玨看著上官清越,眸色裏有些深沉。


    “你真的打算讓一個江湖上的人物,一路跟著我們南下?”


    “帥也甩不掉,還能怎麽辦。”


    上官清越看著君子玨,微微含笑。


    “你是在說我吧。”君子玨也微微含笑,看著上官清越的目光,柔軟下來。


    上官清越站起身,向著樓上走去。


    “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早起趕路。”


    君子玨便也跟著上樓,“為何休息不好?”


    上官清越不想對他說,她做了一晚上的夢,而且現在都已經忘記的差不多了。


    “舍不得皇叔?”


    “……”


    “皇上似乎才是那位最舍不得你那位皇叔的人。”


    “怎麽說?”君子玨唇角噙著笑,一張俊臉,棱角柔和,十分的溫柔。


    “皇上還想讓他會京城去處理朝政,怎麽舍得讓他留下來。”


    君子玨依舊笑著,看著上官清越或者清冷,或是清傲的樣子,都覺得你很可愛,看也看不夠。


    自從她跌下無底崖,以為她必死無疑,他才知道,自己的心裏,已經深深的被她住滿了。


    “你怎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上官清越一時間沒能看懂君子玨溫柔如水的目光。


    “沒什麽,早點歇下吧。”


    上官清越在床上輾轉很久,還是沒能睡熟。


    起來走動兩圈,耳邊隱約飄來,隔壁客人說著青峰莊上的事,說是不詳妖女上了青峰莊,將武林盟主選舉大會也給攪局了,沒能如期舉行。


    還說那個妖女,不但傾城天下,而且還有不死之身,墜入無底崖,還能活著出來。


    上官清越不禁苦笑起來,自己的罵名,算是甩了甩不掉了。


    剛要睡著,耳邊傳來兩匹馬疾速狂奔的聲音。


    隨即,那兩匹馬便停在小客棧外,隨後就傳來一道男子平靜無波,毫無感情溫度的聲音。


    “小二,要兩間房。”


    上官清越猛地睜開眼,她不會聽錯了吧,怎麽會是輕塵的聲音?


    兩間房?


    輕塵向來和君冥燁寸步不離。


    君冥燁不是走了嗎?怎麽又折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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