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越夾起一塊燒鵝,即將放入口中的時候,她又頓住了。


    “公主,這又是怎麽了?”


    雲珠低聲問。


    上官清越美眸流轉一下,掃了雲珠一眼,笑笑道。


    “俗話說,病從口入,有些東西,還是小心點的好。”


    “什……什麽意思?”雲珠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上官清越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也沒什麽意思。”


    她用手裏銀筷撥弄碟子內的鵝肉,“這往日裏,都是和冥王一起用膳,我倒是放心不少。”


    雲珠冷笑起來,“公主是怕我下毒了?”


    “我可沒這麽說,你怎麽還自己招了?”


    雲珠急了,“銀筷沒有反應,便是無毒!公主是要給雲珠莫須有的罪名嗎?”


    “哼!我知道,冥王現在寵愛公主,公主是不是嫌棄雲珠礙眼了?既然這樣,公主當初就不要承諾雲珠,還說希望雲珠得到王爺的寵愛!”


    “說到底,公主也隻是女子,怎麽會麵對英雄人物一般的冥王,而沒有絲毫動心呢!”


    “更何況王爺夜夜留在公主這裏過夜,現在誰不知道,王爺和公主恩愛如蜜。”


    “你怨言倒是很多啊!”上官清越臉上的笑容淡漠了下去。


    她放下手裏的銀筷子。


    她早就懷疑雲珠了,又豈會完完全全相信雲珠。


    現在的雲珠,就好像養在上官清越身邊的仙人掌,雖然還有一點存在的價值,卻隨時都會傷到自身。


    上官清越豈能不防!


    “公主既然已經這麽反感雲珠,不如將雲珠打發回王府吧!”雲珠竟然紅了眼眶,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上官清越豈會對雲珠這樣的嘴臉當真,從發髻上取下一直帶著的銀簪子,那是一頭磨得非常鋒利的那一根銀簪子。


    她將銀簪子,插在碗碟的鵝肉上,就當著雲珠的麵。


    她清楚看到雲珠的麵色一抖。


    沒過多久,上官清越手裏的銀簪子,變開始慢慢發黑。


    “好毒啊!”


    上官清越將一盤子鵝肉,連帶飯菜,全部摔向雲珠。


    殿內響起一片碗碟摔碎的聲音,灑了雲珠滿身的髒汙。


    雲珠有些惱了,卻也不敢發作,忽然雲珠哭著噗通跪在地上,十分委屈地哭了起來。


    一看雲珠這番作態,上官清越就知道,君冥燁回來了。


    “公主,都是雲珠笨手笨腳,做的不好,沒能合公主口味!雲珠這就下去重新做,直到做到公主滿意為止。”


    雲珠一邊哭著,一邊收拾地上的狼藉。


    君冥燁進門,便看到雲珠滿身狼狽,又哭的極為可憐的樣子。


    這幾天,君冥燁都吃習慣了雲珠別出心裁的手藝,每次吃飯都比以前吃很多,還胃口大開。他十分中意雲珠的廚藝,多次誇獎,還給了很多賞賜。


    見上官清越這麽反感雲珠的廚藝,他不禁蹙眉。


    “本王倒是覺得很好。”他聲音沉悶地道。


    那個女人,居然不喜歡他中意的口味!王府裏的女人,哪個不是以他為尊,隻要是他喜歡,那些女人都賣命地跟著喜歡。


    雲珠嚇得肩膀一沉,生怕上官清越將飯菜有毒的事說出來,手都開始不住哆嗦了。


    “是雲珠笨手笨腳,自己打翻的!”雲珠趕緊搶白,“雲珠這就收拾好,這就滾出去。”


    那卑微乞憐的作態,瞬間將上官清越烘托成了大惡人。


    上官清越輕輕勾唇,也看出來,君冥燁很不喜歡她這樣刁難雲珠,她緩聲道。


    “明明是你今日放多了鹽,口味太重,我不喜歡,怎麽說成自己打翻的碗碟。”


    上官清越從座位上起身,用帕子將手中銀簪子黑了位置,擦拭幹淨。


    “都說要滾下去了,就抓緊滾下去吧,別在這裏礙眼了。”


    雲珠如被大赦,趕緊低著頭匆匆跑出去。


    君冥燁睨著上官清越臉上奚落的笑容,不禁眉頭更深。


    在他的印象中,小月兒善良的猶如天上的明月,幹淨皎潔。


    而現在這個長大的小月兒,狡猾多端,詭計頻出,又十分的刻薄。


    “有的時候,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她。”


    輕輕的一句話,讓上官清越愣怔了許久,都沒反應過來。


    “什麽?”


    君冥燁如夢初醒,“沒什麽。”


    他轉身,望著外麵還在繼續下個不停的鵝毛大雪出神。


    不禁感歎,“這樣的天氣,不知多少百姓,又要生離死別了。”


    上官清越沒聽太清楚,他的那一聲呢喃,但也聽個七七八八,他是在為天下百姓憂心。


    看著君冥燁棱角堅毅的側臉,她不禁漸漸眯起一雙美眸。


    怎麽忽然覺得,有些不認識他了?


    這個殺人如麻,有嚴重暴力傾向的君冥燁,也會悲憫天下蒼生?


    在他眼裏,不是更應該在意權勢和地位?


    上官清越安靜地,也站在窗前,看著外麵剛剛打掃過,又落了厚厚的一層積雪。


    皇宮裏的人,都是受著這世上最好的待遇,都不禁被這連日連夜的大雪困擾,何況是那些弱小的黎民百姓。


    這邊正困擾大雪,宮裏和皇城又開始流言四起了。


    說是大君國來了禍亂的妖女,惹怒了上蒼,才會降下如此千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大雪,將災大君國。


    雖然大家沒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百姓們口中流傳的那個“妖女”,正是當朝監國,第一王爺的寵妃,冥王妃上官清越。


    這樣的流言,誰都不知道,起於哪裏。


    但多半和林丞相有關。


    有些話,在朝中大員和宮裏人說的時候,還好製止,但所有的百姓都開始流傳,便沒有辦法製止了。


    雲珠來送晚膳的時候,上官清越還站在窗口,看著外麵浩浩蕩蕩的大雪。


    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在南雲國可看不到這麽壯觀的場麵。


    所有的一切都是潔白無瑕的,將世上所有的汙穢和肮髒姿態全部遮掩,成了一片潔白的世界。


    “冥王不在,你不用來送飯了。”


    上官清越沒看雲珠一眼。


    雲珠站在原地,沒有動,過了半晌,低聲說。


    “你為什麽沒有告訴王爺……飯菜有毒?”雲珠的聲音真的很低,低得她自己都快聽不清了。


    “雲珠,我一直覺得,你是聰明人。”


    雲珠的手,抖動了一下。


    “我死於中毒,很輕易就能看出端倪,你說冥王會不知道,是誰下的毒嗎?你能脫得了幹係嗎?”


    雲珠低下頭,雙手用力抓著手中托盤。


    “我以為,你想害死我腹中的孩子,或許是君冥燁屬意,但你動了害死我的心思,著實讓我吃驚。”


    上官清越看著雲珠,目光雖然平淡,卻比霜雪更冷。


    “我……”雲珠張張嘴,沒了聲音。


    “你出去吧!”


    上官清越轉身走向內殿。


    雲珠看著她纖弱的背影,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到底為什麽?留著我,隻是為了兩國的聯姻嗎?”


    雲珠盯著上官清越的背影,低聲問。


    上官清越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緩緩回頭看向雲珠。


    “因為曾經我對你說過,我們來自同一個國家。”


    上官清越沒有再說什麽,走入內殿。


    雲珠在原地站了許久,才轉身出去。


    上官清越坐在窗前,看著外麵紛飛的大雪,心中淒惶。


    曾經,雲珠舍命站在自己麵前,又一起連著數月從南雲國到大君國。


    不管怎麽說,她都以為,雲珠會是在異國他鄉,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家鄉人。


    但彼此之間,一點動了殺念,什麽主仆情誼,什麽同鄉同國,都不重要了。


    想來雲珠也沒有那麽大膽殺害自己,很可能是南雲國的皇後,下的密旨了。


    何苦呢!


    她已經遠在別國,還要對她下殺手。


    上官清越的身體已經痊愈了,肚子也漸漸大了。不過她身形瘦弱,穿著寬大的衣裙,可以完全看不出來。


    君冥燁不想她懷孕的事,宣揚出去,也不許她隨便出門。


    雖然,上官清越懷孕和她嫁給君冥燁的時間,是非常吻合的,她懷孕的消息傳出去,大家也都會說,那是冥王的孩子。


    但君冥燁清楚,他是什麽時候才寵幸了上官清越。


    他雖然沒有殺了這個孩子,但終究接受不了這個孩子。


    上官清越也不會完全相信他,處處還在暗處提防他,免得他對她腹中的孩子下手。


    身孕已經三個月了。


    大君國也要新年了。


    天氣更加冷的刺骨。


    皇上一直在寢殿內寸步不出,君冥燁便也一直是監國的身份,也理所應當地留在皇宮中。


    最為關鍵的是,從皇城到冥王府的路,已經被大雪堵住,即便找人天天清理,往返在皇宮和冥王府之間,也會浪費大半日的功夫。


    那會耽誤處理很多國務。


    上官清越不知道君冥燁為何今日要帶她出門,還出了皇宮。


    她坐在馬車上,身邊就是君冥燁。


    車廂內雖然暖和,但寒風還是會從不嚴密的窗簾內透進來,包括街上玩耍的孩童,唱著的童謠。


    “大君來個狠妖女,手段蛇蠍貌容美,天降大雪黎民苦,要收妖女去地府。”


    上官清越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蜇了一下。


    那童謠裏說的妖女……


    就是她了。


    君冥燁看著上官清越的反應,發現她眼角抽動了一下,笑道。


    “下大雪,和你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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