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中,樓骨修的聲音聽得不太清楚,可祁言的心中依舊溫暖。


    樓骨修微微用力,攬著祁言的腰抬起,手中稍作真氣,穩穩地停在一處凸起的大石上。


    被抱在懷裏的祁言向下看去,依舊是煙霧繚繞,深不見底。


    祁言往樓骨修的懷裏縮了縮,最終閉上了眼。


    “也不知霓裳……”


    “還想著她?”樓骨修冷哼一聲:“那種女人既然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死了便罷!”


    “那可是你的妻子!”祁言反駁道。


    “你這是在怪我娶了她嗎?”樓骨修勾唇一笑,一如往昔。


    祁言紅了臉,別開頭不去看他,故作一副心心念念記掛著崖底的模樣。


    見他擔憂展霓裳,樓骨修雖然有些吃味兒,卻還是冷聲道:“放心吧,行雲峰四周被汝河包圍,隻要展霓裳那個女人想活,就肯定不會死。”


    “可若是在水中昏迷了,那可就危險了!”


    樓骨修忍了忍:“那就看她的造化!”


    “不行,還是很擔心她,萬一出了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樓骨修忍無可忍,一把攬住祁言微微往懷裏一勾,低頭堵上那喋喋不休還是為別的女人擔憂的嘴。


    “唔……”祁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顏。


    柔軟卻因為驚嚇而失了水分的唇被樓骨修含住,輕輕吮吸,用自己的唾液來滋潤他的唇。


    [樓骨修對祁言好感度+10,當前好感度:80]


    [樓骨修黑化度-5,當前黑化度:5]


    所有的話語都在兩人纏綿的吻中融化,祁言微微張唇,承受著樓骨修的愛意。


    半晌,樓骨修放開祁言的唇,祁言喘息著,低頭不去看他。


    樓骨修輕笑出聲:“怎麽,你個大男人還害羞?”


    “……我擔心霓裳……”


    “想要再來一次?”


    “不不不……”祁言連忙退開,與他保持距離:“我是真的擔心霓裳,我早說了她像我妹妹一樣。如果妹妹生死未卜,我還有心情做別的,那還是人嗎!”


    樓骨修精明的目光緊緊地鎖著他的神情變化,最終似是放心般鬆了口氣。


    “展霓裳不會出事,相信我。”


    “……你怎麽知道?”


    “行雲峰下都是我魔教的人,剛剛跳下來前我已發了信號,若是找到了展霓裳,魔修自然會送她去醫治。”


    祁言愣了愣,一臉茫然:“你還帶了魔修來?!”


    樓骨修看呆子一樣看他:“不然呢,孤身一人帶著個累贅闖行雲峰?你當我樓骨修是癡兒不成?”


    他還真這麽想的……祁言縮了縮,不在然的看向別處。


    一切都放心了,祁言環視了一圈,突然頓住了。


    “我現在比較擔心我們……”


    祁言淡淡出聲,一陣涼風襲來,吹散他的發絲。


    “在半山腰的話,誰能發現我們?”


    行雲峰高入雲霄,向上看,似雲彩環繞的仙境;向下看,是深不見底的縹緲。


    樓骨修同樣沉默。


    說真的,還不如掉下去呢……


    兩人之間的氣氛沉寂,片刻後,祁言呆呆道:“你在這裏給教眾發信號,他們能看見嗎?”


    樓骨修凝視遠方:“看不見。”


    “所以我們倆……?”


    “總有一天會下去的。”


    “……”已經開始用‘總有一天’這個詞匯了嗎。


    像是鬧了個大烏龍,不過幸運的是,魔教教眾很是機智,祁言和樓骨修在半山腰的大石上凍了不一會,他們就運用真氣找了過來。


    屠魔台上已經沒有人了,祁言看著空蕩蕩的屠魔台,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樓骨修與副教主說了些什麽後,便走過來,站在他身後:“你父親已經回去了。”


    “……我知道。”


    莫名有些失落的聲音傳入樓骨修的耳朵,他輕笑一聲,伸出手,摸了摸祁言的頭:“你父親知道你沒事。”


    “怎麽知道的?”祁言一愣,回頭問道。


    “副教主飛鴿傳書,第一時間告訴了你父親。”


    祁言探頭看了一眼正在副教主,眼底閃爍著光芒,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你要回家麽?”樓骨修輕聲問道。


    祁言愣了愣:“當然要回家了。”


    樓骨修垂眸凝視著他的眼,片刻之後,揮袖轉身,帶著餘下教眾頭也不回的離開。


    站在原地的祁言看著他遠走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


    -


    回到祁府的時候,夕陽已經西下,白天的灼熱褪去,天邊的晚霞如同潑灑的墨彩,絢爛而耀眼,又仿佛是仙女的七彩紗衣,在天際掠過。


    府裏靜悄悄的,沒有往日的熱鬧。


    祁言越過空無一人的前廳,向祁千行的書房走去。


    沒有小廝,沒有婢女……真是奇怪。


    熟門熟路的來到書房前,祁言還沒等敲門,就聽見祁千行蒼勁有力的聲音響起。


    “進來。”


    祁言應聲推門而入,書房裏隻有祁千行一人。此刻他正坐在案桌前,提筆揮寫著什麽。


    “爹。”


    “沒事就好。”祁千行輕哼一聲,單刀直入道:“你跟那個魔教教主是怎麽回事?”


    “……”祁言不知道怎麽開口,卻在祁千行越發嚴厲的目光中,破罐子破摔般大聲道:“我喜歡他!”


    ‘啪’得一聲,祁千行手中的毛筆被拍在桌上,頂端的黑墨因為大力的衝擊而甩得到處都是,剛剛寫好的那幅字瞬間噴上了黑色的墨點。


    “放肆!”


    “爹我……”


    “如果你執意要做這等事!那便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祁千行將手背過去,轉過身去不看祁言。


    離開和留下仿佛是兩種人生,等待祁言的選擇。祁言當然會選擇樓骨修,但心口還是止不住的灼熱發痛。


    雖然對於祁言來說這隻是個任務,可‘祁言’,是眼前這個日漸蒼老的家主的兒子。


    伴隨著自己的心,祁言緩緩跪下去,眼淚在打轉,卻強忍著沒有留下來。


    “孩兒不孝,讓爹失望了。”


    磕下的第一頭,是感謝你們的養育之恩。


    磕下的第二頭,是請原諒孩兒的任性與不孝。


    磕下的第三頭,希望你們日後身體堅朗,長命百歲。


    靈魂似乎在悲鳴,身為攻略者的祁言有些麻木,甚至被熏染了情緒,刹那間眼前發黑。


    一滴眼淚落下來,落在地上,發出‘啪嗒’的清脆響聲。


    祁千行閉著眼,揮袖而落,手起手落間,仿佛斬斷了兩人之間的父子之情。


    祁言不再是祁家的人了。


    不再是少爺……


    雖然他本來就不像個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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