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冥燁瞪著落下的簾幕。


    半晌沒反應過來。


    那個女人什麽意思?落下簾幕,將他阻隔在外麵,到底什麽意思?


    雲珠見簾幕忽然落下,趕緊止住了哭聲,臉上猶自掛著晶瑩的淚痕,猶如帶淚梨花。


    君冥燁盯著那簾幕半晌,還是沒有分辨出來上官清越什麽意思。


    “公主有傷在身,定是嫌吵!都是雲珠的錯,一時激動,竟然忘了分寸。”


    君冥燁明白了,自己又一次被那個女人嫌棄了。


    冷峻的臉龐,緊了緊,刀削斧鑿的棱角,更加剛毅。


    他的視線,變得火辣異常,若真的能迸出火苗來,一定會將遮住上官清越的簾幕,燒成灰燼。


    雲珠見君冥燁惱了,趕緊跪著央求。


    “王爺,公主有傷在身,還望王爺不要和公主計較。”


    雲珠說著,還不忘趕緊磕頭。


    護主之心,忠心可嘉。


    上官清越卻在心下冷笑,怎麽覺得雲珠的話,似在煽風點火。


    是不是看她現在太嬴弱了,隻要稍微動一下手指頭,就能將她碾死?


    也或許,他們真的覺得她,太柔善好欺了。


    不過上官清越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保存實力,不被敵人看清楚自己的實力,讓對方驕傲輕敵,才是一舉獲勝之道。


    上官清越以為,自己又會遭到君冥燁憤怒的咆哮,抑或殘忍的手段,沒想到,君冥燁卻對雲珠低喝一聲。


    “太醫怎麽還沒來,出去看看!”


    “是是。”


    雲珠趕緊從地上爬起來。


    剛一起身,雙腳麻木,難免站不穩,晃了兩晃,也沒等到君冥燁憐香惜玉的攙扶,雲珠這才灰冷著一顆心出門。


    整個寢殿安靜下來。


    沒有一點聲音。


    似乎能聽見,夜風卷著細碎的雪花,打在窗欞上的沙沙聲。


    上官清越安靜趴在床上,她身上真的好痛。


    連呼吸一下,都覺得很疼。


    君冥燁站在簾幕外,目光透過沒有完全遮蓋嚴實的縫隙,看著趴在床上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她。


    “他們對你用刑了!”


    君冥燁低吼一聲,那樣的憤怒,就好像恨不得要將對上官清越用刑的人,大卸八塊似的。


    上官清越微微一怔,抬頭透過縫隙看向君冥燁。


    君冥燁的鐵拳慢慢收緊,幾乎能聽見骨骼的咯咯聲。


    上官清越不禁好笑,他這是什麽反應?


    不知道的,還要以為,他很在乎她呢!


    “魏公公做的?”


    君冥燁冷問一聲。


    上官清越不語,她現在根本無力開口,就是有力氣開口,聲音還沒有恢複。


    “連本王的女人,都敢動!”


    君冥燁又是一聲低哮。


    沒看見上官清越的時候,也沒覺得什麽,大概還篤定,魏公公不敢對冥王妃動什麽手腳。但見到上官清越傷得這麽嚴重,連喘氣都不敢,頓時怒火沸騰。


    上官清越懶得理會現在的君冥燁。


    君冥燁在心底暗暗發誓,定讓魏公公得到應有的報應!


    君冥燁理不清楚,自己怎麽變得這麽糾結。


    明明之前,他還希望魏公公最好將上官清越解決掉,那樣他也清靜了。


    而這一刻,竟然恨不得處置了對上官清越用刑的魏公公。


    他這是到底怎麽了?


    就在君冥燁理不清楚一條清晰線條時,太醫隨著雲珠躬著身體進門了。


    經過太醫的檢查,上官清越的身上,除了之前受到的五大板子,再沒有任何傷痕。


    “他們定是對你用了針!是不是!”君冥燁俊臉漆黑。


    上官清越不說話。


    太醫開始仔細檢查上官清越的手指,還有肌膚,依舊沒有發現任何類似針眼兒的痕跡。


    最後,太醫隻好下最後結論,是上官清越身上之前受到的板子,傷口沒有及時處理,有些感染。


    而且,那板子十分用力,有些傷到筋骨了。


    君冥燁聽到太醫的話,繃緊的俊臉,忍不住抽搐了好幾下。


    上官清越抬眸掃了君冥燁一眼,神色冰冷,帶著涼涼的恨意。


    “不可能,魏公公那種人,會沒對你動刑!”


    君冥燁不相信。


    上官清越張口,真的很想對他說,“你這般前後矛盾,像個精神失常的瘋子。”


    君冥燁看清楚她的口型,臉色瞬時鐵青。


    雲珠也是不盡相信。


    “公主,外界都說,落到魏公公的手裏,不管什麽人,都隻剩下半條命,他真的沒對你用刑?”


    上官清越不想解釋,實在太疲憊了,閉上眼睛休息。


    當時,魏公公確實要對她用刑,一張帶著猙獰狡詐笑容的臉孔,很是駭人。


    尤其那一頭雪白的頭發,在密室的光火裏,閃爍著刺眼的銀光。


    “公主,乖乖招供,也少吃一些皮肉之苦。”魏公公拖著尖細的長音。


    上官清越不語。


    那魏公公便有些惱了,咬著牙,聲音更加狠厲。


    “公主難道沒聽說過大君國的魏公公?那可是有一雙能奪人命的手!到我手裏的罪犯,不管有沒有罪,隻要我說有罪,那就是有罪!”


    “咱家絕不是嚇唬公主。”魏公公陰笑起來,拿著鐵爪一樣的刑具,在上官清越眼前晃了一晃。


    “咱家知道,很多人都在背地裏罵咱家是奸臣,心狠手辣,欲殺之而後快。但皇上信賴咱家,就喜歡咱家手裏頭辦出來的事。”


    上官清越麵對那些寒氣泠泠的刑具,也畏懼害怕了。


    但她拿起放在麵前的筆墨,在潔白的紙張上,極為淡定地寫下一句詩。


    “世人皆欲殺,吾獨憐其才。”


    魏公公看著那字跡漂亮的詩句好一會,蒼老的麵皮上,漸漸攢起笑容來。


    “在你們這些皇親貴胄的眼裏,不是最瞧不起太監這種無根之物!”


    上官清越不語,眸色堅定而清涼。


    魏公公看了她好一會,終於展顏,轉身離去。


    關押了她一天一夜,也並未對她動任何刑具。


    魏公公在放上官清越離開密室的時候,隻對上官清越說了一句話。


    “你是第一個,進來我的密室,未損一毫一發。”


    上官清越安靜躺在床上。


    君冥燁盯了她好一會,真的很想將這個女人,從床上拽起,狠狠搖晃她,讓她換一個態度。


    他討厭極了,她冰冷如霜的樣子。


    最後,君冥燁拂袖離去。


    雲珠看著君冥燁離去的背影,不禁有些失望。


    上官清越這個時候抬起眼眸,正好看到雲珠一直看著君冥燁離去的方向。


    “很失望沒有機會接近他?”


    上官清越問著,也是肯定。


    雲珠驚訝回頭,癡怔地看著上官清越。


    “公主,你的聲音……”


    上官清越現在的聲音,還沒有完全恢複,隻能發出低沉而沙啞的聲音。


    緊接著,雲珠嚇得趕緊跪在地上。


    “雲珠身為奴婢,豈敢心存妄想,隻是……隻是多看了王爺一眼。”


    雲珠深深低下頭。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上官清越坐起來。


    身上的傷口確實很痛,但她還沒有虛弱到起不來身的狀態。


    現在上了藥膏,傷口已經舒服很多。


    離開密室到金鑾殿的時候,她隻是感謝魏公公沒有動刑,幫魏公公在皇上麵前,演了一場備受折磨虛弱無力的戲而已。


    “之前在冥王府,你受著王妃的待遇,也很受君冥燁的寵幸。而現在,你的處境一落千丈,未免有些接受不了。”


    雲珠趕緊連連搖頭,“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不管怎麽說,我都要感謝你,在壽宴上冒著砍頭的大罪,跟我演了一場戲,才能恢複一些我現在的聲音。”


    “公主千萬別這樣說,隻要繼續恢複服藥,公主的聲音,很快就能好。”


    雲珠深深低著頭,額上滲出細密的一層汗珠。


    “念你此功,我不會追究你對冥王心生愛慕之過。隻希望你,時時刻刻記住,自己是南雲國人,不可變節!”


    “公主之前就交代過雲珠,也對雲珠說過,希望雲珠能代替公主,做好兩國友好邦交。”


    雲珠跪得脊背筆直,聲音也無比堅定地道。


    “隻要雲珠還能派上用場,雲珠萬死不辭。”


    上官清越看著雲珠堅定不移的目光,不禁歎息。


    雲珠表達的忠心,隻怕已經不是忠於她,而是一顆想要留在君冥燁身邊的決心。


    “我想知道,是誰向皇上指證,我不是傻子,那個人,幫我調查出來。”


    雲珠的眉心慢慢蹙起,“公主,要是這麽說……”


    雲珠的聲音艱難的頓住,“奴婢隨著公主從南雲國到大君國,一直都是奴婢陪在公主身邊,也隻有奴婢陪伴公主最久,莫不是公主懷疑奴婢。”


    上官清越的目光輕輕閃動了一下。


    她笑起來,起身攙扶起雲珠。


    “我們都是南雲國的人,也算共患難一起,我怎麽會懷疑你。”


    “公主,相信奴婢,奴婢絕對沒有出賣公主!更何況……更何況,奴婢對公主的事,也一無所知啊!雲珠在南雲國的時候,沒有伺候過公主,對公主真的一點都不了解。”


    上官清越笑著,眉目光芒瀲灩。


    有些人,有些事,已經不是表麵看到的那麽簡單了。


    上官清越也清楚,自己的處境,必須步步謹慎。她依舊笑著,對雲珠說。


    “我相信你。”


    她的笑容,很深,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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